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alpha面色发红,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 “遇上一个想进来蹭吃蹭喝的。” 水萦鱼直直地望着两人,心口胀胀地疼,眼眶一阵泛酸,她刻意忽视这类感受,尽量藏住眼里的怔愣神色。 她张了张嘴,想唤一句妈妈,嗓子干得发疼,随着眼前两人的举动愈发粘腻,胃里那股恶心劲忽然涌上来。 水萦鱼转身往外走,上船时还算平坦的楼梯到这会儿莫名变得陡峭了不少,她紧紧握住扶手,船与水波一同上下摇晃,她也被迫跟着摇晃,脚步踉跄着站到实地上,没忍住吐在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脑袋里不停闪过慕念亲密地搂着年轻alpha的模样,她笑得那么温柔,比之前面对自己的每一次笑容都还要温柔。 那声亲密的“宝贝”依旧在耳边回旋,她想用什么东西把这些恶心的东西从脑袋里赶走,于是被迫开始想念起黎微。 她想念黎微乖顺的笑,柔柔软软地叫她小鱼,轻轻笑着说一些轻松的话。 如果这时候黎微就在身边,或许事情能够简单许多。 她没必要这么累,也没必要这般委曲求全,苦苦寻觅。 慕念看到从门口跑开的水萦鱼,但她没认出这就是她的女儿,她只以为那是个不知羞耻的omega,随便找了一艘船碰碰运气。 “宝贝人可真好,不用这么浪费时间。”慕念在他嘴角轻轻啄了一口,“下次再遇到这种人,直接赶走就行了。” 水萦鱼扶着绿化带里修剪得漂亮规整的小树干呕半天,最后好不容易吐了点东西,勉强压下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的恶心,肚子里空空如也,一顿艰难咽下去的早饭又白吃了。 她抬手遮住照在脸上的阳光,却看到白得显眼的手背,青绿色的血管因为阳光直射多出几分透明的质感。 身后没人追来,慕念没把她认出来,依旧与新找的小情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想来也是这样的,没人在意她此时的感受。 “小姐?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恍惚间,身边围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束束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港口的工作人员列行公事一般询问她的情况,其实并不情愿伸出援手。 水萦鱼偏着脑袋不想让人把她认出来,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身后追着许多好奇的目光,有谁说那不是今年刚得了什么什么奖的影后吗,怎么在这里啊,原来影后也被包了吗。 那人身边的人低声告诫他别在瞎说,再后面训斥的话水萦鱼没听到,也不感兴趣。 她随意找了个方向往前走,顺着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海,柏油路上时不时开过一辆车,车里的人打量的目光滑过她的脸,她这才发现自己忘了重新戴上口罩。 但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慕念打来电话,在她迷失方向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之后。 手机在衣兜里振动,她心里疲惫,不想伸手去接。 慕念在某些行为举止上表现得很极端,水萦鱼没接她的电话她就不服气地一直打,到最后闹得水萦鱼头疼得受不了,坐到路边的长椅上接起电话。 “喂。” “喂,水萦鱼,你在哪儿啊?叫你赶紧来,我们这都等你多久了,大家都等着你,怎么还没到?” 慕念听起来也很生气,炮仗一样一股脑说一大通。 水萦鱼把冰冷的手放在额头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消除低烧带来的不适。 “我在外面。”她说。 “在哪个外面?在外面你赶紧进来啊,在外面干嘛?” 慕念气得声音都尖了几分,像是凌晨路过破败街巷时站在贴满小广告电线杆上不停嘶哑哀鸣的乌鸦。 “你没给我邀请函。不让我进来。”水萦鱼说,“我怎么进来?”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 “让你的宝贝去招呼他们。” 完全放下了与礼貌相关的顾虑,水萦鱼发现自己又哭了,怀孕以后总是容易哭,眼泪安静地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听到她说的宝贝,慕念总于想起来之前在门口遇到的omega,这才发现那omega或许就是自己的女儿。 慕念迟疑着没说话,水萦鱼被她这么一闹又有点想吐,脑袋还是疼得厉害,不正常的体温烤得手心微微出汗,但指尖却依旧冰凉。 长长的沉默,她甚至能听到慕念那边的背景音乐与人群混杂的交流声。 “小鱼。”慕念小心翼翼地唤她一声,似乎在确认她是否还在。 “嗯?”水萦鱼揉了揉太阳穴,“什么事?” “我来接你,好吗?妈妈现在出来找你。” “不用。”水萦鱼冷淡道。 慕念不管她的回答,不顾她疲惫的语调,只顾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小鱼,你在哪里?给妈妈发个定位好吗?” 她此时又忽然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每一个细微语气都是曾经的水萦鱼所渴望盼求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把定位发了过去。 慕念没注意到,还在那边柔声安慰,水萦鱼贪恋这般虚假的温馨,始终没有打断,直到慕念自己发现新发来的定位。 “宝贝等着妈妈,妈妈很快就到。” 