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了, 若不是有这张木牌, 她们怎会寻到藏在荒郊野岭的月城。 这样说来, 这芥子囊中的月城, 便是专为持有木牌的人而准备? 闻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戚敛。 “我与闻师妹所想相同。” 戚敛说着, 指腹抚摸月字下方的一行字, 她轻声念出来:“壹零……壹贰?” “1012?” 听上像是某种编号。 闻楹猜测,说不定前头还有一千多张一样的木牌, 而这张的编号, 也未必会是结束。 戚敛将木牌还给她:“看来只有静观其变了,我先以沈琅的身份留在城中, 闻师妹你……” “我也要留下来。”闻楹忙道, “师姐可别想赶我走。” “你一个人离开,我也未必放心。”戚敛道, “施三娘是沈琅的邻居, 你扮成她正好……” 话说到一半,门口的布帘被掀开。 带着施三娘来“看病”的女子正探着头打望, 似是好奇两人为何会在里头呆这么久。 闻楹亦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忙将木牌藏入袖中。 想起自己本该为何而来, 她眉眼上挑,变成了施三娘妖娆的神色。 闻楹顺势反握住戚敛的手,轻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沈大夫为奴家开副药才好。” 戚敛动作一僵。 虽然化形丹让她变成施三娘的模样,可戚敛指尖感受到的,依旧是少女温热柔软的掌心。 戚敛抿唇,她抽回手,端出沈琅往日的架子:“施娘子请自重。” 闻楹暗自发笑。 这被调戏的小郎中,师姐装得还挺像。 她一时戏瘾大发,忍不住又拉住戚敛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 “沈大夫这是哪里话,奴家不过是正经说话,又有何自不自重?况且……奴家重不重,沈大夫又是如何看得出来?” 说着,闻楹身躯微微前倾,眼神里像是带着小钩子般看向她,伸手便要朝戚敛脸庞触去。 闻楹上辈子,也常和好友开这样的玩笑。 扮演不甘寂寞的寡妇,可比小白花师妹有趣多了。 戚敛神色淡淡,后退了半步。 “叮——”系统的电子音却在此刻响起,“恭喜宿主作妖值+10,当前作妖值180∶100000。” 闻楹:“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系统沉默了片刻:“根据系统监测,当前女主戚敛情绪波动较大,作妖值自动增加。” 懂了。 作妖值,又名给戚敛添堵值。 闻楹突然想起,先前在问仙派,她和戚敛去查看死尸那一夜,两人躲在横梁上,她靠在戚敛怀中时,作妖值也增加了。 想来戚敛心中,对自己还是仍有排斥,才会对她的亲近不适应。 闻楹喜忧参半。 忧的是她努力这么久,原来师姐对她仍心存芥蒂。 喜的嘛……自然是她找到了一个刷作妖值的好办法。 闻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倒是有心想要对戚敛上下其手,一口气将作妖值刷满,可惜眼下不是合适时候。 闻楹只得假意与戚敛再说上几句话,随一起来的女子离开了医馆。 走出医馆大门后,女子才开口道:“你今儿可是出息了,连沈大夫的手都摸上了,当真可喜可贺。” 还好还好……毕竟她和师姐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呢。 闻楹装出难掩喜意的神色:“你别胡说,我与沈大夫不过是正经说话。” “唉哟,还拿捏起腔调来了?”女人道,“你呀,就该趁热添柴加把火才是,免得哪日沈大夫有了旁的心上人,到时候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闻楹支支吾吾答应着。 说话间,两人已走回乌木门前。 女人停在门外:“眼下时辰不早,我先回去歇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说罢,她走进隔壁门后。 原来是施三娘的邻居,怪不得这般熟稔。 闻楹借着月光,眼瞧她进了门,忙关起自己这边的门,蹑手蹑脚都走回厨房中。 卤着肉菜的锅里依旧在咕嘟咕嘟作响,却不见被定身符定住的施三娘身影。 “咦?”闻楹顿时警觉起来,“人呢?” 她正打算不知该如何是好,角落里忽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在这里……”
第30章 纠缠 闻楹只听见施三娘的声音, 却不见其人。 她正左右张望着,忽听到施三娘的声音又响起:“这里……你往下看。” 闻楹低下头,终于瞧见灶灰之中, 有一粒灰不溜秋的黄豆。 而那张定身符, 早已飘落到一旁。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施三娘问道,“害我动弹不得也就罢了, 还将我变成这般模样作甚?”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闻楹忙将她从地上拾起来, 将黄豆上的灰擦干净。 施三娘见她这般, 也猜到闻楹不是坏人。 “你要是真的心有愧疚, 那就快些将我变回去才好。”施三娘道, “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只求你放过我们母女。” 闻楹:“那个……其实不是我将你变成这样的……” 想来是定身符上蕴集的法力, 将她打回了原形。 