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徐松念这个时候情绪低落,不需要旁人的附和,她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后来父亲和母亲都战死了,陈姨消失了,我被徐国平带回了京城,身边的人都成了陌生人。” 徐松念刚进徐家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训练习武的习惯。后来徐国平总是说心疼她,让她好好休息。徐松念是徐书陵和莫挽霜的女儿,怎么可能安于享乐?她躲着徐国平,把习武的事情安排在了深夜。 没有人深夜跑到屋子里看她有没有做噩梦,也没有人深夜偷偷给她涂药,习武的事情顺顺利利瞒到了现在。 徐松念的声音停住了,沈霖也沉默了,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良久。 忽然,沈霖听到徐松念说道:“你是怎么发觉萧歌是西域圣教的人的?” 沈霖怔了一下,没想到徐松念忽然问了这个。 她的确很早就怀疑萧歌是西域圣教的人,早在柳烟发现这里的迷蝶兰之前,但那个时候只是怀疑。 “萧歌的容貌和大奉朝的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她有个小习惯,在走路的时候脚跟不落地。”沈霖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思考,“小时候我和贾湘湘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一度因为迷蝶兰对西域圣教很感兴趣,当时我们一起查询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有一本书里面记载过西域圣教的习俗。传闻圣教供奉的女神耳聪目明,所以圣教之人寻常时间不可打扰女神休息,都要点着脚尖走路。” 说到这儿,沈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只是怀疑,萧歌说的事情和你有关系,我就格外注意了一些。想着若是真的有了危险,我总有些准备,怕你那个时候被扰乱了心绪想不到这么多……” 还没等徐松念说话,沈霖继续说道:“不准说不需要,这是我愿意做的,你说了也没用。我说过很多遍,没有一个人是无所不能的神,很多事情本来就是一起承担一起留心,然后事情才会变得简单起来。” 沈霖转头之间正好与徐松念四目相对,那对浅琥珀色的眸子依然是一片沉静,但似乎又和平时的淡然有些不同。 “嗯,我知道了。” 听到徐松念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沈霖忽而觉得手背一暖,温热的温度顺着手背蔓延而来。 徐松念轻轻握住了沈霖的手,拉着沈霖的手转头离开朝着石头屋子走去:“陈姨绝不会不留下任何线索,这个萧歌是个冒牌货,她肯定不甚了解徐家军的机关和机扩,我们一起去看看。” 沈霖被拉着跟在徐松念身后,眨巴眨巴眼睛快走两步和徐松念并肩。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情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徐松念眸底紧绷着的情绪缓缓化开,的确变了,从握住沈霖的手的瞬间她好像有种不知何处而来的想法——不管未来怎么样,好像她都不再是孤身一个人了。尸山血海,荆棘遍野,她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石头屋子里的装饰很简陋,只有一张石头床,一张腐朽了的木桌子和一把腐朽了的椅子。 其他的类似书籍木简之类的东西全都没有了。很显然,萧歌早就“扫荡”过一遍了。 徐松念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石床上,绕着床走了两圈,最后附手在床尾处,掌心之中内力涌动推了过去。 尘埃飞扬而起,伴随着尘埃飞起的是沉重的机扩声,床尾缓缓移开,露出来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陈姨还是老习惯,把通道机关藏在床尾的地方。”徐松念眉眼似是微微有些柔软的弧度,“小时候帮我藏玩具的地方就在床尾的密道里,现在还是这个老地方……” 也就在徐松念推开通道的同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鹰鸣声。 慕离眯着眼睛认了认,然后嘬口发出一声响亮的哨声,盘旋的黑影像是找到了方向,径直朝着慕离扑了过来。 慕离伸手接住黑影,快步跑到石屋里呈到了徐松念面前:“主子,是长公主的鹞鹰。” 鹞鹰在慕离的手里乖乖地低下了头,任由慕离把它脚腕上的信筒拆开。 纸上是封仪的字迹,但是并不是徐松念在京城收到的那张私人请柬上的簪花小楷,而是大开大合的字迹,笔笔锋芒毕露,字字骨气昂扬,扑面而来传来一种见字如人的赫赫威压,如战场上的刀枪剑光。 上面只有一行字:封彧动用先皇后人情请来天字号杀手,已往江南而去,务必留心。 有朝堂便有江湖,如今江湖之中能被称为天字号杀手的绝不超过五个人,想来封仪所指就是刺杀沈霖的人。 那人的确够得上天字号杀手的名头,就连徐松念在他手里都占不到便宜,若不是最后被暗卫包围,他最后能不能得手杀了沈霖都未可知。徐松念没有把握在天字号杀手面前护住沈霖。 沈霖也看到了这行字,顿时瞪大了眼睛:“为……为什么……” 她的确不喜欢封彧,但是名义上仍然是他的侧妃。封彧居然会对她下杀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04 23:59:06~2022-11-05 23:5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N初BaN見 10瓶;风花雪月乃世间真绝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徐松念把纸条折好递回给慕离, 缓缓说道:“因为刘瑞是封焕的人。” 刘瑞明面上是两朝老臣,立场中正,但是徐松念早就从封仪那里获得了消息。 刘瑞其实背地里一直和封焕有往来, 私吞抚恤金敛财也是为了孝敬封焕。 其实也不难理解。 刘瑞的儿子不争气。