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孙婉婉这般一说,青灵瞬间便起了欲寻个地洞钻进去的想法,可见着那人开怀而放肆的笑,青灵觉得,如此亦是甚好的。缓缓的将捂着唇口的手掌放下,伴着孙婉婉此起彼伏的笑声,青灵不知不觉间唇角亦勾起了一抹笑容。 孙婉婉心想,难不成这世间的灵物皆是这般傻气得可爱吗?直到笑得肚子都疼了,孙婉婉方渐渐收了声,嘴角挂笑道,“我名唤孙婉婉,你便唤我婉婉罢。” 孙——婉——婉—— 那日后,青灵与孙婉婉便愈发交熟,一个是孤身山涧的水精,一个是看似身家极好却没人敢交识的孙家大小姐。孙婉婉来山涧的次数愈发频,青灵每每都会说与她听一些自己从古树老头那听闻的故事,不时还会带她一道去寻古树老头说书。 青灵将红鲤的事尽数告知了孙婉婉,包括其去隐修。孙婉婉亦将这两月余未来是因秋中月节的原由讲与青灵,以及这溪县的一些趣事。孙婉婉不时还会从溪县带些吃食给青灵尝尝。 此番日子甚为美好,可以说是孙婉婉这些年来最开怀的时刻了。孙婉婉的事,她不说,青灵亦是不问的,偶时孙婉婉看着自己的腿发愣时会言及两句,可亦只是只言片语。青灵知孙婉婉在孙府过得并不好,遂亦甚少在她面前提及。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转眼便来到了景瑞十四年,青灵记得,那日,是孙婉婉的生辰,她特意早早来寻了青灵,将怀里宝贝似的两具钗饰拿出。 “阿青,这是娘亲给我买的,我特意央了一对,我俩一人一具。阿青不是说不记得自己生辰吗?可我想,我们总归是该有生辰的,若是阿青愿意,那我便将自己的生辰分与阿青一半,日后我的生辰便是阿青的生辰,日后阿青的生辰便由我来贺,阿青的生辰礼亦由我来备,可好?” 青灵看着手环钗饰,满目带笑的孙婉婉,随着孙婉婉的话落,青灵清澈的眸子亦渐自笼上了层层水雾。青灵转身拾手拂了一把尚未掉下的泪,继而对着孙婉婉狠狠的点了点头,“好!” …… “阿青觉得如何?”镜中,是青灵姣美的面容,孙婉婉拾手轻拂其发,发间是那具不算华丽的钗饰。 “婉婉梳的,自是好看,这钗亦是极美,我甚是欢喜。”青灵笑着对镜后的孙婉婉道,“现下该是轮到婉婉了,快,坐下。”青灵说着便站起,让孙婉婉坐下。“婉婉的发甚是顺滑,带上这钗饰定然好看!” 木梳一梳而起,一梳而落,青灵的动作极细,却是不须臾便将发饰梳理妥,取钗戴饰,一气呵成。青灵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婉婉真美!”。孙婉婉笑着拾手将耳畔的碎发夹至耳后,不甚好意思的转头嗔道,“阿青尽说胡话。” 佳人嗔羞之态一时全然落于青灵眸中,内心动乱终是被最后的一丝克制所消灭,孙婉婉看着渐自在自己眸前放大的精致面容,胸膛跳动得异常。 “非是胡话。”不知如何开始,亦不知如何停下,鬼使神差的,青灵只觉自己尝到了世间最甜最蜜之物,如砒霜,如毒药,让她沉迷,深陷。 “阿,阿青……嗯唔……”缠绵的吻终是在孙婉婉急促不畅的呼吸声下止步。青灵轻柔的在孙婉婉唇上落下一吻方不舍的离开,轻唤道,“婉婉~” 青灵停下的动作让孙婉婉得以喘息,耳畔轻柔的轻唤唤得直叫人心荡,孙婉婉对上青灵的眸柔声轻笑回道,“阿青可是羞了?” “才未!”青灵口中驳斥着,可随即却正色认真道,“婉婉,适才,你,你可生厌了?”适才的冲动随着时间的冷静让青灵懊恼起来,她怪自己的鲁莽,怪自己的克制不住,她怕因为自己一时之举让婉婉厌恶自己,讨厌自己,不再理自己。 “傻气。”孙婉婉没好气的笑着,“阿青于我,自是不同的……阿青,在这里。”孙婉婉边说边拾手指向自己的心脏处,继而伸向青灵的心脏处,“阿青可有我?” 纤细的指尖透过薄纱轻触至青灵心口,心下的拨动更是激烈,青灵伸手抓住孙婉婉的手腕,郑重道,“自是有的!” “呲……”蓦地,孙婉婉陡起的一阵吃痛声打断了时下的温馨瞬间。孙婉婉慌乱的将手从青灵掌中抽出,欲背于身后。青灵的反应亦是迅速,在孙婉婉抽手的瞬间便止住了她的动作,“婉婉!”焦急中带着丝丝怒意,青灵握住孙婉婉的手腕,放至自己眼前,她无疑是担心她的。 轻缦的衣袖被小心卷起,而原本光洁白皙的手腕上却布满了条条鞭痕,鞭痕已是淤青发紫,大大小小的甚为骇人。 “婉……婉婉,这些是,如何来的,是不是那赵氏?她定又为难你了。”青灵轻抚着孙婉婉手腕处的伤痕,心如滴血般颤抖不已,不用细想皆知该有多疼。 “无碍的,阿青莫要担心,过些时日便可痊愈,定会恢复如常的,莫不是阿青这就嫌了我?咯咯咯……”孙婉婉故作不在意的笑着。 “这是何话!为何你每每都不说与我?我知你在孙府过得甚不好,可你从未打算过将这些诉与我听,你说你心中有我,可你却连这般都避着我,我对你而言究竟算何?”
