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养的跑山鸡,从小到大都吃野饲料长大,你看看这毛色光亮的。” 林晚晴小时候没少被张婶照顾,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活蹦乱跳的小母鸡,被提着脚扑腾着翅膀咯咯咯。 光听声音就很有活力了。 后面的小媳妇是村口一家的女儿, 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院子, 一时间啧啧赞叹。 “晴晴姐在城里挣钱了, 真厉害。” 那个小媳妇搀着自家婆婆走进去, 林晚晴站在茶台前面, “喝咖啡还是红茶?” 宴秋抱着猫猫在单人沙发意图给猫猫把粉色的小肉垫擦干净, 但是猫猫不喜欢她。 硬生生弄出了鸡飞狗跳的架势。 张婶左看右看, 略有局促:“我农村人不懂这些, 白开水就成。” 宴秋给两人面前放了玻璃杯, 从院子里拉上来的井水清甜甘洌。 “这位是?” 张婶好奇地打量宴秋,见到在窗子下面放着一个轮椅,“她身体不好,我们村口有个老中医, 啥病都能治。” 林晚晴把双腿捆在一起的小母鸡扔在厨房里, “她是我妻子, 两人刚结婚呢。” 张婶的目光流连在林晚晴和宴秋无名指的戒指上。 “哎哟喂,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 我买假的都不敢买那么大一颗的钻石。” 林晚晴笑了一下,“她送的。” 张婶那个小媳妇眼中全是羡慕,“要两三万吧,肯定很贵。” 宴秋:“。” 张婶把戒指放在手上仔细看,“在哪买的?我也要让我儿子给媳妇买一个。” 林晚晴:“唔……”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张婶在这片老城区里的人脉关系很广,又是个热心肠。 “那么小一个小丫头,现在长得那么大,结婚了怎么也不在樟城办个酒席?” 林晚晴刚要说话,宴秋挡在她前面,“今年春夏会办的,刚领证,正在筹备中。” 两人的结婚没有办过婚礼,自然没有酒席。 她没想到像宴秋这般生活在大城市,见惯了昂贵浮华的人,会在老城区里办接地气的酒席。 她的大猫猫别被人给灌醉咯。 张婶用皱巴巴的脸用力望着宴秋。 盯…… 看了将近半分钟,饶是脸皮厚的宴秋也被看得不自在。 她求救地望向林晚晴。 张婶:“我祖上是风水先生,看你这面相不太好啊。” 宴秋心头突突一跳,“不好?” 做商人的都迷信风水面相一说,刚出生时父母和爷爷专门跑了一趟香江找了当地著名的风水先生。 得出的结果,让一家人喜笑颜开。 “命途多舛,身体还不好,这……” 张婶的目光隐晦地看着林晚晴,“她是个瘸子?” 宴秋嘴角不显露的笑容,立刻化作平淡。 瘸子……在宴秋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人当面这般称呼过她。 顶多说一句有腿疾,不算好听,总比一句瘸子来得稍微体面一些。 宴秋稳稳当当坐在沙发上,腿上按着一只呼噜的大橘猫,实在不像能看出腿疾的样子。 林晚晴脸色落寞了一些,“您能看出来?” “我瞧着有轮椅呢。” 林晚晴:“……” “晴晴啊,我好像听到那小母鸡下蛋了,刚下的鸡蛋,煮红糖水最美了。” 林晚晴蹙眉,她不放心宴秋多接触附近的邻居。 张婶所以从前照顾过她,可来自乡下人特有的霸道和不讲究,轻易便冲撞了宴秋。 “秋秋……” 宴秋温和笑了一下,“去看看吧,刚好也快中午了,厨房里我解冻好了鲍鱼,泡沫盒里有两只活的面包蟹和皇帝蟹,麻烦甜甜处理一下。” 故意要把她支开…… 张婶抬抬手,“你去陪晴晴一起处理,别让小姑娘太忙了。” 她把小媳妇也给赶走。 林晚晴一步三回头,忧愁望着宴秋。 她的黑色大猫猫别被人连皮带肉给扒了。 宴秋重新装修过一遍宅子的会客厅,原本的白色玻璃窗被换成了颇有田园风采的彩绘玻璃,细碎的阳光被分割成不同色块,照在白色的地毯上。 宴秋靠坐在棉麻沙发,把眼睛架在鼻梁上。 “不知婶婶找我有何事。” 宴秋的态度很温和,浅浅微笑的样子,让人如墨春风,可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气让张婶把肚子里的话往下咽了一下。 “你和林晚晴是认真的?” “当然。”宴秋抚摸着冰凉的怀表说,“我和她已经领过证。”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多大?” 张婶怕林晚晴被大城市里狡猾多端的女人给骗走了。 整个老街区能够布置一新,全都靠林晚晴的功劳。 原来街上连柏油马路都没有呢。 老街坊自然不知道这是荟雁集团一起注定无法收回本的投资建设。 