她抬起手,灵力在掌心汇聚成一条长鞭:“按照门规,因犯事进了天煞司的弟子,至低也得十鞭,既然他们迟迟不来,那在下便代为先行这十鞭。” 说罢,戚敛挥动手中灵鞭,势如破竹般朝谢端砚炫去。 谢端砚终于意识到,戚敛竟当真罔顾门规,无视同门之情,要拿他开刀。 这一刻,他不再故作虚弱,而是抬手召来本命剑,格挡住戚敛的攻势。 却不成想到,戚敛在长鞭中蕴集的灵力,竟然如此磅礴恢宏。 谢端砚堪堪挡住了一击,顿时眉头紧皱,呕出了一大口血。 而他手中的剑,亦在与灵鞭相击的那一刻,发出屈服的鸣声。 戚敛对剑灵的示弱无动于衷,她眼睫微抬,掌心灵力沿着灵鞭一寸寸前行,直至长鞭的最后一截,接着缠紧鞭身。 长剑竟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绞碎,无数的碎片飞迸在半空。 四下哗然。 虽早已见识过戚敛的实力,但无人会料到,谢师兄在戚敛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消失的这些时日,究竟经过什么历练? 戚敛自是无暇在乎他们心中所想,她顺势再度扬起鞭子—— 这一回,谢端砚未能如愿以偿地躲开。 灵鞭落到他肩上,谢端砚脸色变了变,呕出一大口鲜血。 直至这时,围观的同门终于反应过来了—— “谢师兄尚且有伤在身,戚师妹竟这般对他,未免也太过不厚道!” “谢师兄与戚师姐同为闻掌门的亲传弟子,他悉心照拂你和闻师妹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们二人竟这般不顾同门情谊,果真是一丘之貉……” 对于这些话,戚敛只当做耳边风。 什么厚道,什么同门情谊,她本就从不曾有过。 戚敛只在乎一件事——明明只要拿到定波珠,便可以为闻楹净化魔气,改换根骨。 从此以后,无论她是想要修仙,抑或只是想当一个凡人,都可以随心所欲。 明明只差这一步……可她却在这些人的步步紧逼下,又一次落入噬骨渊,再难回头。 闻师妹一向天真纯善,她何错之有,却要被逼到这般境地? 修行多年,戚敛早已学会心静二字,可到了这一刻,她终究是难以压抑心中怨怒,如同看着死物般看向谢端砚: “既然大家都口口声声说,闻师妹想要杀你却没能做到,那我便替她来。” 说着,戚敛手中的灵鞭化作虚无,她拔.出了本命剑。 剑端雪芒,直指谢端砚。 这下不止是谢端砚,一旁其余弟子也皆是面色一变。 这种同门相残的戏码,无论出现在何处,都不应该出现在门风严谨的清徽宗。 或许是出于正义感,也或许是为了维护宗门声誉,他们齐齐上前,试图与戚敛相抗衡,防止她当真要了谢端砚的命。 可惜,都不是戚敛的对手。 戚敛持剑的右手腕间翻转,一道剑光将所有人横扫开。 她并不在意旁人,只一心想着完成闻师妹未能完成的事——杀了谢端砚。 纵然想要护着谢端砚的人前赴后继,却都败在戚敛手下。 直至最后所有人都无力再上前,只眼睁睁看着戚敛一步步朝谢端砚走去,银冷剑身映出后者不甘的面庞。 戚敛抬起剑—— 这时,另一道雪白长发的身影陡然出现,持剑勉力挡住她这一击。 其余之人总算是看到希望的曙光,他们喜出望外—— “肖长老!” “是肖长老来了!” 唯独戚敛面色不变,只见她手腕稍稍一转,两柄长剑剑身摩擦出火花,戚敛的本命剑轻松脱开肖长老的抵挡,便又伺机向谢端砚刺去。 戚敛势不可挡的剑招,却因为肖长老的话停下来:“今日你若当真因为闻楹杀了他,可想过自己会将她置于何等境地?” 她动作刹时顿住。 肖无寄收起剑,她言简意赅:“你若要杀他,我拦不住你,可你要想清楚,一旦杀了他,闻楹便当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至于此事对于戚敛的前程会有何等影响,肖无寄却没有提及。 因为她知道,从始至终,戚敛并不在乎自己。 她在乎的,唯独那一人而已。 这样的戚敛,看似平静,却犹如冰河下的暗流涌动,刺棱棱的冰凌随时能够无所忌惮地将割破万事万物。 才是真正的疯子。
第76章 可笑 肖无寄一番话, 果真见效。 戚敛握住长剑的右手,一点点垂落。 正当众人为谢端砚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却又蓦地开口:“肖长老说得不无道理, 只不过谢师兄无凭无据, 便将闻师妹逼至绝境,总该受到惩罚才对。” 说着, 她持剑的手腕间微微转动, 无数道剑光便如同寒霜般朝谢端砚罩去。 谢端砚面色一变, 当即握住剑与她抗衡。 可戚敛的剑招, 便如同铺天盖地的利网, 任他如何负隅顽抗, 最终却被一道剑光抵住了右肩。 戚敛变幻无穷的剑式, 也在这一刻沿着剑光死死嵌入谢端砚肩膀。 掌间法力随之震出, 谢端砚便被长剑贯穿右肩, 连带着向后狠狠摔去,整个人被剑钉入寝殿的墙中。 鲜血淋漓, 顺着剑身和谢端砚的衣袍滴答滴答落下。 整座寝殿, 霎时变得如同幽冥地狱般血腥。 旁观的弟子,皆屏住了呼吸, 无人再敢上前劝住戚敛。 他们丝毫不怀疑, 若自己此时还站在谢师兄这一头,几近疯癫的戚师姐也会用这样的狠招来对付自己。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 谢端砚便这样硬生生被戚敛用长剑钉死。 随后, 她指尖操纵着法力,朝谢端砚丹田处落去。 “呃……”谢端砚面色痛苦, 面上有豆大的汗滴掉落。 他不复往日的君子如玉,却如同一条坠入陷阱苟延残喘的鬣狗般垂死挣扎。 “戚师姐……”终究是有心软的女弟子出声求饶, “谢师兄他终究是你的同门,你就饶了他吧。” 可戚敛却不为所动,她微微收拢掌心。 只见一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金色圆珠,从谢端砚丹田处生生被挖了出来。 只要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那会是蕴集着修士所有法力的金丹。 不难猜到戚敛要做什么,原本因失血过多而几近昏迷的谢端砚嘶哑着声音开口:“不……戚敛你胆敢……啊,啊啊啊啊——” 戚敛全然无视他的威胁,捏碎了谢端砚的金丹。 “噗——”谢端砚喉间猛地呕出一大口血,他脸上本该是冰清玉润的神情顷刻间皲裂开,只充斥着无尽的怨恨。 随后,在这痛意凌辱中,谢端砚昏死了过去。 在此之前,他依稀听到戚敛寒冷如冰的嗓音:“谢端砚,今日你这条命暂且留着。等我找回她,再与你另算帐也不迟。” 虽说在场都是修道之人,多少也见识过血腥场面。 可这杀气腾腾的冷意,伴随着戚敛深不可测的修为威压,如一道无形的结界向四下压迫,叫陷入其中的围观之人,皆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甚至有人开始庆幸——幸好,自己不曾为难过闻师妹,也没有在方才阻拦戚敛。 以戚敛的修为,想要杀出类拔萃的谢师兄都是易如反掌,更何况自己。 就连肖长老,不也只是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并未出手阻拦。 这样一想,这些年轻弟子心中的负罪感更减轻了几分。 戚敛并不知他们心中作何想,当然也并不在乎。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瘫倒在地的谢端砚半眼,而是转过身,目光逡巡着在场每一位弟子。 漆黑眸子没有半分生气,视线落过来时,犹如寒冰叫人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每一张谨小慎微的脸上,目光中都写着僵硬的戒备。 一瞬间,戚敛只觉得可笑——闻楹不曾做错任何事,便竟是因为这些所谓的同门,又坠入了噬骨渊。 他们怎么配…… 戚敛闭上双眼,脑海中似乎浮现闻楹还在时,每每见到这些师兄师姐,她会乖巧地问好。 脑海中浮现少女银铃般清脆的嗓音,戚敛薄唇动了动,如同往日轻声开口:“谢师兄,季师姐,李师姐,王师兄……” 每一个被她唤到的人,皆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似是随时提防着,戚敛会提剑杀过来,像对待谢端砚一般对待自己。 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戚敛勾唇轻声呵笑:“不分是非,不辨清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同门?” 当真是可耻可笑。 戚敛掌心向上,灵力托着长剑浮到半空中。 这柄长剑,是她初来清徽宗时,在两仪堂领到的本命剑。 负责分发本命剑的弟子将它递过来时,循循善诱的话语犹在耳边:“既然你领了这柄剑,从今往后,便是清徽宗的弟子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只愿你日后莫失本心……” 戚敛扪心自问,她的本心从不曾忘记。 而这些同门呢?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匡扶正义,却仅凭一面之词,就能够毫无顾忌地将无辜之人置于死境。 更何况那人,还是从前与他们和睦相处的闻师妹。 怒意难以消减,但也不似方才如同巨浪般涌动着戚敛的情绪。 她那双古井般幽深的漆黑双瞳,不悲不喜:“弟子戚敛,自知今日重伤同门,已是犯下大错,按理应受门规处置。” 闻言,姗姗来迟的天煞司弟子怒声道:“戚敛,原来亏得你还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戚敛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她没有多言,掌间摧动灵力。 浮在半空中的本命剑,便化作灵光一片片碎开,似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无寄看到这一幕:“戚敛,你这是何意!” 戚敛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从今往后,戚敛再也不是清徽宗弟子,与宗门再无任何纠葛。” 自然,也就不受门规约束。 说完这句话,戚敛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径直朝前走去。 门外弟子看着她,一时都忘记了出声,只默不作声地为戚敛让出一条道。 她眉眼之间,再不是从前的沉静从容,仿佛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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