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辞垂着头,眸光闪烁,有些难以启齿。 她本不想在翟星眠面前诋毁沈照,可是又不想翟星眠误会她,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江栖辞的睫毛颤了颤,斟酌了两三秒,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起初没有想过你是喜欢我的,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单相思,我外婆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她突然找上我。” 在翟星眠的目光下,江栖辞羞愧难当地低着头:“她……她说如果我拒绝你,我就不欠她什么了。” 江栖辞根本不敢看翟星眠的眼睛,她觉得那里面此时一定盛满了失望。她怎么能这样呢?江栖辞在心里想,用她喜欢的人去报恩。 翟星眠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有被抛弃的委屈,有心上人被人道德绑架的心疼,有对大学时的那三年的膈应和对沈照的厌恶,最终汇聚成她们还是在一起的庆幸。 听江栖辞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心口不由发软,她眸光浅荡,碰了下江栖辞的耳朵,轻声问:“我喜欢你,你感觉不到么?” 江栖辞缓缓抬眸,点了点头,又仓皇地摇了摇头,她能感觉到翟星眠对她是不同的,但却始终不敢相信,如果翟星眠喜欢她,七年前就喜欢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沈照出现后,她更是自行惭秽,毕竟翟星眠曾经那么疯狂地喜欢过她。两个曾经因为异地分手的有情人,多年后念念不忘,故土重逢后破镜重圆,倒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其实她到现在都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现在知道了。”江栖辞低着头,继续解释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但是我没有答应她,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了,我那时没有想过你真的喜欢我,心里很乱,大脑像宕机了一样,而且她刚跟我说完第二天你就和我表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曾经救过我,我……” 江栖辞抓住翟星眠的手臂,眼里满是哀求:“但是你相信我,下次不会了,我愿意替她做任何事,除了和你分开。” 翟星眠越听越心疼,忽然眼神一顿,敏感地抓住了一个词汇:“你说她救过你?什么时候的事?” 她起初还以为沈照只是拿自己是她的前女友来道德绑架江栖辞,怎么好像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江栖辞轻点了下头。 “你还记得我堂哥么?” 翟星眠道:“怎么会不记得。” 江栖辞没有具体和她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怕触碰到江栖辞的伤疤,始终没有问,也不知江承做到了哪一步。 只隐隐知道,那个人渣曾经伤害过她的女孩。 可是江承和沈照有什么关系? 翟星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略微睁大眼,该不会…… 她忽然想起,她们之前在一起时,沈照提起江栖辞,曾颇为得意地说,江栖辞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翟星眠蜷起手指,会……和这件事有关么? 江栖辞睫毛轻颤,看了她两眼,眼神微微有些躲闪,艰涩地启唇:“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堂哥……他曾经想要猥xie我,我刚睡醒,就发现他在脱我裤子。” 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她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整个人有种脆弱的易碎感,即使这件事已经过了很多年,即使江承已经受到他该受的惩罚,江栖辞还是无法彻底放下。 她缓慢而艰难地叙述那时的情况,翟星眠也因为过于惊讶愣住。 “那时我很害怕,好不容易跑回自己的房间,抱着腿坐在飘窗上,心里想,好高呀,如果我跳下去会怎么样,如果我堂哥找到钥匙,我威胁他要跳下去,他会不会放过我。” 江栖辞低下头,语气渐渐变得沉重:“但是沈照出现了,她来我家找我玩。如果她不来,说不定留给我外婆的,真的是一具尸体。” 她除了最开始说起江承时还有些激动,到后头已经近乎平静,可是就是这样几近轻描淡写的描述方式,让翟星眠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 她无力地辩解:“那只是她阴差阳错而已!” 沈照怎么好意思! 还有这个笨蛋,居然就这么听信了。沈照和她认识了二十多年,她得被欺负了多少年。 翟星眠渐渐捏紧了拳,眼底情绪加重,她咬牙切齿地默念着。 江承! 这个混蛋。 她那天为什么没有多给他几拳? 江栖辞那时才多大,他怎么下的去手? 一直信赖的哥哥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江栖辞该有多绝望,难怪她那天被惊醒会哭得那么伤心,那么脆弱。 翟星眠心头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哪里还记得前几天的纠结与小脾气,什么够不够喜欢的,在这件事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 一阵风吹过来,江栖辞的发丝被风扬起,翟星眠靠过去,替她把羽绒服披好,捧着江栖辞的脸,手指轻轻摩挲。 “别说了。”她在江栖辞的脸上轻轻啄吻,喃喃地哄她:“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江栖辞抬眸,抓住翟星眠的手,眼睛清凌凌地和她对视。 “沈照说的对,我欠了她的。” “我不应该恬不知耻地爱上她的女朋友,也不该明知她喜欢你,还控制不住自己靠近你。那天我逃开了,可是……” 她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有些无奈:“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 “别说了。”翟星眠眸光闪烁,没有听见“女朋友”那三个字,又或许听见,只以为是对方口误,大脑自动略过。 “你没有欠她的,就算欠了她的,这么些年也早就还清了。” 翟星眠蹙着眉,轻声说:“是我的错,是我未经允许喜欢了你,才让你这么纠结。” “对不起。”翟星眠帮她掖了下头发:“但是你知道么?我一点都不后悔。江栖辞,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那天我的话一直作数,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江栖辞怔怔地问:“你不生我气了么?” 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实在太让人心疼。 翟星眠看着她,她想,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无论发生过什么龃龉,你有多生气,只要在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你便心软得不像话,满心就只剩下将来要如何保护她了。 翟星眠叹了口气:“……早就不气了,一听到这边地震,我哪里还有心思生气。” 江栖辞抿了抿唇,不再犹豫,紧紧搂住了翟星眠的腰,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翟星眠缩了缩身体,感觉她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胸部,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红,但没有推开她,两个人保持着极其别扭的姿势,在草坪上拥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 翟星眠忍不住开口:“栖辞,你这样不累么?” 她怀里的脑袋缓缓摇了摇。 翟星眠被她可爱到了,轻吻了下她的发顶:“那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江栖辞这才松开手,乖乖地坐在地上。 翟星眠又忍不住亲了下她的脸颊,怎么这么乖。 翟星眠越看江栖辞越觉得喜欢,只觉得心口发烫。 她忍不住说:“栖辞,你以后别相信沈照,尤其是关于我的事。” “你不知道她有多无耻。”
第72章 翟星眠不知道沈照到底和江栖辞说了什么, 可是沈照在翟星眠这,早就没什么信誉可言,她不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沈照。 她是不是自诩是江栖辞的救命恩人,伪善地站在江栖辞面前, 说她有多爱自己, 挟恩图报,要求江栖辞拒绝自己? 想到这里, 翟星眠蹙紧眉头, 眼里闪过些许生理性的厌恶,让她的喉咙都有些发痒。 曾经她以为沈照渺小到只是空气中的一抹尘埃、地上的一只蚂蚁, 对她嗤之以鼻, 从来没有一刻在乎过她。 却忘记尘埃也会让人过敏, 以为的蚂蚁也可能是隐翅虫, 落在皮肤上, 到底还是会让你付出小瞧她的代价。 想起曾经她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把当时和沈照分手的真实的原因告诉江栖辞,翟星眠的心口像是被绵密的针扎似的,隐隐传来一股疼意和悔意。 她不知道江栖辞挣扎又纠结了多少遍, 那天才会站在她家楼下。 还有她语气中那些羞耻与自我厌弃,如果她早早地告诉江栖辞,会不会至少让江栖辞更有底气一些? 她这次说什么也要和江栖辞说明白,如果她不说,沈照下次肯定又会装模作样, 像只苍蝇一样,打扰她们的生活, 害得江栖辞被良心谴责。 江栖辞怔了怔, 刚张开口准备说什么, 却被翟星眠用手指抵住唇:“你听我说。” “她喜欢的从来都只是她自己。” 翟星眠沉默了两秒:“对不起栖辞,我之前骗了你,当初我和她分手,不是什么因为她不尊重我的梦想,或者是我们不想异地恋。而是……” 翟星眠垂着睫毛,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说道:“……她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 江栖辞:? 江栖辞满脑子问号,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荒谬:“替身?什么意思?”正常人哪有谈恋爱找替身的,哪怕她总是无条件信任翟星眠,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星眠误会了,沈照也许只是喜欢这个类型? 翟星眠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她喜欢的从来不是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她喜欢的是一个叫许扉的人,你不关注橄榄球,可能并不知道许扉,她和我……长得有点像。”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沈照主动和我表白,在恋爱期间,无数次拿我打赌,无数次为了另一个人爽我的约,还要让我觉得,那是我不够懂事。” “甚至连她不让我参加新秀训练营,也是为了许扉,因为联盟只需要一个华裔。” 翟星眠忽然自嘲地笑了声,却与沈照毫无关系,只是觉得那时的自己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 她曾经全身心地信任沈照,无数次幻想有她的未来,连尘埃都书写着对方的名字,肆无忌惮地宣誓归属。 可惜她瞎了眼,她的真诚用错了地方,哪怕她们分开很久,她有时候还是会忽然泪流满面,她不敢太热烈地喜欢一个人,不敢再等一个人,任何时候风度翩翩,好聚好散,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江栖辞……江栖辞大概是个例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划开她的种种防备,等她意识到时,江栖辞已经住在了她的心里。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在私下里经常拿我打赌,还是许扉的一个朋友在球场用垃圾话想要刺激我,才告诉我的。” 翟星眠抬眸,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但是我并没有受到干扰,我是不是很厉害?” 说完,还讨乖一样对江栖辞笑了笑,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 江栖辞脑子里嗡的一声,眼里的温柔一点点褪去,听到后来面沉似水,眼神散去在翟星眠面前的乖巧,反而有些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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