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殿之上,冯宿高站在高处,低头看着金酩筠血淋淋的尸体,没有半分的惋惜和心痛。他让人去后宫,将自己的大外孙叫了过来。 才不过几岁的金蔚赋,第一次来到这巍峨高大的金銮大殿,小小的身子没有颤抖和惧怕。他看到自己的外祖父站在那里,目光直视,从自己父皇的尸首旁走了过去。 冯宿高见他过来,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手将他从殿下拉了上去,牵着他,让他坐上了他父皇的才不过坐了几个月的宝座之上。 冯宿高见自己的外孙坐好,转过身去,面对文武大臣,神色凝重,道:“陛下被北鞍军偷袭,以致身亡,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本侯与朝中诸位肱股之臣商议,由陛下嫡长皇子,蔚赋,临危受命,即皇帝位,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官员此刻全都跪地,面前如此的烂摊子,谁也没有想过想要去争抢。 金酩筠出去之前,将城中事宜全权交由国丈冯宿高,且金酩筠的嫡长子继位,顺时应天,此刻也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冯宿高见众人跪拜,脸上有了扬眉吐气之色,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点头之后,金蔚赋便抿着小小的唇,对着底下的朝臣,道:“众卿平身。” 金蔚赋听起来有些细软的声音,在大殿之上空旷的响起,朝臣抬头看了一眼,左右互相看着,皆又伏地,齐声高喊:“谢陛下。” 朝臣站起身来,冯宿高便又道:“先皇殡天,本应立即发丧,但大敌当前,当以国家存亡为重。来人,将先皇的遗体带去兴光殿,待曲笙大军退去,再行发丧。” . 曲笙在外等了两个时辰之久,眼看天色便开始泛白,城楼上才点燃灯火。 曲笙抬头看去,只是依旧未见冯宿高。 城楼上挂了白灯,萧冰缨靠近些对曲笙道:“冯宿高今日怕是不会出来了,还是先回营帐等着吧。” 曲笙闻声侧目,道:“你先回去吧,我再等一会。” 或许下一刻冯宿高便把人送出来了,可曲笙知道,希望十分渺茫。冯宿高在等着什么,她也知道。 南边的军队马上要来了,可即便他们来了,曲笙也能够压住他们。 曲笙抬头望着远处的城楼,寒风呼啸,萧冰缨在心中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氅衣解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骑马离去。 萧冰缨回到营帐内,乘溪见她身上的氅衣不见了,急忙拉着她去了火盆旁。 萧冰缨的手指冰凉,乘溪却捧在手里,反复的帮着她搓揉着。 “溪儿。”萧冰缨手指微动,将乘溪的手握住了,呢喃道:“有你真好。” 乘溪抬眸看她,瞧着她脸上泛起的无边情绪,便知道她又想起了之前。乘溪往萧冰缨的身前靠过去,主动在她唇上吻了吻。 萧冰缨的唇泛着凉意,可她却觉得更为美味,“不要想太多,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萧冰缨自杀了自己的养父养母,即便养母待她苛责,养父做出禽兽不如的举动,她对于亲手杀了他们,心中依旧存在着愧疚。 但这愧疚也在这两年之中,慢慢的淡化,从她的身边快要消失。只是现下故地重游,不免又想起了之前在京城之内的种种,心中有些怅然。 “不够?”乘溪看着萧冰缨还在盯着自己,双眸温柔了些许。 萧冰缨眼里含着情丝,她看着乘溪过分美丽的容颜,每次都会都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乘溪勾起唇角,又抬起下颚在她唇上吻了吻,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了。萧冰缨回应着,手也不自觉的将她纤腰揽在了怀中。 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微喘,乘溪抬手将萧冰缨唇边的水渍轻擦去,道:“曲家的人还在城中,冯宿高一时半会不会将人放出来,南边的援军今夜 便会抵达,下一波也不会太久,你还是先去睡一会吧。” 连着几日几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若是南边再来了援军,少不了要让萧冰缨带兵援助。 “嗯。”萧冰缨颔首,可抱着乘溪的手却不肯松开。 乘溪无奈,只得又重新吻上去,待餍足的萧冰缨舔着唇放过她时,她才去将她的被褥铺好,看着萧冰缨入睡后,出了营帐。 晌午时分,曲笙的派去的斥候军来报,金家的援军马上要抵达旌东。 曲笙颔首,命人去写了纸条,绑在箭上,射向了城楼。 城楼士兵取下箭矢,急急忙忙送去宫中。 冯宿高看着曲笙的来信,下令将曲家人放归几个人,至于放谁,不放谁,他早已经想好了。 曲笙的母亲和林夕昭是万不能放的,还有足智多谋的曲继闲。 冯宿高下令,将曲笙的两个婶婶和嫂子放出来,可赵嘉虞却不愿出来。 自己的孩子夫君都在,她又岂会离开。 晌午时分,京城的城门再次开启一道缝隙,曲笙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家人。 