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瞥了眼后视镜, 装作没听见, 又继续开了一段路。 “停车!”江栖辞狠狠地掰着车门, 但是车子早就被唐渐锁上了,她疯魔了一般:“停车,停车!” “唐渐!” 就在江栖辞探身想要抢夺方向盘时,唐渐才终于意识到江栖辞是认真的, 立刻踩了刹车,安抚道:“好好好,我停车。” 心却凉了半截。 顺便把门锁也解开了。 车还没完全停下来,江栖辞疯了似的,就这么打开车门, 下车时差点崴脚,急忙稳住身形, 又朝刚才的方向跑过去。 她转过刚才的那道弯, 以为这样就能看见翟星眠, 却突然停住脚步,失神地望着前方。 橘光灯光照了满地,路灯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灯下却空无一人。 唐渐也快步跟了过来,站在她旁边:“栖辞……” 他微蹙着眉头,见江栖辞这样子也有些心疼,说出口的却是:“不是说好和我聊一聊么?” 江栖辞却始终望着前方,仿佛没听见一般,睫毛迟滞地颤了颤,憋着的那股劲儿卸下,整个人也没了精气神。 其实她现在上车追赶。说不定也来得及,可是追上之后呢?她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仿佛乱糟糟的毛线球,她不知道在救命恩人和爱了很久的女孩之间应该如何选择。沈照给的这道选择题出现地太突然,突然到她根本来不及想解决方案,收卷时间就到了。 她只能胡乱给一个答案,至于以后她会不会因为这个选择悔恨终生,江栖辞不知道。 事实上她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江栖辞讽刺地勾起唇角,攥了攥袖子,可是还是没能迈开腿,她难得的一次冲动,就这么不了了之。 她本该觉得轻松,终于不用再做选择题,可是心里却像是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良久,江栖辞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随后转身,看向唐渐:“你想和我聊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唐渐侧目看着江栖辞:“我只是想……” 却忽然发现她的睫毛还是湿的。 这是哭了么? 翟星眠到底把她怎么了?还让她那么反常。 唐渐心底噌地冒出股无名怒火,早就知道她不靠谱。 他问:“你是不是喜欢翟星眠?” 江栖辞蹙了下眉,捏了捏手指,在沈照面前她或许会觉得羞耻,但对于唐渐…… 她略微颔首,坦荡又直接:“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唐渐噎住,她如果回答是或者不是,他都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然而回答却是这样。 唐渐觉得今天的江栖辞好像是只刺猬,浑身长满了刺,往常她虽然一直拒绝他,却从来都是礼貌而宽和。 他动了动喉咙:“……我只是想提醒你,别被她骗了。” “或许她看上去的确有种让人飞蛾扑火的魅力,但是她和你不一样。”唐渐端着手臂,手指轻轻张开,斟酌着语句:“她,她玩的特别开。” “我有猜到你们之前认识,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她在国外的这些年……” 江栖辞的眼神越听越冷,到了最后,仿佛北方十二月的寒冰。 “够了!”江栖辞打断他,目光冷锐得仿佛能把他刺穿个洞似的。 她已经知道唐渐想和她说什么,无非拿翟星眠以前在国外的绯闻说事。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把捕风捉影的事当事实,不说别人,她看了那么多次橄榄球赛,艾伦教练她是知道的,结果翟星眠和他吃个饭,都能被报道成夜会前男友。 从此江栖辞就对那些小道消息失去了信任。 江栖辞拧着眉:“唐渐,这就是你的涵养么?在背后这么诋毁一个女孩。” 被这么一说,唐渐也意识到不妥,有些难堪,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狡辩道:“我没有诋毁她!” “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这句是真的。 江栖辞向前走,再没给他半个目光:“她不会伤害我,相反,我可能在今天伤了她的心。” 到了车前,她停下脚步,握着车子的把手,在上车前的最后一秒说:“在节目里的话就别太当真了,我不会和你做朋友的,三个月而已,相信你也没多喜欢我。” “祝你可以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说完,江栖辞便上了车,拿出手机,再没看唐渐一眼,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唐渐停在原地,目送她的车子远去,良久,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好心想提醒江栖辞,怎么就弄成这样。 算了,唐渐转过身,有些失落地想,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 白色宝马如出鞘利刃,穿梭在晚上十一点的A市。 翟星眠坐在副驾上,调大座椅的倾斜角度,微仰着头,望着窗外。 苏见月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偷看她。 她本以为,今天上车的会是两个人,毕竟看江栖辞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对翟星眠无意,她连怎么自我介绍,怎么调笑她们都想好了。 结果却只见到眉目间藏着讽刺的翟星眠。 半句话都不说,关上了车门。 苏见月意外地看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江栖辞呢?” 翟星眠垂着眼,讥诮地勾唇,偏开头,望向窗外。 这下傻子也知道发生什么了,苏见月识趣地闭嘴。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望着迅速倒退的街景,翟星眠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情景,糟心极了,倏然起身,翻起储物盒,熟练地叼了根烟。 