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的是,能考上进士的就是高人一等,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严语想要考中进士很正常,只是进士可不好考,一二三甲共取进士一百名,考的人那么多,十不取一。 春闱前,她们前十天不能入内阁,不能上朝,只能待在府里。 内阁议事,朝堂议事,总会讨论到一些信息,但科举试卷,云丞淮决定是科举前一天开始命题,还是几个题里面抽取的。 题是由内阁成员共起,那严语跟肖叶自然要回避。 今日应该是严语回避的第一天的,春闱时间定在二月下旬初,正好还有十天。 沈流年看着她忽然道:“今日严大人不是该在家吗?” 严语一愣,忙道:“启禀天后,臣明日才开始闭门。” “会试前十日闭门,今日应该是第一日。” 严语睁大了眼睛,忙跪下道:“是臣失察,算错了时间。” 这件事往轻了说,现在回家闭门就好,往重了说,此次春闱就不得参加了。 那就又要等三年,要是她考上了进士,再加上她是内阁成员,三年后说不定都能入九卿了。 也许只需要四十岁,她就能成为阁老乃至首辅,三年的时间,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 严语连自己不能考中都不能接受,更无法接受因为这样的理由,失去了春闱的机会。 沈流年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百官各不相同的表情,她们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觉得就算是官员也得遵守规则,也有人担心。 有人觉得,规则既然定下了,那严语就是违规了。 严格算起来的话,春闱前十天闭门,而不是算上春闱那天的十天。 严语可能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要赌一把。 谁让今日正好是太上皇还有天后要给百官交代的日子呢,严语怎么肯错过。 “既如此,那便取消你今年参加春闱的资格吧。” 沈流年的话让严语彻底死心了,本来想着天后可以网开一面的,结果却是这样。 严语心中后悔,可是她不来不行,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是,臣接受惩罚。” “但是天后,此次百官聚集,不是为了看臣受罚的,臣等祈见陛下,还望天后成全。” “臣等祈见陛下,往天后成全。” 一众官员下跪,嘴上说着同样的话,看来是不会罢休了。 严语冒着失去参加春闱的机会前来,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顾以柳来上都城,找的人是严语,足以说明问题了。 所以沈流年本就要找理由惩治严语,对方就主动的把理由递上来了。 只是,严语接下来的话证明,她的惩治没有错。 严语出的主意,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没效果,还会让百官怀疑内阁跟她勾结。 内阁成员谁会跟沈流年一起,自然是赵哲跟肖叶,两人经常当着百官的面帮她的。 那内阁中有人为她隐瞒的话,还能有谁? 严语是想要引发赵哲是个奸臣,还是百官跟内阁的矛盾? 不管是哪一种,一旦成功了,赵哲肯定是会被当成奸臣的,要是再有官员提出取消内阁。 到时候也不用做事了,直接党争好了 内阁跟别的官员的争斗...... 沈流年高声道:“若陛下伤重,难道你们要吾抬陛下来给你们看吗?” 陛下伤重? 众人面面相觑,马上有人站出来道:“陛下遇刺的事情已过了一个多月,什么样的伤,要这么长时间不好?” “就算不好,下床走路都不行吗?” 又有官员道:“陛下伤重,无法处理朝政的话,还望陛下早日立下太女监国。” “是,我等恳请陛下立太女监国。” 用云丞淮的话来讲,还真是槽多无口。 小胖球才一岁多,怎么监国?大字都不识一个。 所以这些官员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沈流年冷下了眸子,语气沉沉道:“陛下早就有言,暂不立太女,你们都听不到吗?还是陛下的话在你们的面前根本没用?” “天后此言差矣,我等为臣者,自是以陛下为主,可陛下太久未露面了,我等百官,还不能请见陛下吗?” 说话的人是御史大夫黄英,短短两年,对方从御史中丞升任到御史大夫,升职速度不慢。 上一个御史大夫被砍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就让黄英顶上了。 黄英的话没毛病,皇帝多日不露面,还什么消息都没有,皇宫完全是沈流年的天下,西梁皇帝又立沈流年为太女,她们能不担心天后把持朝政吗? 日后说不定,南秦都是西梁的了。 哪怕西梁太女是她们的天后,那又怎么样,谁都不想灭国。 也有些人单纯的是为了南秦着想,担心云丞淮才来逼问的。 但显然,黄英不是此类人,她又道:“天后阻我等面见陛下,是想囚禁君王,以代陛下行驶皇权吗?” 前面的那一句话可以说她是为国为君,后面一句话,明显是在挑动百官情绪,针对沈流年。 “太上皇三日前带领嫡皇女说,要在今日给百官,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我等请见太上皇。” “是,我等请见太上皇。” 今日要是见不到皇帝,她们就要见太上皇。 要是陛下真的有不测,她们就拥立太上皇为帝,嫡皇女为太女,此乃两全其美之策。 沈流年冷笑了一声,没有着急说话,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终于,她等到一个侍卫走到了百官的最后面,跟里面的一个官员说了几句话。 