可闻楹又没有法力, 也不知该如何将她变回去。 她一五一十将实情说了出来。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灶房。 半晌过后, 那粒圆滚滚的黄豆在她手中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自幼爹不疼娘不爱, 上头还有两个兄长欺压着, 好不容易熬到嫁人,又遇人不淑, 亏得他昨年害病死掉了, 留下我和女儿日子也还过得去……原以为日子这样过下去就好,结果到头来, 到头来……竟然都是假的……” “你、你别哭了。”闻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就想办法,将你变回去。” 施三娘将信将疑:“可你不是说你不会……” 闻楹不会, 可是想来师姐有办法。 她将黄豆用荷包装起来,揣入袖中:“你等着, 我这就去找人。” 她走出门外,原是打算顺着原路去找戚敛,不经意却听到隔墙传来话音—— “馄饨都盛出来放在锅边,你快些吃了好睡觉。” “不必了,我不饿。”是沈琅清冷的嗓音。 “在医馆里守了整天,就算不饿也得吃点东西才行,再说都煮出来了,你不吃怎么能行?” 接着,又是洗涮锅碗的动静。 看来隔壁的医馆已经关门了,眼下戚敛正在后院。 闻楹瞧见院子里的墙边,正好架着一把小梯子。 看来这施三娘,往日没有少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地理优势,去打扰沈琅。 这样倒也省去了出门的麻烦,闻楹走到墙边,手脚并用的爬上木梯。 她从墙上探出头,借着窗户透出的光,瞧见隔壁院子里,身形修长的沈大夫正在将白日晒的草药收起来。 屋子里还有人影晃动,想来便是方才另一道女声的主人。 闻楹将双手比到嘴边作喇叭状,她小声道:“师姐~” 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一顿,回过头来。 戚敛一回头,便瞧见趴在墙头上的半个脑袋。 眼下闻楹虽仍是施三娘的模样,那双水润的眸子,却依旧是少女灵动的光彩。 她朝房中看了一眼,见屋子里的人没有察觉,方才朝闻楹走过来。 “闻师妹?” 戚敛亦是小声道。 “我有事找你。” 闻楹说着,双手攀着墙头便要翻墙过来。 谁知冷不丁脚下踩空。 “哎呀——”她惊叫出声,身子越过墙头朝前倾倒。 戚敛眼瞳一颤,想到在芥子囊中不便使用法术,只是动作迅疾地双手接住她。 好在沈琅这具身子还算结识,在接住闻楹的刹那不过是晃了晃,便扶着她站稳。 “外头什么动静?”厨房里的女子放下洗碗帕,走了出来。 女子约莫二十来岁,满头长发用青布包起,身上麻利地围着围裙。 看清来者是何人,她面上顿时流露出几分鄙夷:“施三娘,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睡觉,跑到我们家院子来做什么呢?” 闻楹一时语塞。 这时,她听到面前戚敛小声提醒:“她是沈琅的姐姐,沈妙。” 闻楹回过神来,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沈家姐姐真是明知故问,沈琅她是大夫,我来找她还能是因为什么?” 说着,又含情脉脉地看向眼前之人:“沈大夫方才好生热情,真叫奴家难以承受。” “你……”沈妙被她的不要脸气得目瞪口呆,“三天两头纠缠着我们家阿琅,竟然连夜里也不知收敛,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要报官了。” 戚敛眸中暗了暗,恰到好处地接过话头:“施娘子莫要说笑,你要的药,我已经替你分装好了,还请你随我来。” 说罢,她已转身走在前头,又状似无意对沈妙解释:“不过是病人来取药罢了,阿姐不必多心。” 闻楹忙跟上戚敛的脚步。 与沈妙擦肩而过时,还不忘向她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干得好。”闻楹忽听到袖中的黄豆小声道,“往日这沈家大姐没少给我脸色看,你替我狠狠气她。” …… 真是吃人嘴软,入户偷吃的报应来得太快。 没有办法,为了完成施三娘的心愿,闻楹忽然停下脚步,拉住身前之人的衣袖。 戚敛回过身,眸中淡淡的疑惑。 “沈大夫……”闻楹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嗓音,“奴家的脚好像扭着了,走不动路可怎么好?” 戚敛并不知闻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没有拆穿她,而是朝她伸出手:“既然如此——” “我来!”一道干脆利落的嗓音打断她的话。 说话间,沈妙已气势冲冲地走到闻楹跟前来。 唬得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又想起自己扭到脚的人设,只得愣在原地。 沈妙在她身前站定,一句废话也没有说,只是麻利地挽起袖子,打横将她腾空抱起。 “救……” 不等闻楹将救命两个字喊完,沈妙已抱着她进了屋里,将她放到凳上。 “现在总行了吧?”沈妙冷笑道,“施三娘,一会儿我再给你找根木棍当拐杖,自己撑着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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