宴秋无奈笑,“我是做生意的,家中略有薄产,今年二十九。” 她前几日刚过完生日三十岁,刻意说年轻一些。 “你工资多少?我们家晴晴可不是一般人,可不是谁都能配得上。” 宴秋头一次被那么直白地打探,她笑着捏了一下太阳穴,说了一个不高不低的月薪。 看张婶的表情勉强认可。 宴秋:“。” 早知道直接说俞菲的工资。 “你家里长辈有医保不?父母干啥工作的?是积极分子吗?” 宴秋想起了老爷子:“老人有医保,我父母……几年前车祸去世了,我的腿也是在那时留下的伤。” 张婶表情有点尴尬,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句,没有父母也好省得晴晴伺候别人。 张婶的问题虽然刻薄,但每一句都是为了林晚晴好。 宴秋并不讨厌。 “你哪个大学毕业的,看条件那么好,怎么没考公务员?是不是政审没过?” 宴秋报了一个国外知名常青藤的校名,“家里做小生意,不方便考公务员。” 张婶嫌弃了一下,做生意哪有公务员香,“你们年轻人不踏实,不稳定,”她叹了一声气,“你的工作总有五险一金吧。” “户口哪里的?” “在大城市有没有房和车?” “贷款需要还几年?” “喝酒抽烟吗?” “有几个前女友?” “每个月治腿要不少钱吧,自己的问题不好问林晚晴要哈。” “家中有没有遗传疾病?” “看你这年纪不方便怀孕吧,打算要几胎?” “家里有没有好关系能上重点小学?” 张婶啧啧了两声,“如果晴晴看上一个公务员或者老师医生就好了。” 宴秋:“……” 在厨房的林晚晴:“……” 小媳妇嗫嚅:“我婆婆就这样,您别介意。” 林晚晴笑着摇摇头,她头一回看到宴秋那么无奈。 好像回答每一个问题都要她的命似的。 她单手提起扑腾翅膀的小母鸡,林晚晴在后厨餐馆干活时没少杀鸡。 她把鸡头折在鸡脖子根部,摸到鸡脖子上的合适位置,一只手把刀往瓷砖夹缝磨一磨,寒光凛冽,鸡脖子血液喷出。 鸡血喷在不锈钢水池里面。 小母鸡身体抽搐挣扎了两下,生命力随着血液逐渐流失。 “去烧一锅开水,我去拔鸡毛。” 小媳妇看林晚晴动作利落三两下,把一只鸡处理干净,吓得在后面哆嗦了一下。 她也经常干活,可从来没有像林晚晴这样能杀鸡不眨眼。 好生猛的一个人。 突然有点同情被婆婆为难的宴秋。 一个腿脚不好,还不是公务员的媳妇,会在家里抬不起头吧。 “我看那位姐姐也不容易,虽然不像个会干活的人,但性格应该不错,晴晴姐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林晚晴把鸡剁成块,用葱姜料酒腌制,她戴着胶皮手套,把池子里的黑鱼拎出来,用刀背砰砰几下砍晕。 “什么?” 小媳妇瑟缩,“刚刚听婆婆的话,那个姐姐估计是正经职业的,晴晴不要欺负她。” 她本以为宴秋那么妖里妖气,会打扮又穿金戴银的,估计是个不正经的人。 现在看来好像猜错了,好可怜的一个女人,年纪轻轻父母就没了。 林晚晴把黑鱼去骨片成片,“……我会照顾好她。” 饭桌上,张婶的表情柔和了一点。 “你们两个女孩子要好好过日子,早点生孩子。” 宴秋被一番询问后,精神有些疲惫她和林晚晴坐在一起,两人餐桌下的手牵在一块。 等到张婶和小媳妇走后,林晚晴憋着笑。 “你想笑就笑吧。” 林晚晴笑出打鸣。 …… 大年三十的中午,街上很热闹,等到晚上就一片寂静了。 林晚晴和宴秋手牵着手在路上买烟花爆竹。 在城市里不给放在樟城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 俞菲开的车子派上了用场。 街坊邻居们一看到那辆宾利漂亮的车型和耀眼的牌子,立刻小声窃窃私语,看林晚晴的眼神充满敬意。 林晚晴看到整齐宽敞的街道说不感动是假的, “我记得小时候这里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两边的商铺都很昏暗,摇摇欲坠,一遇到刮风下雨都会停电停水。” 宴秋:“我之后和当地政府一起投资建设老城区,原先是会被全部抹去造制造业工厂。” “石子路改成了铺装马路,周围的水电线重新捋过一遍,外墙重新装修过,各家各户通上了WiFi……” 宴秋撑着手杖走路的速度很慢,她一项一项说着老城区的改变。 老城区不比新城区有现代科技的影子,这里更像是被遗忘的角落。 就像本应该被两人都忘记的那个灰暗却有希望的少年岁月。 现在这块土地犹如被附上尘土的珠宝,现在有人慢慢洗净擦亮,让它散发原本的光华。 “甜甜会不会看不起我,”宴秋的腿不能长期走路,她坐在院子里的一处秋千上。 “为什么?” 林晚晴蹲在她面前整理刚买来的烟花爆竹。 比城市里价格便宜很多,买了满满一个后备箱。
158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