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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聊，那就认真聊。 “小逸自己吃饭饭好不好？妈妈和小姨先聊个天儿。”苏樾影将几片鱼肉放进清水里涮了涮，夹进常逸的碗里，征求着女儿的意见。 常逸哪里有什么意见，亲妈和小姨的对话她经常听不懂，所以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她只想吃碗里的番茄肉丸。 看到女儿爽快点头，苏樾影转过身来，也将筷子放在了一边。 这几天她又努力总结一下自己的论据论点，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不会让赵熙再次通过谬论取胜。 “你说。” “我这几天很忙，所以没有太多的功夫去研究你生气的点到底在哪，但是我猜了一下，是因为我说律师不能代表绝对的正义，甚至我们会在规则之内让利益最大化，去运用规则。” 苏樾影没有说话，但是看着她的眼神，赵熙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你很生气，但我不觉得这样说有任何问题。之前说得可能太宽泛了，导致你有些误解，那今天我举个具体例子跟你解释一下。” “是我最近手上的一个案子，为了保护委托人隐私，我们称委托人为A好了。” “A在网上阴阳B抄袭他的作品，B最开始没有正面回应，是B的粉丝一直在网上替B说法，并且指责A在胡说八道。A求助于我们，请了我做他的代理人，对B粉丝网暴的行为进行追究。” “这看起来并没有问题对吧，但是后来事情愈演愈烈，一直没有出面的B，在网上发布了自己的创作日记，创作日记里的一些片段在B一年前的VLOG里就有出现，从而证明了B的作品的确是自主创作，不存在借鉴，更不存在抄袭。” “事情到了这里，看样子已经是误会一场，甚至是A占了劣势对吧？” 赵熙言简意赅，苏樾影听得很明白，她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对B粉丝的追究也依旧没有撤回。” “可是他们只是为自己的偶像说话。” “没错，可他们的行为错了，他们的做法与网暴无疑，所以A在网上对B公开道歉，但是我们依旧会想办法追究网暴者的责任。” 或许是因为还没吃饭，或者是因为还在早上，苏樾影觉得赵熙这个例子并不能说明什么，于是问道：“可是这又和你之前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呢？”
第52章 赵熙当然没准备用一个毫无关系的例子将苏樾影糊弄过去。 “B的粉丝们如果只是为了维护B，指责A的说法失真，那么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只能说B的粉丝侵害了A的名誉权。” 为了方便苏樾影理解，她的语速很慢，比起陈述更像是讲解。 “你不追星不清楚，现在的粉丝对名誉权官司已经非常了解了，名誉权告赢并不代表被告的出发点是失真的，也不代表被告之前对于原告的指控是错误的，只能说明在过程中使用了较为激烈和负面的语言。” “所以呢？” “这个就是没办法和你仔细说的部分了。”能说的赵熙都已经说完，语速也逐渐快了起来：“一定要达成‘诽谤’是委托人的要求，我们需要尽可能寻找能达成这一‘罪名’的途径，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苏樾影明白，这是赵熙在告诉她什么叫做“屁股决定脑袋”，也是在告诉她，什么叫做在规则之内的利益最大化。 其实这么多天过去，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生气。 她当初全以为赵熙是因为急于救她与水火之中才口不择言说了一大堆糊涂话，可是当她冷静下来，再去回顾赵熙之前说得那些话，撇去她和赵熙的关系暂且不谈，赵熙说得话不完全对，但也没有她下意识中的那么荒谬。 正如赵熙所说，保持正义的另有其人。 或许赵熙和当时生气离席的自己一样，都没有搞明白，她并非真的是因为赵熙那一番洋洋洒洒的话而生气，而是因为她不想自己和赵熙的关系不够干净。 法律是公序良俗的底线，而插足她人婚姻显然是在踏破底线。 她喜欢赵熙，想要赵熙干干净净，而不是为了表演什么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意中人，做一些不道德的事。 赵熙道理讲完见她仍旧沉默，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换了撒娇的语气：“当然了，我肯定会恪守底线，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苏樾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会成为一名很好的律师，从很多年前就知道。” “但，我们一开始都抓错重点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应该在我正式离婚之前，有任何超越友谊之外的感情。” 赵熙却很是会抓重点：“只是在你离婚之前吗？” 对于赵熙抓住了这么个重点，苏樾影倒是也不惊讶，没有给出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只是说：“等我离婚之后再说。” 她说完后原本是等待着赵熙的回应的，谁知道对面的人展开了先前拧在一起的眉头，然后自顾自碎碎念起来。 她那里知道这话听到赵熙耳朵里却是不否定便是肯定，在心里开开心心给自己写了个“三不许”。 不许做越界的事。 不许让苏樾影觉得尴尬。 不许在苏樾影离婚前表白。 