打火机凑到唇边的那一刹,她动作一顿,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把烟放回去。 苏见月扶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觑她:“星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翟星眠目光淡淡,望着窗外,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失恋而已。” 她说得轻巧,可是心口却阵阵发疼,痛感并不明显,却是缓缓的,持续的,像是有一股粘稠的液体包裹住她的身躯,根本无法挣脱。 翟星眠发现,她好像确实很喜欢江栖辞,也只有年少无知和沈照的那次恋爱,可以和她对江栖辞的感觉相提并论。 可是又能怎么样,江栖辞还是拒绝了她。 她不喜欢自己,那些她以为江栖辞喜欢她的痕迹,不过是她的单相思,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翟星眠瞳眸闪了闪,看着车窗里倒映的自己,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闭上眼,长吁了口气,手掌盖在脸上,像是对苏见月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人生又不是只有感情这一回事,谁失去谁日子都要照常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 苏见月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腹诽道,那你还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没多时,便到了翟星眠的家,虽然三个月没回来住过,但是隔三差五就会请人过来打扫,和离开时一般无二。 苏见月实在不放心翟星眠一个人,便睡在了客房陪她。 第二天,翟星眠还是如往常,早早地起床晨练,给苏见月捎了份早餐后,便去了球队。 苏见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她觉得翟星眠好像受到了打击,又好像没有。 她的眉目冷了下来,但是生活和工作又确实没有因此停摆。 白天的训练结束后,张教练召开会议,发布了一个通知,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参加世界女子橄榄球系列赛迪拜站的比赛,共十二支球队参加本站的比赛,分为三组,比赛持续两天。 这是继奥运之后,国家队在国际上的首次亮相,国家队从上至下,从里到外都十分重视,所以她们将提前一周赴阿联酋进行适应性训练。 航班推出的那一刹那,翟星眠坐在窗边,微微吞咽缓解耳朵的不适,看着逐渐变小的城市,迟缓地颤了下睫。 江栖辞。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那个邀请到底没有发出去,她还是一个人踏上异国的土地。 或许闲暇的时候,江栖辞总是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某个角落,但是当翟星眠站到球场之后,满脑子就只剩下了橄榄球。 这次的签运不太好,同组的分别为美国、新西兰和日本。 张教练看见结果的瞬间,脸色不太好。 他瞧了瞧除唐雨的另外三个替补四分卫,犹豫了两秒:“你们抽签?” 三人面面相觑,她们知道,这同样是一场检验她们能力的比赛。即使对战美国队输了,只要打得精彩,从这个赛事的霸主身上咬下一块肉,照样会被留下。 “好。” 张教练私心是想留下翟星眠的,甚至按他的想法,在翟星眠答应进队的那一刹,许扉就该收拾东西回家。 但是由于某个不可言说的原因,他不得不同意许扉留下,和翟星眠进行一场公平竞争。 张教练将三个写着不同国家名字的纸条放在桌子上。 等她们两个选完,翟星眠打开剩下了那张纸条。 看见那三个字的瞬间,她像是心脏霎时收紧,又像是松了口气。 仿佛宿命的会面。 美国队。 翟星眠垂着头,释然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我快开学了宝贝们,明天启程,未来三天将会和我妈形影不离,所以我可能……要断更3-4天
第59章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国家队一行人坐上回程的飞机。飞机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略显沉重地仰在座位上,不再像飞过来时的踌躇满志,和旁边的队友说说笑笑。 本次迪拜站的成绩算不上好, 在小组赛中, 先后输给了美国队和新西兰队,只有陈小溪对战日本的那场比赛, 艰难地取得了胜利, 也让别人看到了她的潜力。 当翟星眠站在场上的那一刹那,全场轰动, 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无一例外, 都是橄榄球爱好者, 没有人没听说过那个曾经闪耀过一个时代的球员。 观众席上交头接耳, 乱糟糟的,炸了锅似的:“翟星眠?” “嘿!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复出了?” “为什么之前没有一点消息。”说话人又惊喜又激动:“我表妹以前是她的粉丝,这下回去她非羡慕死我不可。” 还有曾经费城老鹰队的球迷,在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时, 蹭地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的,就像曾经的很多次,整个人被一股汹涌而来的巨大泪意淹没,眼神湿润地看着那个穿七号球衣的女孩。 这场比赛无疑是惨烈的, 重回赛场的救世主没有像曾经一般,带领她的球队取得胜利。即使知道, 面对橄榄球场的霸主, 中国队很难取得胜利, 可是哨声吹响的那一刹那,观众还是怔怔地看着比分,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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