慕念挂断电话之前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里的“宝贝”用的是与之前与情人调笑时一模一样的腔调。 水萦鱼听到这个词,胃部迅速抽搐了一下,随后偏头就吐了出来,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每一次都吐到她感觉自己浑身水分都被榨干,这才慢悠悠现出几分好转。 慕念找来时,水萦鱼站在树下,因为疲倦微微弯着腰,远远望去已经没了原本的挺拔姿态,脸上的倦容即使化了妆也遮不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在短短几年内变了太多。 她的小鱼已然长成了她陌生的模样,不再是原本那个不管怎样都愿意追在她身后小心讨好的小孩了。 水萦鱼回过头来看到她,淡淡点了点头,“走吧。” 慕念伸手去拉她,像平常的母亲与女儿那样。 水萦鱼愣了愣,压抑下拒绝的冲动,还是让她牵住了自己。 “妈妈。” “嗯?” 慕念心情还不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没因为水萦鱼迟到而发火,也没因为没认出自己的女儿感到尴尬。 水萦鱼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她从来不会让自己感到难过,水浅抛弃了她,她便疯狂寻找各种各样男男女女的情人填补水浅空出来的位置。 旁人认为她被家族抛弃,成为了一个废人,她便拼了命地强迫水萦鱼变得优秀,依靠自己的女儿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似乎一直都是个目的很明确的人,她不像水萦鱼,也不像水浅或是其他的普罗大众。 她总是很开心,从不在意身边的人的感受。 但水萦鱼能够相信的人,除去黎微以后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慕念轻快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把玩着路上灌木丛开出的粉色小花,“说呀。” 她伸手掐下一朵小花,哼着轻松的语调把花别在头上。 “小鱼,好看吗?” 今天她穿的是很正式的礼裙,为了出来找水萦鱼外面穿了件厚厚的大衣,纯白色的大衣与大红色的礼裙,配上这么多粉嫩可怜的小花,除了俗与突兀找不出来别的形容。 “嗯。”水萦鱼胡乱点头,思绪却不在此事。 慕念挑选着掐了几朵小花,忍着寒冬盛开的小花,轻易败落在她的手下,她心里却没生出任何怜惜。 “小鱼刚才想和我说什么?快说呀,马上就要到了哦,进去记得叫人。” “我不认识他们。”水萦鱼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别到人面前这么说话哦,今天可都是大人物,特意来看你的。”慕念笑眯眯地握着她的手,“都是咱们小鱼争气,拿了影后奖呢。” 她连影后这个概念是什么都没搞明白,囫囵地说一些夸奖的话,以为这样就能哄得水萦鱼顺从地照着她的吩咐做。 “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你就照着我说的打招呼就好了。”慕念笑得愈发灿烂,满心欢喜道,“这次还有好几个年轻才俊和父母一起参加呢,都是年轻有为的alpha,一会儿去聊聊看,试试有没有合适的。” 她似乎已经忘了水萦鱼新年早上和她说的那一通话,她们明明还为此争论许久。 “妈妈。” “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你能肯定对方爱你,但是更多的现实呢?她身份如何,能力如何,有多少财产,到底配不配得上你。” 慕念语重心长道:“没关系的小鱼,做过就做过,只要没有怀孕,就没关系,你还年轻,还有未来,应该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水萦鱼想说点什么,她却不给机会,只顾着说自己的话,“之前你非要任性,妈妈也不好管你,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有机会,就应该好好珍惜,别落得和妈妈一样,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穿金戴银、骄奢淫逸的样子。 水萦鱼说:“你现在过得挺好的。” 至少好过这世上苦苦挣扎着生存的大多数。 慕念扭头嗔怒地瞪她一眼,继续道:“其实妈妈之前看那个黎微就挺不错的,要是当初能好好坐下来互相认识认识就好了,她可是最近圈子里最抢手的alpha,多少姐妹都把她看成金龟婿,就想着自家女儿儿子把人给钓回家。” “可惜你不争气。”她用略微惋惜的语气抱怨道。 “不过没关系,今晚还有机会呢,小鱼好好表现表现,争取多钓几个,让妈妈来替你好好选选。” 水萦鱼不喜欢她这样说话的腔调,“金龟婿”“钓”这一类词语让人感觉Omega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与alpha结婚,成为alpha的附属品,成为家庭里懒惰无能的吸血虫。 慕念其实就是这样的。 水浅每年会给她打很大一笔钱,慕家水家一些企业也有她的股份,虽说是水浅帮着以水萦鱼的名义买下的,但水萦鱼一直没去管,于是这些都落在慕念手里。 她以为水萦鱼不知道,但其实很早之前水浅就和水萦鱼说过。 不过水萦鱼也有自己的事业,资产一点不比她少,所以没去细究。 “妈妈。”水萦鱼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慕念一向不喜欢女儿眼里这样异于常人的安静,冷静到冷漠的目光看得她心里莫名发怵,好像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全都在对方的注视下完完全全暴露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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