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骏又是哭又是对天发誓,才终于在蓝苏放手之后,灰溜溜跑出停车场。 原地,许盼盼把视频发给蓝苏和江枫存档,对上江枫意味深明的眼神,知道对方不喜欢同事插手自己的私事,于是没说什么,折身就要走。 被蓝苏拉住。 “他经常骚扰你们么?”蓝苏问。 许盼盼转过身来,回答说:“就骚扰小姑娘啊,我比较凶,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枫姐比较温和,最近就老是缠着她。” 江枫眼眶洇了一圈红晕,抬头用力忍了好几秒,才终于开口: “蓝小姐,刚才谢谢你。” 蓝苏摆摆手:“没关系了,顺手的事。霍骏现在是副总经理,你们又是总经理助理,工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要是再这样,你们离职吧。你们俩能力这么强,不愁没有下家。” 江枫点头,哽咽说:“嗯,我知道。” 她那样温柔,又那样体面,蓝苏印象里就没见过江枫发脾气。但似乎,这样性格的人往往是被欺负的对象。 蓝苏又叮嘱了几句,把自己的电话和工作室地址都给了二人,说: “霍烟是你们的上司,我知道,你很多事情不想让她知道,我会帮你保密。但我之前经常跟盼盼出去玩射击,你可以把我们看成朋友,有时候,有事情可以跟朋友倾诉的,就不要一个人担着,挺累的。” 江枫眼眶一烫,飞快坠下一滴眼泪,用力点头:“好,我知道,谢谢蓝小姐。” 看起来,江枫跟许盼盼之间也憋了许多话要说。蓝苏识趣地找借口离开,绕过转角的柱子时,她听到许盼盼对江枫说: “我又多管闲事了。这次随便你怎么骂,反正你有事,我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每次出事,她仍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江枫前面。 江枫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味地划清界线,而是哽咽着说了一句: “盼盼,谢谢你。” 再往后,蓝苏没听了。一是许盼盼好像哭了,好像闷在江枫怀里,呜呜咽咽说什么听不清楚。 二是,霍烟下来了,从电梯口出来。 跟上去不一样的是,脸上多了一只黑色海绵口罩。 口罩与耳朵交接的空出来的地方露出一截脸颊,原本瓷白的皮肤之上,可以看到红色的痕迹。 霍烟被扇了一个耳光。
第72章 心疼(二) 霍烟脸上多了一只黑色口罩, 海绵的紧致材质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将扁平的口罩撑出立体的形状。 原本绑缚的头发特意散发, 部分披盖在左脸,遮住口罩与耳朵交接处的空隙。 “怎么突然戴口罩了?”蓝苏刚开始没看出来,只是疑惑。 霍烟早想好借口,一边从后座的无障碍缓冲板上车一边说: “碰到两个狗仔。” “噢,那上车吧。” 蓝苏不疑有他,跟着也上了车,帮霍烟卡好轮椅轮胎的安全扣,自己也系上安全带。 “你眼镜呢?”她又问。 霍烟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交给她:“轮椅绊了一下, 镜片裂了。” 蓝苏拿到手里看,金色边框没事,右边的镜片从下面开始裂开两条缝隙,蜘蛛网一般扭曲地把镜片一分为三。 不算坏得很厉害,换个镜片就好了。 驾驶座的艾厘腾出一只手往后伸, “蓝小姐, 给我吧, 我晚上去给霍总换镜片。” 蓝苏递过去:“好。” 回头再次看向霍烟, 想看这人什么表情,却只看到左半张脸完完全全被挡在栗色头发之外。 她觉得霍烟很奇怪,但是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整个人透着一种抗拒,好像想把自己装进一个盒子里彻底锁起来,与世隔绝。 噔! 汽车驶过修缮区时碾到一块石头, 车身猛烈晃了一下,霍烟的发丝因此一荡, 发身之间晃荡出一瞬间的缝隙,刺痛蓝苏的眼珠。 原本瓷白的脸颊变得猩红,尽管浓密的头发重新遮挡,严丝合缝,好似把破口缝合起来,却在蓝苏心底留下烧焦的创痕。 晚饭霍烟没吃。 一回家就进了卧室,Mini在她腿边蹭了许久,也没能成功进屋。 连猫都不管了。 蓝苏的心又往冷水里沉了一截。平时霍烟不管多忙,回来都会抱着Mini玩一阵的。 “咪......” Mini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悲伤地趴在卧室门口,圆圆的大眼睛透着浓郁的悲伤。蓝苏将她抱起来,学着霍烟的动作抚摸她高高隆起的脊背。 “没关系,她只是今天有点累。” 她替霍烟解释,生怕Mini生气。 晚上九点半,浩瀚的别墅笼罩一层西方玄幻世界的寂静与神秘,楼道转角的窗户渗进月光,斜斜地在地板烙出一个方格影子,杂糅着河水的流淌声,身体陡然被拉到遥远的异世界。 二楼,廊灯盈弱,地毯从楼梯口延伸到尽头主卧,沉静悠远。 主卧门口,蓝苏端一个托盘站着,颀长的身形稍显伶仃。她的头发长长许多,软软地披垂在后背,被海蓝的裙子布料衬托出沉静的深色。 叩叩。 食指曲起轻敲两下房门,片刻后,霍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眼镜先放外面。” 下午的时候,她让艾厘去帮她换镜片。 