徐松念见过这个纨绔,当时在大街上几乎是强抢萧歌, 整个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 刘瑞年事已高,去世之后刘家的命运可想而知。但如果他能在有生之年辅佐封焕夺嫡成功,那就完全不同了, 哪怕他儿子是个草包, 刘家好几代都能继续躺在他辅佐新君的功劳簿上醉生梦死。 慕离一直都很细心, 接过纸条之后顺势就销毁了。 徐松念继续说道:“如今太子代表着皇帝南巡,若是我们一行人在南巡路上的明州府出了岔子, 陛下定会觉得这是对皇家尊严的挑衅,怒不可遏的情况下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到时候刘瑞和封焕的勾结就瞒不住了。而且……封彧还可以把你被刺杀的罪名按到封焕头上……” 徐松念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封彧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真的是个聪明人。 封彧绝不会拿自己以身犯险,也绝不会在徐家还有用的时候对徐松念下手。而恰好随行的沈霖是太子侧妃, 地位分量也不轻。如果沈霖今天真的死在了明州府, 封焕也就彻底完了。 吞没抚恤金是小事, 刺杀是大事。 皇帝肯定会忍不住想, 若是封焕有一天想要造反, 岂不是刺客也能直接杀进皇宫? 徐松念想要把控朝局选的封彧这个盟友还是很有脑子的, 若是此人不是沈霖, 而是别的人, 她恐怕就要拍手叫好, 甚至从中帮助封彧推波助澜一番——死一个人能够成这么大的事情, 怎么算都划算。 可偏偏是沈霖,徐松念眸子里暗了暗,她总以为自己能不择手段,现在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嘶——”沈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手朝后抱住了自己的脖子,“那我的脑袋岂不是很危险……” 她虽然会点功夫,但是一向有自知之明。那可是江湖上都凤毛麟角的杀手,她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搬家。 又是遇到刺客,又是见到陈舒的坟墓。徐松念原本一直紧紧绷着心弦,因为沈霖这夸张的反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揉了揉沈霖的脑袋:“没那么夸张,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别乱跑,它还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那个杀手虽然最后放了个迷雾弹,去而复返,再次出手。但是按照他的身价,就算是救命之恩的人情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方了,先皇后总不至于救了他全家。以后他大概率不会再出现了。 徐松念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也不难,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同住……” “那就太好了。”沈霖面露喜色,直接搂住了徐松念的胳膊,“累死我了,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身边有这么个绝顶高手,不用白不用,沈霖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了,刚才演了这么久,目的达到了。 沈霖抱着徐松念的胳膊不松手,感受到围绕手臂的柔软触觉,身体微微一僵,却依旧敏锐地抓住了沈霖话里的漏洞:“等这句话?”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沈霖眨巴眨巴眼睛,笑得一脸狗腿子的样子,“我是说你心地善良,肯定不会见死不救,肯定会保护我的。我这么凄凄惨惨,出来南巡一圈还丢了命,多不划算。念念果然是最好的人了。” 徐松念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算了,本就知道她是个有心计的小狐狸,由她去吧。 徐松念看向慕离:“给长公主回信说明刺杀的情况。同时告诉她这里抓到了一个西域圣教的细作,一定要记得告诉她迷蝶兰的事情,看看长公主那边是否有类似的消息……” 慕离听完之后,颔首退了出去。 西域圣教从来就没有安分过,二十年前曾入侵大奉朝与之临界的西洲府,甚至还抓走了西洲巡抚,很是嚣张。 大奉朝几次派兵围剿,却经历了几次大败,连领兵的将军都赔了进去。 皇帝别无他法,把徐书陵从东南边陲直接调到了西北方。彼时徐书陵尚是大奉朝第一名将,从东南到西北行军足足走了半年。可就在徐书陵到达西洲府的那天,西域圣教立刻就派出来了和谈的使者。 不仅一点都不嚣张,甚至直截了当吐出了侵略的土地,放回了西洲巡抚,还把抢掠的资产全都还回来了。 那件事情之后,西域圣教老实了一小段时间。可最近几年,又屡次进犯西洲府,虽然都是小型的滋扰,也令人心烦。 这么大范围的迷蝶兰,出现在并不是关键要塞的明州府。至少已经有五年了,却都没人发现。 那其他地方有没有这么大片的迷蝶兰,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当然,徐松念虽然接收了当年徐书陵手下的一部分势力,也培养出了自己的例如百花楼的势力,可还是没有能够彻查全国各府的情报网络。能有这种本事的除了皇帝,就只有长公主封仪。 她闭门不出,看似常伴青灯古佛,但只从她看得出封仪如今并不是毫无野心,她的手段都藏在暗处深深地蛰伏了起来。而封仪若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恐怕会让大奉朝一夕之间陷入动乱。 不过无论是封仪蛰伏的手段,还是西域圣教的目的,都不是徐松念的当务之急。 迫在眉睫的是她必须要搞清楚,陈舒到底有没有在床尾的暗道里留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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