曲笙看到人从城门处出来,急忙下令让人带着马车前去接应。 挂着曲家大旗的马车,很快在士兵的带领下,奔到了城门下。曲笙看着自己的人将两位婶婶接上马车,心里又担忧的起来。 “曲笙,我大金国说话算话,今日便先将你两个家人放出去,待五日后我便将你的家眷全都完好送到你身边,但你不能拦截我金国的军队。”冯宿高不知道何时站到城楼之上。 曲笙抬头看去,眉心拧着,思索着南边的军队会在何时全部抵达。 冯宿高站在城楼之上喊话时,并非以自己的名义,而是以金国的名义。他与曲笙的之间的交易,不能告知外人,这么说,也是在说着协议上的事情。 金酩筠生前答应了曲笙,分国而治。冯宿高审时度势,也不会与曲笙硬杠。金国初立,各处皆存在隐患,他也不想与曲笙之间生出太大的敌意。 而金国的朝臣,对于金酩筠的死,大多都已经勘破,却也都心照不宣。 金国小皇帝在看到自己的父皇死去,却是一点都不伤心,显然也是在冯家的影响下,恨透了自己的父皇。但其在大殿之上的镇定,却是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 此时两方军力悬殊太大,以曲笙杀了她们皇帝的名义讨伐,显然不现实。就算是全部的援军抵达,想要与用兵如神的曲笙交战,得胜的把握小之又小。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是金家的人坐皇位,他们尽力辅佐便是。或是城破之时,与城池并存亡,亦或是卑躬屈膝,苟延残喘。 载着两位婶婶的马车,很快便到达了曲笙的身边 ,曲笙下了马,前去迎接。 曲家两位婶婶在看到曲笙时,眼里有了泪光,但却强忍着。曲笙与她们行礼,命人将她们送至了后方。 萧冰缨睡了一日,曲笙也没有差人去唤她,醒来时,乘溪已经为她备好了饭菜。 萧冰缨吃着饭菜,询问外面的情况。 萧冰缨听说曲家的两位婶婶出来了,饭没吃完,便急忙去穿了衣物,前去拜见了。 她和乘溪在城中的时候,林夕昭与她说过,她们不会有事。冯宿高与金酩筠不同,他虽然有野心,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想着去杀人。 林夕宽之前将金酩筠引着,不让他立太子,虽遭到冯宿高的仇恨,可当林夕宽与他商议,于双方都好的事时,他本可以接出林夕昭后,杀了以绝后患,可他却没有那么做。 因而,林夕昭十分确定,只要曲笙肯和谈,冯宿高便绝不会伤害她们。 而冯宿高将两位婶婶带出去,林夕昭便确定了,曲笙真的因为她们而暂时停战了。 此刻的林夕昭等人被圈进了宫中,外面的事情她们也猜出了大概。 宫中皇帝驾崩,未有礼乐哀声传出,但这不代表宫中的人,都不知道此事。金家舅母得知自己的儿子死了,发了疯似的不相信金酩筠是被北鞍军刺杀的,她一口咬定是被曲笙所杀,可来传信的人,却不敢透漏半分。 金酩意得到消息,去看自己的母亲的时候,却被拦在了外面。 未免受了打击,疯了的太皇太后出去闹事,丢了皇室的脸面,冯宿高命人将她软禁在了宫殿之中,不准任何人前去查看,连金酩意也不准。 而小皇帝对此,竟是默许了。 . 夜晚到来时,金家的援军到了,曲笙也依着冯宿高与她谈的条件,将伏兵撤去,让他们安然经过,抵达城池边缘,安营扎寨。 夜晚,曲笙站在高山之上,看着京城周围,密密麻麻的军营帐篷,开始筹划着,要从何处下手最能先占得先机,将他们一举拿下。 南边的军队,在一日一日的增加,曲笙命人按兵不动,将营寨往东边撤去,为他们腾出了位置。 三日后,在桌案上抵不过连夜来未曾好好休息,疲乏小憩的曲笙,被外面的人吵醒。 “将军,西边来报,金家调集西疆的军队,预计两日便会抵达。” 曲笙睁开双眼,骤然头疼欲裂的脑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吓的来报的参将急忙站起了身去扶曲笙,“将军,您没事吗?” 曲笙泛白的脸色,以及脑袋带来的疼痛,有那么一瞬,曲笙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曲笙被扶着坐下,缓了许久才问道:“你确定是西疆的军队?” “千真万确,西疆由程滨统领,其将旗上写着一个程字,且若非西疆的军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参将一边担心着曲笙的伤病,一边回答着曲笙的问题。 曲笙目光下沉,落在桌面上,又问道:“来了多少人?” “现在无法估量,但最起码是倾巢出动。” 曲笙听到这句话,眉心紧紧的蹙着,紧接着又问道:“泗始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暂时没有。”参将摇头道。 曲笙垂眸思索,道:“命人严密监视,一有风吹草动,立时飞鸽来报!” “是。”参将得令抱拳出去,很快军医便来了。 听闻曲笙身体有恙,军医前来给曲笙诊治。曲笙看着军医进来,没有拒绝,让军医诊了脉。 “将军近日精神太过紧张,需要好好休息。” “嗯。”曲笙应着。 此刻军医也知道,想要曲笙休息,不太可能。听到曲笙的回答,便去开了药方,准备去抓药。 可才走到门口,曲笙便唤住了他,道:“将使我陷入昏迷的药拿出去。” 军医被识破,想要劝曲笙的时候,曲笙却抬手道:“眼下不是在北疆,本将没事,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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