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的目光轻飘飘,停留在她身上半秒, “我先把甜甜带走了。” 她遥望了一眼桌上的粗茶淡饭,中间是一条红烧鲤鱼,看上去肉质鲜美,色泽油亮。 “我妻子不爱吃鱼,鲤鱼刺多,小心卡着喉咙,胜在有营养,”宴秋笑容清浅,“我平时会单独把鱼刺挑出来,放她碗中。” 吕姹身穿着白色的双排扣大衣,里面半旧的薄毛衣起了一层球,她努力把衣领往上提一提,遮住里面的不体面。 “你作为她的发小,这都不知道?” 宴秋嘴上说着发小,看小绿茶的眼神和情敌无区别。 简单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有万钧之力压在吕姹的肩膀上。 她连装模作样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林晚晴在旁边闻到了火药味,拽了拽宴秋的袖子,踮起脚尖在她下巴上亲了一下。 “秋秋,我们回去。” 她的黑色大猫猫好像误会了什么? “吕姹是我的发小,我们一起长大,只有友情没有别的。” 宴秋笑容舒缓,抬头摸摸兔耳朵。 “我明白,你们永远是好朋友。” 吕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晚晴,“晴晴。” “只是好朋友吗”吕姹心里无声大声嘶吼,还算小家碧玉的脸色扭曲。 林晚晴抬头看着她,惊讶为何好友突然情绪不对劲。 “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吕姹:“。” 在红灯笼红对联的映衬下,吕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肩膀上承受不了无形的压力垮塌下来。 还算漂亮的小脸上,不知不觉布满了一层泪痕, 她勉强维持体面用手掌把眼泪擦去,“是好朋友,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林晚晴点头,她拉着宴秋离开。 走到不远处,林晚晴扯扯宴秋的袖子,“你乱吃什么醋,吕姹和我压根不是你想的那样。” 依稀听到两人对话吕姹:“……” 虾仁猪心。 宴秋微笑:“……唔。” …… “前面是一片苦橙花,”林晚晴踮着脚用力去指被霞光笼罩的花圃,“过两个月花开,这里可漂亮了。” 宴秋的腿脚很疼,她撑着手杖,慢慢往前走。 崭新的黑色羊皮靴,周围粘上了一层黄泥巴,漂亮的乌木手杖也不复原来的光泽。 土路崎岖,林晚晴稳稳搀扶着她。 “年后我找人重新修缮一遍。”宴秋不忍把力道压在林晚晴手上,额头上起了一层密集的冷汗,“小时候你爱在里面捉迷藏,是个胆子很大的小瞎子。” 林晚晴被说得羞怯,娇嫩的小脸在紫红色霞光的映衬下,红扑扑的。 “每次秋秋来找我都会染上一身的苦橙花香味,我远远闻到这味道,就知道是你来了。” “花后面是一个小水库,里面养了草鱼,青鱼和鲤鱼,隔壁街的大叔现在在那边捕鱼,我们去要两条回来?” 林晚晴踩在一块石头上,远远看着面色黝黑的大叔,撒网捕鱼。 大年初四有集会,过年能把鱼卖得更贵一些。 活蹦乱跳的大草鱼甩动尾巴,如长龙般的鳞片在晚霞中熠熠生辉。 水库里的鱼半野生长,比流水线化养殖的鱼肉香甜不少。 宴秋目光里映照着幽静墨绿的水面,腿脚往后退了两步,她今天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抹怯意, “不去了,家里有鱼。” 她拉着林晚晴的手走快了两步,打开小院的门,一眼看到俞菲坐在台阶上嗑瓜子。 旁边花盆里有摞成小山的瓜子皮。 看到门吱呀一声打开,说时迟那时快,俞菲立刻用脚踢花盆,一图把瓜子皮埋到土里。 那花盆是宴秋专程从百年匠人的工坊里拉来价值不菲,里面的土专程找人培育,最适合种山茶花。 现在变成个土瓜子皮的垃圾桶。 宴秋太阳穴发疼:“你……把脚收回来。” 俞菲擦擦嘴,绘声绘色:“那小绿茶认输了?什么样的人也配和老板抢夫人!我一见她便知不自量力,面目可憎,诈三狂四,不像个好东西!” 林晚晴:“……” 你们俩给人起绰号,背后骂人也不像个好东西。 宴秋路过秘书时,突然用力拍她的肩膀,“你少吃点瓜子,容易变笨。” 俞菲一撇嘴,委屈成一只狗子。 “老板,我把您明日去隔壁省的机票买好了。” 俞菲快步进入房子,把还没吃完的瓜子揣在兜里。 走起路来咔嚓咔嚓响。 林晚晴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想:别吃了,你本来就不聪明,再吃成智障了。 棕色鳄鱼皮公文包放在茶几上。 笔记本电脑和随身平板放在另外一个包。 宴秋的换洗衣服放在一个矮矮的行李箱里。 沙发上的宴秋面前放着简单做好的餐食,窗子没关,外面的山茶花香味丝丝缕缕飘进来,和糖醋排骨的香甜混合在一起。 