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放任她在凡间流浪,闻楹不仅于心不忍,也担心会给无辜的凡人带来灾祸。 她决定先问问孟云追:“你可想好从今往后,要去往何处?” 女孩摇了摇头,眼中没有半分光彩。 闻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能够证明她身份的玉佩:“你拿着这枚玉,一直向东而行,去找一座名为清徽宗的门派,到时候见了守门的人,就说是闻掌门的女儿让你来的。” “你先在清徽宗住下,等我过些时日回来。” “姐姐……” 孟云追那双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去吧,趁早出发,天亮前就能到下一座城。” 否则她留在这里,闻楹担心员外家还会找她麻烦。 除了玉佩,她又给了孟云追许多银钱和灵石,以及防身用的法器。 并麻烦戚敛用净尘诀,将孟云追重新变得干净。 孟云追从未得到这么多的好东西,多的就像是一场梦。 她没有眨眼,死死盯着闻楹的脸庞,害怕梦醒后,自己会忘记仙人的模样。 直到闻楹再三催促,孟云追才依依不舍起身,从小巷中离开。 小女孩低垂着头,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 在她怀中,依旧是那只失去了气息的小花狗,是她唯一能够相依为命的存在。 闻楹叫住她:“你等等——” 孟云追回过头,只见闻楹指间飞起一只幽蓝透明的蝴蝶。 魂蝶落在小花狗的鼻尖,又绕着它飞了几圈。 孟云追并不懂这是在做什么,却见虚空之中,蝴蝶翅膀洒下的珠光,隐约形成一只小狗的模样。 居然是小花生前的模样。 它冲着孟云追叫了几声,又拼命摇着尾巴,再凑过来舔她的脸庞。 就像它活着时那般。 虽然叫声没有那么清脆,小狗软软的舌头舔到脸上时,也不会再留下湿漉漉的口水。 但对于孟云追而言,能够和死去的小花狗再次亲近,已经是莫大的慰藉。 泪水在眼中闪烁,她没有再哭泣,而是静静感受着小狗围着她,直至它的幻影消散在空中。 孟云追抬眼看向闻楹。 一切尽在不言中,再多感谢的话语,此刻都是徒劳。 孟云追对着闻楹深深躬身道谢后,转身离开小巷。 闻楹唇角浮起一丝欣慰淡笑——这还是她头回施展缝魂术,没想到效果竟然这样好。 笑意尚未消散,闻楹脑海中一阵眩晕,身体便不受控制向下倒去。 身旁一只有力的手臂,恰到好处扶住了她。 “闻师妹?”戚敛漆黑的目光垂落在她脸上。 “师姐放心。”闻楹对她低声道,“我没什么事。” 她着实没有料到,这具身子竟虚弱到这般地步。若不是有戚敛在,非得摔出个好歹不可。 看来就算将来缝魂术有所精进,也轻易用不得…… “看来你也不算太坏。”问仙派女修的声音又响起,“这个样子,才算是名门正派嘛。” 闻楹瞥了她一眼,懒得和小屁孩多费口舌。 耳边却有清冷嗓音响起:“在下师妹往日鲜少离开宗门,虽行事不循规矩,但并无恶意,这位道友请慎言。” 与闻楹娇软清脆的声音相比,戚敛说话时一字一句分外清晰,是让人难以辩驳的冷然。 名叫李守善的女修愣住,顿时涨红了脸,嗫嚅着不敢多说什么。 没想到戚敛竟会帮着自己说话,闻楹有刹那愕然。 她顺着竿子往上爬,靠住戚敛的肩,朝对方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办法,有师姐护着就是好。 有本事让你的师姐也站出来为你说话呗。 然而对面的师姐并没有护短,反倒一改方才的柔和,冷声斥她道:“师妹,你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要做,若你再这般惹事生非,待回门中我必定禀告给大师姐,任她处置。” 一听到她提起大师姐,李守善就像霜打的茄子变蔫了,在李守纯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给闻楹道了歉。 李守纯又问道:“两位这个时候远道而来,想必大约是来参加大师姐婚宴的?我等奉师太之命,特来沧南城接应,还请二人随我来。” 原来她们正是为婚宴迎客来的。 看来文惠师太倒是个懂礼数的人,就是这个小弟子嘛,哼…… 闻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和戚敛一起跟上了她们。 临走前,她又冷冷打量了还跪在原地的几位家丁::“从今往后,你们若是再敢欺凌弱小——” 他们忙不迭趁机求饶,哭得涕泗横流:“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小的已诚心悔过,必不敢再犯。” 闻楹眼下没有精力惩罚他们,只开口摆了摆手道:“去吧。” 几名家丁作鸟兽状逃散。 . 沧南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辆牛车慢悠悠前行。 陡然一声妇人的尖叫,划破集市上的祥和:“老鼠,这儿有老鼠——” 听到有老鼠,路人皆低头往地上瞧:“哪儿呢,老鼠在哪儿呢?” “在这儿,老鼠刚刚才跑过去了——” “青天白日的,这老鼠怎么发了疯的四处乱窜?” 人群中叽叽喳喳,突然半空中飞出一枚莲花状法器,朝那只老鼠袭去。 老鼠被法器撞飞,吱一声惨叫后,又飞快地爬起来沿着墙角钻进地道中。 