显然,霍烟仍旧把自己锁在潘多拉的盒子里,不想出来。 蓝苏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是我。” 房中的人似乎顿了一下,门虽未开,音色却缓和三分:“有事么?” “你晚饭没吃,我帮你拿了点吃的。” 望着紧闭的黑色门板,蓝苏紧张地咬了下嘴唇,怕自己的关心越过了霍烟的界线,又心疼霍烟心情低落食不下咽。 里面的人仍旧没动,只是隔着房门说:“谢谢,我不饿。” 不喜不怒,不咸不淡,不亲不疏。 不饿,也得吃东西啊。 蓝苏抓着托盘边缘,纤细的手指用力抓成白色。她跟霍烟领证快一年,一直保持着进退有度的相处模式,从不过多过问对方的生活和规划。 但霍烟帮她救出苏沁,还为了她从家族企业离职,表面理由都是生意、事业、钱财、权力,然蓝苏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受了霍烟的恩惠的。 于是再次鼓足勇气,商量说:“我自己下厨炒的炒饭,很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要不要尝一下?” 说完,蓝苏自己不争气地在心里闹别扭。 又不是什么五星级大厨,有什么资本值得自吹自擂呢? 嗒,嗒...... 但是,房内拖鞋行走的脚步声从远及近,最后停到门边。 啪嗒。 房门从里面打开,门板拉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霍烟站在缝隙之间,一身黑色睡衣,侧着背靠门框,红肿的左颊被刚洗完吹干的头发遮挡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松弛的萎靡。 “进来吧。” 霍烟说。 霍烟的卧室装潢十分简约。床阔灯高,空间空旷,天花板做了一整层的白色蒙布,看不见灯的位置,光线均匀地从头顶投下,藏青的窗帘从顶部垂落,严丝合缝地覆盖整面墙壁。 矮桌两侧各布一张座椅,左边的是木凳,右边是一张躺椅。 躺椅是本来就放在矮桌旁边的,看起来霍烟经常坐,于是蓝苏坐到对面的木凳上。 黑底托盘放上桌面,蓝色盘碟盛装的炒饭散发着金黄的色泽,玻璃杯中的鲜榨橙汁气味清爽甜淡。 霍烟半垂着眼皮,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了一片阴影。她没再掩饰脸上的伤,半长的头发拢到耳后,瓷白的脸颊赫然印着猩红的掌印,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她用勺子挖了一团,咀嚼两下,点头道: “好吃。” 蓝苏盯着她脸上的伤,心里扎刀似的疼。别开眼睛,局促地将两手夹在膝盖之间,抿唇道: “就,也就只会这一个了。以前在蓝家,也没机会下厨。” 都转刀子去了。 霍烟接着舀了一口更大的,用右边不疼的脸咀嚼,说: “会这一个就足够了。下周拍综艺,要做饭,你可以露一手。” “真的?”蓝苏有了信心。 “嗯,不信你尝尝。”霍烟抬头,浅浅一笑。 蓝苏心跳骤一加速,“那我下去拿勺子。” 大腿刚要用力,臀刚离开凳子,就被霍烟叫住。 “我喂你。” 一勺泛着金黄色泽的米饭送到面前,于是重新坐了回去,乖乖张口、咀嚼、吞咽。 好不好吃不知道,咸淡是否合适也不清楚,脑中所想只有曾经艾厘说过的一句: “霍总有轻微洁癖。” 艾厘肯定敏感了,蓝苏平心而论。 因为有洁癖的人不会在卧室里吃东西。 那盘炒饭最后是两个人一起吃完的,一粒也没剩。最后的橙汁霍烟也分了她一半,担心她纯吃主食噎着。 等吃完了,擦过嘴,蓝苏才终于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软膏,也不敢正视霍烟,只是盯着自己拿药膏的手,说: “要不要擦点药?” 霍烟没动,只是抬头看她,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蓝苏咬了下口腔内侧的黏膜,说:“你下楼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后来车子颠了两下,就看到了一点红印,就猜出来了。” 霍烟沉默两秒,没说什么,伸手接过药膏:“谢谢。” 蓝苏在大腿的裤子上摩擦掌心的细汗:“他为什么打你?” 老爷子上了年纪,不会轻易动怒,动手也都会借助工具。之前再生气,也是用拐杖来打,不会直接上手。 霍烟勾唇:“我故意的,说了些激怒他的话。” 蓝苏费解:“为什么?” “他想让我回去继任总经理。” “这不是好事吗?” 霍烟却摇头:“五叔和霍骏把最重要的两个项目搅黄,我回去也于事无补,还要替他们善后。干脆再晾他们一段时间,等他们撑不下去了,那个时候才好谈条件。” 蓝苏将她的话来回理解了一遍,揣测说: “你是说,趁火打劫?” 霍烟笑出声音:“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更喜欢趁热打铁这个说法。” 蓝苏歉然:“噢,好的,趁热打铁。” 这么一看,霍烟真是商业天才。哪怕自诩精明一世的霍守平,也在企业与家族之间力不从心,每每掉入霍烟的盘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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