那个官员立马想办法往前面走去,她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官员,目前百官情绪激动,没什么人在意她的行为。 那个官员到了内阁成员的边上,严语看到她先是一愣,趁人不注意往后退了几步,与那人站到了一起。 严语看到来人,眉头蹙起,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请见陛下太上皇上面,立即过去严厉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这里是皇宫,是大明宫的门口,生怕天后不知道她们有所图谋吗? 严语心虚的去看上方的沈流年,见对方没有看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绣衣卫把顾抓了。” “什么!!!” 严语心中一个咯噔,“怎么回事?” “不清楚,来报信的人穿的是侍卫的衣服,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严语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的直跳,感觉发生大事了。 她连忙回到队伍里,一点一点的靠近许拓,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在下面的人看来,除了刚刚严语跟人接头有些奇怪,她跟许拓说话并不惹人注目。 可沈流年的视角不一样,她站在上面,能看清楚下面所有人情况。 要云丞淮说,这不就是上课的时候,老师站在讲台上,你以为你的小动作很隐秘,其实老师看的一清二楚。 她们的动作沈流年都看在眼里,本来心里就有猜测,如今更确定了罢了。 云丞淮因为小说的原因,对许拓这样,世家出身的如玉女公子,都是带着一层滤镜的,觉得许拓会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官。 许拓为人不骄不躁,又谦虚谨慎,待人温和有礼,从未见她发过脾气,或与人大声争执。 这样一个人,用云丞淮的话来说,就是白月光类型,让人爱而不得。 可现实是什么? 沈流年嘲讽的勾了勾唇,对一旁的欢喜使了个眼色,欢喜得了命令,慢慢的退下了。 百官还在逼迫,没有人看到这些事情。 她们吵着闹着要见皇帝,要见太上皇,不见决不罢休。 那边严语刚跟许拓传达完顾以柳被抓的消息,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严语马上走出来道:“启禀天后,臣请太傅,太师,一同见陛下,以安百官之心。” 这两人要是发话,百官还真的没有话说了。 太师是左相辞职后荣养的职位,位列一品,而太傅还是许拓的姑母。 毕竟许太傅是太女太傅,是云承继的人,所以云丞淮上位后,并没有着急换人。 太师跟太傅两个人,一个是曾经的百官之首,一个是世家代表,这两人确实更有说服力。 是啊,你不让陛下出来见我们,又怕我们打扰陛下,总得让我们派代表去吧。 可是左相抱病在家,只有太傅在场。 要是以前,沈流年倒是不在意,可在几乎确定了许拓是幕后主使之后,她对许家人天然的不信任。 家族荣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人能逃脱。 如果许拓真的遇到事了,许太傅能坐视不管? 沈流年的犹豫与不理会,让百官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一声,“妖后,把控朝政,误国误民,陛下该不会被你害死了吧?” “嗡!!!”百官炸开。 她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答案,可谁敢问?她们也不敢想沈流年会弑君。 可一旦有人说了出来,事情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弑君?天后弑君?这种理论在她们中间传播,随后她们无比确定,要是天后再不让她们见陛下,那么天后要么囚禁了帝王,要么真的弑君了? 百官齐跪,“若天后再不让我们见陛下,就休怪我们硬闯了。” “陛下是君,君上有难,我等死而无悔。” “天地君亲师,为君而死,无憾矣!” 百官又一同站起来,准备齐闯太极宫,非要见到云丞淮不可。 沈流年本就站在的笔直,见此更是挺直脊背,“辱天后者——死!” “闯宫者——死!” “扰陛下休养者——死!” 随着她三个死字落下,皇城军一拥而上,挡在了她的前面,把手中的长枪指向了百官。 众官员愣住,似不敢相信沈流年真的会动手,但很快,她们的目光坚定起来。 士大夫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她们有的怕死,有的贪婪,利益至上,有的可以为了心中信仰的东西,不惜以命相搏,这是士大夫风骨, 贪婪谄媚是人性之一,士大夫之风骨,是立世之根本,士大夫可失了命,不能失了气节。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云丞淮继位以来,对待臣,不像先帝对待工具那样,也不像别的皇帝那样,把臣当成奴隶。 她对清正能臣,向来以礼相待,平和近人,非是那些人传扬的暴君。 对于好官来说,她是一个好皇帝,对那些贪墨,以个人利益为主的官员来说,她是一个暴君。 经过一年的新法改革,南秦朝堂大变样,而非之前那个处处黑暗的朝堂,真正有理想抱负的官员,开始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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