目睹这一幕的路人议论纷纷:“也不知是何方仙人路过显灵,想必那老鼠定是邪祟的化身,才会引得仙人出手。” “仙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很难有人会注意到,正是牛车上的小女孩出的手。 可惜……头回用仙女姐姐给自己的法器,她还不够熟练,没能要了那只老鼠的命。 孟云追低下头,掩住眸中杀意,轻轻抚摸怀中已经僵硬的小花狗。 “小花,你放心。”女孩轻声道,“等我去了清徽宗,学会了仙法,一定会为你报仇,让他们都来地底下给你磕头。” 从今往后,无论经历什么,她都再也不要当人尽可欺,连一只狗都护不住的小乞丐。 . 问仙派接引的马车停在城门外,除了李守纯和李守善,还有十几名弟子负责接引来客。 闻楹注意到,她们无论道袍,束腰,或是束发的玉冠上,都有淡淡的雪莲纹。 以及她们的剑柄上,悬挂着雪莲纹白玉。 果然和她在百花村,拾到的黑衣人落下的佩玉一模一样。 等上了问仙派的马车,闻楹凑近戚敛耳边小声道:“师姐,我猜凶手应该不在这些人里面。” 少女靠得太近,拂出的温热气息,就这样撩过戚敛耳廓,带来几分异样的酥.痒。 戚敛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一小段距离,低声问道:“闻师妹为何知晓?” 闻楹担心被外头的人听见,她抓住戚敛的手,在她掌心一横一束,写下了个“玉”字。 “她们都有这个。” 闻楹拿出带在乾坤袋中的那枚雪莲纹玉。 戚敛轻轻摇头:“闻师妹,若是你不慎弄丢宗门传音玉牒,你会做什么?” 当然是……再去找处理这类事务的两仪堂重新要一个。 闻楹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她能够想到,凶手自然也不是傻子,难道还不会再重新添上一枚雪莲纹玉,而是傻乎乎地等着被人发现不成? 所以玉佩这条线索,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闻师妹不必心急。”戚敛开口道,“等到了问仙派,再随机应变也不迟。” 她说得不无道理,闻楹只得静下心来,在马车里睡觉养神,等到了问仙派再说。 . 马车行了半日,在一座山脚下停下来。 只见半空中停着一座灵舟,见有人到来,灵舟稳稳落到地面。 李守纯道:“诸位道友,请。” 灵舟长约数丈,船舱内足以容纳数百人,待众人坐稳后,再向上飞起。 转眼之间,灵舟已飞越一重高山,向山幕遮掩后,更高耸入云的群山飞去。 灵舟之外,苍翠的山色逐渐衰退,树枝上挂着积雪,抬头可见天边犹如冰雕玉砌的雪峰。 怪不得问仙派要派弟子来接应,山路崎岖积雪,马车难以上来,若是由来客自己想办法,乱七八糟都在天上飞着,主人家待客的脸面往哪里放? “阿嚏——” 坐在船舱窗边的闻楹打了个喷嚏。 周遭越来越冷,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雪裘披上。 这时,她听见一旁李守善哼了哼,似是在嘲笑她这般不耐寒。 闻楹闭上眼,装作没有听见。 突然之间,她觉得寒意似是消失了,周遭暖和了不少。 闻楹睁开眼,发现在她身周竟多了一道结界,像是一层透明的玻璃罩,为她挡住了寒风。 闻楹不用想也知道,这会是谁做的。 少女唇角微勾,侧过了头—— 身旁戚敛依旧如往常般闭目调息,她气息平稳,像是什么都不曾做过。 闻楹有几分自得。 看来自己死皮赖脸缠着戚敛果然见效,她就知道戚师姐看着虽冷冰,实际上心里还是有她的。
第16章 灵境 灵舟飞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抵达半山腰的问仙派正门。 入目的冰天雪地中,随处可见的红绸囍字,为这座银装素裹的门派添了几分喜气洋洋。 来客陆续下了灵舟,只见正门处也有诸位女修,招呼着客人往里走。 闻楹刚在雪地上站稳,只觉身旁有一阵风刮过,定睛一瞧,原来是李守善朝前头冲了过去,撒娇般冲着一位女修开口: “师姐三日后便要大婚,该安安心心地等着当新娘子才对,哪里用得着出来忙碌?” 女修摇头一笑:“师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近日门中人人忙碌,我身为大弟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不难猜出,这位女修便是这场婚宴的主角——问仙派大弟子李守真。 女子生得面如满月,眉眼清亮,举手投足之间,俱是温婉恬淡,又不失身为首徒的端庄随和。 虽说三日后便是她的大婚之日,但李守真身穿依旧是素净的月白道袍,乌发用碧簪盘起。 仿若是从月下雪山走出来的神女,与周遭的大红之色格格不入。 但闻楹的注意点不在这上面。 她呼吸微微一滞,拼命拉扯身旁戚敛的衣袖。 她她她……快看呐,她没有玉! “嗯。”戚敛颔首,低声道,“我看到了。” 李守真的剑柄上空空荡荡,并没有悬挂雪莲纹玉。 许是两人的动静不小,原本正在与同门交谈的李守真似有所感应,抬头看过来:“二位道友这般看着在下,可是有何事?” 闻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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