林晚晴直起上半身向前倾,抬高音量:“明日你要去出差!?” “有点事。” 宴秋说得很简单,俞菲在旁边补充了一下,是关于她伯伯的麻烦。 “若非必须要去做,我也不愿在过年时离开你。”宴秋的声音很低,把糖醋排骨夹在林晚晴碗里。 “多吃点,我在冰箱里准备好了菜,热一热就行了。” 房子空旷寂静,“很急吗。” 兔子小姐的长发披落在肩上,阴影掩盖了她落寞的表情。 手指不自然地抠,挖在皮质沙发上,这个沙发到如今将近二十年。 她的父亲坐在上面过,母亲坐在上面过,妹妹也坐在上面过…… 招待了无数客人,这个房子总是喧闹浮华。 现在只有她和宴秋会坐在沙发上,林晚晴依依不舍, “那你去吧。” 宴秋用力把兔子小姐抱在怀里,苦橙花的香味被扑了个满怀。 园子里花影缭乱,天边的夕阳逐渐被月亮吞噬。 温柔的吻残留在唇齿上,里面混杂着苦涩的泪水。 手腕被抵在沙发上,林晚晴面露惶恐:“别不要在这里——” 她伸手要把宴秋推开,结果两只手都被按在头顶。 这个沙发,这栋房子不适合亲热。 代表了林晚晴苦涩的童年时期,被训斥,被嫌弃,厌恶她的母亲和冷漠的父亲,已经不会对林晚晴的生活构成威胁,但这栋房子里却像暗藏了无数监视的眼睛。 逼迫林晚晴需要做一个懂事乖巧的合格女孩。 规矩的女孩不应该在沙发上和人好。 “求你了,我们去房间好不好,不要在这里……” 林晚晴哭丧着要把人推开,少女娇气的嗓音如夜莺婉转啼哭。 宴秋眼里偏执黑暗,“还没有走,我就开始想你了,甜甜,我放不下你。” 她手指掐着林晚晴的脚踝,在上面留下一道五指青紫。 少女的衣领被拉到肩头,雪白的肌肤在冷空气里瑟缩了一下。 俞菲很知情知趣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咔嚓咔嚓嗑瓜子。 瓜子真好磕,比CP好磕多了。 …… 次日林晚晴醒来。 像一条咸鱼躺在床上。 身上疼痛,像被套的麻袋打了一顿。 屁.股还有点疼。 两团柔软的小白兔被睡衣紧紧裹着,双腿在站立时险些跌倒。 啊疼疼疼疼疼…… 她从她另外一边已经冰冷,宴秋的黑色双排扣制式羊绒大衣盖在林晚晴的薄被上。 像是一夜情后的恩客在床头放一沓钞票! 林晚晴雪腮被气得发红,一把将大衣扔在地上。 金属扣子接触地板,发出刺啦的闷响。 林晚晴抖着腿下床,光着脚在宴秋的大衣上踩了一脚。 片刻后她目光微颤,弯腰把大衣捡起来扔在床上。 “谁稀罕她的东西啊。” 大年初四把人丢在家,“和工作结婚算了,她这样的人不配有老婆。” 俞菲从门口往里面瞅瞅,“被子上的那团破布是什么?夫人怎么把垃圾往床上扔。” “是你们老板的衣服。” 俞菲:“恕我眼拙。” 林晚晴怜爱拍拍她的后背,“瓜子喝多了容易变笨,是吧小智障。” “……” 宴秋这次出去开会没有带俞菲,她现在在休假期间不需要安排工作。 过年假期一共十来天,俞菲不想回家,可以一直跟在林晚晴身边,享受颇为难得的乡村生活。 大年初四一早,林晚晴提着竹子边的小筐和从储物室里拿来的两根鱼竿,和小秘书一起去水库边上钓鱼。 她和水库的大爷认识,两个人钓鱼不需要花钱。 把长长的黑发高高竖起,扎一个马尾辫,身上套着一件不厚的卫衣, 少了点平日里的淑女和端庄多了一些,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泼。 两人盘腿坐在水库边上,高高的水泥排水口上,后头是铺装马路,来往的车子很少。 “昨日我本想带宴秋来水库边走走,她不愿意来。” 林晚晴看着墨绿色的水面,时不时有一抹鱼尾巴划过水面,带来层层叠叠的涟漪。 在水库后面是望不尽的竹林,樟城自古以来有做竹子手工艺品的习惯。 她们今日背的小竹篓,是个小卖部的阿姨亲手做的。 这里老一辈的人每个都会做竹制品,她眼瞎的时候给宴秋编过竹子小皇冠。 俞菲嘴角挂着的浅笑突然凝固了一下。 “明明秋秋小时候很喜欢带她来这里散步,以前秋秋能用一根竹子当钓竿,钓上来那么大一条鱼呢。” 林晚晴用手比划大小,足足有那么大那么大。 林晚晴落寞:“人的性格变化真多,吕姹和以前不一样,宴秋也和以前不一样。” 青春昳丽的兔子小姐像一只没有被滋润过的花朵,在慢慢失去水分,变得枯萎。 身体上还残留着宴秋昨日欺负过的酸疼感。 明明宴秋的身体没她好,在那档子事上,宴秋的耐久度比她好多了。 第二日可以如计划班出差工作,而林晚晴只能瘫在一边。 “如果夫人说老板不愿靠近水塘,那是冤枉老板了。” 俞菲眼眸显露出一抹心疼和无奈,“此事老板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那次只有我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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