一个人将这28个字默念了好几遍，才咧着嘴问苏樾影：“不能有超越友谊的感情，代表在你离婚之前我们可以做朋友，不用做陌生人对吧？” 是的，可以做朋友，苏樾影点了点头。 “好吧，”赵熙拿起了筷子：“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二好的朋友，让我们吃饭吧。” 第二好？ 苏樾影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排在她前面的应该是那个叫徐什么岚的，赵熙的闺蜜。 界限明明是她划的，可为什么当赵熙真的往后退一步，她反而觉得心里不得劲了呢？ “下次还是去店里吃吧。”苏樾影觉得今天的鱼没有上次好吃：“送过来味道还是差了点。” 谁知道赵熙却说：“下次再说下次吧，我这周真的快累死。” 并且一改之前周六积极做家务的态度，对苏樾影说：“等下你收一下桌子哦，我真的太累了，吃完这顿得回去再闷一觉。” “这么累吗？” “巨……累……我当时就不该贪图这个项目或许能让我履历好看点，接这个案子，这一周真的累死老娘了。” 刚刚还觉得自己睡醒了的赵熙，饭没吃两口又打起哈欠：“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赵熙这话说得诚恳，却也让苏樾影摸不着头脑：“担心什么？” “担心晚上回到家人发现人去楼空，”明明是应该带着些祈求意味的语气却被一个接一个的哈欠冲散：“所以别搬走，好吗?” 苏樾影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不用担心，我搬之前肯定会跟你打招呼的。” 赵熙身体前倾，语气里一半骄横一半威胁：“不许搬。” “再说吧。” “算了，”赵熙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你从来都这样，说话总给自己留三分余地，随便吧随便吧，反正离开我这里你就要交房租咯。” 苏樾影抬抬眉毛，并不否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餐前的谈话谈了太久，还是因为鱼肉在骑手的保温箱里被第二次加热，总之今天这个鱼是真的没有往日好吃。 还不如拉下脸跟苏樾影点菜呢，好端端可惜了一条鱼。 虽说可惜，但也不能浪费。 “我挺好奇的，”赵熙想着鱼肉不好吃，那就找点话题下饭，问苏樾影：“你看的哪的房子啊？” “北郊。”苏樾影如实回答。 “北郊啊……为啥是北郊呢？” 苏樾影觉得餐盒里的鱼更不好吃了。 她不能说因为她预算有限，因为这很容易将话题又绕回几分钟前，进入住在赵熙这里不花钱是最优选择的循环论证。 她将预算有限几个字吞回肚子里，随口胡扯道：“因为对北郊有感情。” “什么感情？” “我学校在北郊啊。” 赵熙像猫一样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思考，工大在北郊吗？她怎么记得工大离她们学校不远来着？ 苏樾影却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在她还没想出个答案时给出了回答：“你们学校旁边的理工，我们是工大。” “哦哦哦，”赵熙点头：“我当年就特别容易把这俩学校搞混。” “嗯，所以我对北郊有感情，觉得北郊旺我。”说完苏樾影就后悔，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赵熙却觉得有道理，两人见面时苏樾影已经大学毕业，但是俩人认识那会儿苏樾影还在上大四。 按照她对苏樾影的了解，上大学那会儿苏同学在学校里虽算不上风云人物，但也称得上顺风顺水，从找实习到毕业论文简直顺利的不像话。 顺利到甚至拿了个优秀毕业生。 所以苏樾影觉得北郊旺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有看上的吗？” “没有，”苏樾影这一次倒是如实回答：“每一套都觉得差一点，或者差两点，或者差三点……” 她以为赵熙会说什么，既然不合心意不如继续住在这里，所以企图让表述变得有趣一些，分散赵熙的注意力。 然而赵熙却说：“看房子是这样的，这套房子我买的时候也没那么满意。” “这挺好的啊？” “我当时想要个顶楼来着，安静，但是我买的时候这小区就剩两套了，另外一套户型不好，所以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这么仓促？” “是啊，我当时就想着快点买快点搬，生怕我爸妈后悔，把我绑回姑苏。” 话题转到赵熙身上，外卖似乎也没那么难吃了，苏樾影一边给自己夹素菜一边问赵熙：“叔叔阿姨不是这样的人吧？” “你是不知道，他们当时在姑苏找好了律所，就等我回去入职了。” 听赵熙这么说，苏樾影第一反应居然是羡慕。 羡慕赵熙有可以安排她工作的父母。 虽然她很快就知道，对于她们而言，背井离乡才是最正确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所以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我不回去，他们又不能真的绑我回去。” “那倒也是。”苏樾影点点头：“你爸妈真的挺爱你的，帮你在老家找了工作，看你铁了心不回去，就帮你在唐城买房。” “哎……”说到这里赵熙又叹气：“我也是这两年自己还得起房贷了，才硬气起来，前几年我妈总说我每个月赚的钱还没这房子租出去一个月赚得多，还不如回家，赚得多赚得少住家里都不花钱，这房子卖出去或者租出去都能多一笔收入。” “阿姨也是怕你工资太低过得不好吧。” “那倒也是。”赵熙调了整下坐姿，又给自己夹了块南瓜饼：“不说这个了，说得开心又不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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