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又欠身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沈霖忽而想起上次封彧在汤里下药的事情,还没等徐松念说什么,伸手就把酒壶拿了过来检查。 她谨慎地掀开盖子嗅了嗅,然后又认认真真嗅了嗅,可闻到也只有淡淡的甜香和酒香,再也闻不出别的味道。 沈霖忍不住想起了贾湘湘,若是她在就好了,她那只狗鼻子能闻得出所有药材的味道,藏在酒里也瞒不过她的鼻子。 沈霖乌溜溜的眼睛转着,眉间却陷入思索而轻轻皱着,耸动的鼻尖显得有些过分认真的可爱。 徐松念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这酒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沈霖回了一句,把酒壶放了回去,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放在了离徐松念稍远的位置。 今晚邀约她们的人是封彧,封彧之前就企图强迫徐松念,不得不防。 于是,沈霖不仅把酒壶放得远了,还连忙说道:“酒还是算了,从小娘亲就告诉我喝酒会让人变笨的。” 为了谨慎起见,沈霖也把面前放着点心的盘子放得远了一些,一脸认真:“这个最好也不要吃了,会长胖的。” 沈霖的谨慎全部都被徐松念看在了眼睛里。 她这个借口格外牵强蹩脚,明明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人就是她,现在倒是顾忌起来是不是会长胖了。 徐松念忍不住想起上次封彧下药的事情。那件事情本来和沈霖没有关系,她最好的选择是明哲保身,但是却偏偏义无反顾地用耗子为理由冲了进来……徐松念想到的不只有这个,还有沈霖在迷/药作用下的那个让她一瞬慌乱的吻…… 沈霖的唇很软,咬在唇上的力道就像是小猫轻轻用牙齿啃咬的力道,微微带着酥麻,却让人大脑一片空白。 沈霖撤掉了桌子上的所有酒水和吃食,最后甚至掏出了贴身的水壶来:“若是渴了,喝这个,是我特地带来的煮开了的山泉水跑的乌龙茶水,绝对比酒水好喝多了。” 然后又如变戏法一样,从包裹里掏出一样样点心来:“这些都是在惠丰楼买的,绝对比畅音楼送的点心好吃。” 徐松念都有些愣住了,本来她还纳闷为什么绿禾出门就带着个小包裹,这下子搞清楚了,沈霖不是来听戏的,完全就是屯粮的小狐狸带着粮食在搬家的样子。 沈霖保持着百分之一百二的谨慎,一应吃食全都准备好,绝不给封彧任何得手的机会。 封彧一直没来,徐松念又不允许沈霖吃过多的点心,沈霖只能连着一杯一杯喝了不少茶水。 舞台上的帘子缓缓合上,音乐声也缓缓停住,正是半场休息的时候,乐声停住的时候,周围也忽然安静下来。 畅音楼的角儿的确不错,唱功好,也演出了神韵。虽然带着妆,沈霖也能从五官轮廓之中判断出,这也是个长相标致的美人,只可惜她见了这么多的美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徐松念。 也只有徐松念美得让她一眼惊艳,之后再也无人能比。 沈霖悄悄侧头去偷看徐松念,却恰好与正在看她的徐松念四目相对,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道:“那个……今天的戏不错……” 徐松念也微微颔首道:“嗯,是不错。” 虽然她不怎么听得懂唱词,但是一直能听到沈霖在小声的跟唱,这么长的戏停下来竟也不觉得困。 沈霖的唇上沾染了乌龙茶水,显得微微湿润,下意识轻轻抿了抿唇的动作更是让徐松念心里微微一动,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头。明明只是个小丫头,明明那个吻只是个意外,偏偏在她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不散了。 “起火了,起火了,快跑啊——”后台忽然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 继而火舌竟然直接从门窗之内攀了出来,朝着舞台对面的包厢扑了过来,瞬间红彤彤的颜色就映了出来。 “我们走。”沈霖神色一凝,站起身,“没事的,今天戏园子人少,火是从后台起的,我们出了包厢径直离开,不会有危险的。”虽然知道徐松念是见过世面的,但是下意识还是想保护柔弱的娇软美人。 说着,沈霖从怀里掏出丝帕,用杯子里的水打湿了递给徐松念:“若是有烟雾,就用这个捂住嘴巴和鼻子,是湘湘姐姐教我的,火场里最危险的不是火,而是尘烟进入身体,那才是真的要命的。” 说着,沈霖把丝帕塞到徐松念的掌心之中,握着她的手腕,教她用丝帕捂住了口鼻。 沈霖的帕子上绣着几朵小小的紫罗兰,浸湿了乌龙茶之后,又裹上了淡淡的茶香。可是放到鼻间的时候,嗅到的却全都是沈霖身上清新的香气。徐松念的动作有一瞬间微微僵住,骤然贴近的香气瞬间就包裹了全身。 沈霖拉着徐松念往外跑,但是推了两下门却没有打开,只听得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门锁了。”沈霖的脸色有些难看,起了火,又锁了门,戏院里的人都落荒而逃,现在颇有点陷入绝境的意思了。 沈霖踹了两脚,但是畅音楼这种地方的门怎么会劣质?踹了好几脚都没有踹开。 徐松念腕间微微用力,把沈霖拉到了自己身后,伸手推了推门,面色微微有些凝重,这门很厚实。 她的确能一掌劈开这么厚的门,但能做到这样的人太少,几乎这一掌下去就彻底暴露了她的内力之深厚。 “没关系。”徐松念的语气淡淡的,拉着沈霖回到了看台,朝下示意道,“这里只有两层,我们可以跳下去。” 跳下去就能落到舞台上,现在火势还没有蔓延到舞台,舞台对面就是出口,刚才不少戏院的演员都从那里落荒而逃。 “很高的……”沈霖一下子就怂了,她胆子不小,但就是从小就怕高。 而且,这虽然只是二层,但是摔下去可能也会断胳膊断腿吧,这也太冒险了。 火眼看就要蔓延到舞台上了,徐松念目光微微一凝,伸手搂住了沈霖的腰身,沉声道:“没时间了,抱紧我。” 几乎是一瞬间,沈霖就意识到她的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低头就是离她还很远的地面。 沈霖吓得尖叫了一声,紧紧抱住了徐松念的腰:“算了算了,死了就死了,和念念死在一起也不亏……” 只是预想之中的惨烈并没有到来,沈霖的脚已经挨到了地面,只是腿软,在站到地面的瞬间忍不住微微趔趄。 幸而徐松念本就搂着她的腰,所以并没有摔倒,而是一脑袋扎到了徐松念的怀里。 沈霖听到头顶上似乎传来徐松念的一声轻笑,继而是淡淡的声音:“放心,死不了的。” 沈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高度,咽了口口水,有些后怕:“我们运气……还真的不错……” 继而,上方忽然又有一道影子纵身跳了下来——不,是两道贴在一起的身影。 绿禾紧紧扒在慕离的身上,比沈霖叫得还惨烈:“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闭嘴,你很重的。”慕离瘪了瘪嘴,却单手护住了扒在她身上的绿禾,稳稳地落在了徐松念的身边。 “谁说我重的?”刚刚还吓得面色苍白的绿禾,刚刚落地就变成了一脸怒色,叉腰道,“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慕离皱眉道:“算什么账?” “刚才你说我胆子小,嘲讽我胆小如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拎着我跳了下来……” “不是为了救你吗?” 慕离转身就要走,却又被绿禾拉住:“什么为了救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说什么反正已经在火场里,跳下去一起烧死好了这样的话,你就是故意吓唬我的。” 沈霖看得一愣一愣的,绿禾从小到大在她面前展现出来的都是懂事成熟的样子。从小到大都在沈霖这里担任着半个家长的角色,什么都要管着,仿佛几十岁的人一样。怎么就和慕离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就变成咋咋呼呼的小朋友了? 慕离有些讪讪地低头说道:“主子,锁是我……但是火不是我放的……” 她本来是想着营造二人空间,说不定就有新的进展,没想到畅音楼的侍女脑子很不清醒的样子,她说的是把包厢的门锁了。结果侍女不仅锁了徐松念她们的包厢,把她和绿禾的包厢也给锁了。 火的确不是她,虽然跟着徐松念学了不少放火的本事,但是今天真不是她,她只是想营造私会的氛围而已。 巡城的巡防营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火情,尤其是发现今天在这里听戏的是南巡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的时候,巡防营统领吓得脸色都白了。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无能,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扑灭了火场,甚至找到了罪魁祸首。 正是刚才在舞台上唱戏的女子,粉黛未卸,跪在地上却一身傲骨:“我自是知道今天来的是大人物,我就是故意放的这把火,让你们这些大人物瞧一瞧,在明州府的太平盛世之下藏着怎样的龌龊。” 沈霖有些听不懂她的话,恰好慕离回来汇报:“主子,后台烧没了,但是地下烧出来了一个地牢……” 哪有烧出来的地牢,本就存在,之前被掩盖住了而已。 慕离继续说道:“我刚刚问了其中的一两人,都是烈士的家属,曾经为了抚恤金闹事,被抓起来关着。” 唱戏的女子听到慕离的话却仰天笑了起来:“若不是这一场火,你们听了戏,砸了赏银转头就走,就算我知道这里藏着秘密,我也没机会说出来。现在这场火已经烧起来了,满城都会发现畅音楼的地牢,太子殿下南巡是为了了解吏治,惩恶扬善,如今民情舆论纷纷,太子殿下是不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她的声调完全没有了刚才唱戏时候的婉转动听,反而有些凄厉骇人。 沈霖心里却忍不住一滞,她是为了给地牢里的人讨公道,用火灾和民怨舆论逼着封彧必须严查明州府的事情。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活不下去,单单是纵火和意图谋害太子妃这两条罪,就够她诛九族的。 这人当真是疯了,却也疯得让人敬佩。
第54章 这一场火虽然只烧了半个时辰, 但是确如放火的唱戏的角儿绫华所料,畅音楼下地下地牢的事情甚至还没有到午夜,就传遍了整个明州府。而且, 所有人都知道南巡的太子殿下就在驿站,太子妃亲眼目睹了地牢的事情。 畅音楼本就是整个明州城最高的建筑, 火光本就吸引人的注目,巡防营又人多眼杂,有些士兵就把所见传了出去。 明州府之所以昌盛, 其中一方面就在于是有名的武城。近百年来, 城里去当兵的男儿不少, 也有不少立了战功之后荣耀而归,这里治安好, 做生意也放心,这才逐渐兴盛起来。 这些巡防营的士兵甚至有一部分就是烈士的遗孤,听闻地牢里全都是烈士的亲眷,瞬间就怒火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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