第45章 随着青灵的斥声落地,柳瀑洞内瞬时静得可怕,只余川流其中的山涧汩汩作响。青灵紧抿着唇,甚是懊恼别扭的注视着坐于妆奁前的孙婉婉。她懊恼的是,就算孙婉婉不说,她亦不该像适才那般斥责她,她本就受了那皮肉之苦,现下自己还这般苛责于她,更讽刺的是自己上一刻还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心中有她。 青灵想,若是自己当真把她放在心上,又怎会舍得那般待她,质问她?青灵心中虽是懊恼,却亦别扭着将这份心思沉在心底,孙婉婉于她,着实有太多的未知。就如人心,得到的再多也永远都无法满足,她倾心于孙婉婉,便更欲将她的所有都参与。 彼时的孙婉婉因为青灵陡起的质问一时无言以对,孙婉婉心中所念,不过是在青灵面前能忘却那些,就算日起日落,惶惶终日回到孙府后依旧如此,可她亦不愿将那些琐心事告于青灵听,白白扰了她的心境。 她总想,青灵与自己在一处时,能是开怀的,是欣喜的,而非为着自己的那些事变得难过,变得忧郁。然而这些,孙婉婉却是未从向青灵言及过的。 时下的孙婉婉更觉得青灵不懂自己,不明自己,可她却不曾想,若是两人都不曾言及,甚至避讳,日渐下来,余下的只得是嫌隙与怨声。 “你于我算何?”孙婉婉压抑着委屈轻笑站起,发后梳着的钗饰随着孙婉婉克制颤抖的身躯摇摇晃动。“阿青,我便是告于你,你又能如何?”孙婉婉冷笑两声,继而拾手将自己发后的钗饰一手取下,三千青丝随即散落。 孙婉婉右手拿着钗饰,将双臂衣袖挽起,露出内里的鞭痕,“你问我这是从何而来?好,那我便说与你。”孙婉婉看着早已错愕木讷的青灵,“是,我确然欺瞒了你,这钗饰并非我央了娘亲所得。” 言及柳氏,孙婉婉顿了顿,眼眶的泪不禁打转,“赵氏掌财,娘亲自是没有这般多余钱财的,就连这……” 孙婉婉扬起手中的钗饰,“这便是娘亲平日里节衣缩食方省下的,我终终想着你的生辰,便是早早借着自己针脚不错锈了些许刺绣暗中低价卖与街贩。未曾想那钱贯却被赵氏之子孙济给夺了去。” 那这钗饰……青灵闻得心中一颤,她很想问孙婉婉这钗饰又是如何所得,以及这鞭痕。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思及那些时日孙婉婉每每来寻她都甚是瞌睡疲倦,她问于她时,她却只是随意笑过,口中说着无碍。现下方知,定是她宿夜刺绣之故了。青灵心疼不已的紧了紧颤抖的双臂,欲将孙婉婉拥入怀的冲动终是被自责所淹没。 这般可笑的自己,又有何资格拥有她的真心呢? 孙婉婉并未注意青灵的心思,自嘲着笑道,“你定是想问我最后这钗饰及那双臂的鞭痕是如何所得了。”青灵默然的点了点头,孙婉婉道,“阿青,你不知吧,买这钗饰所用的钱贯尽是我从孙济那偷来的,呵呵,真真可笑,本着自个儿的,却还成了偷了。” 后话已是不用再言明,“偷”了钱贯的孙婉婉便是被孙济逮到交与了赵氏,那双臂的伤,亦是赵氏所为,口中却满口仁义道德的说着,“贱丫头,还想着刺绣赚钱,怎的我孙府待你甚薄?你要让这溪县皆知你这二娘苛待了你?让你手脚不净,让你偷钱……” 长鞭于孙婉婉,已是麻木,终是在赵氏的疲惫下停止。因着“偷”来的钱贯早早被孙婉婉藏起,遂赵氏母子最后也只能作罢,既是赵氏母子刻意为难在先,他们自是选择息声了事,便是断断不会将此事闹到孙钱那处去的。 “阿青现下已是知晓,你又能如何?呵呵,阿青可是亦觉得我手脚不净了?想来也是,此般……”说着,孙婉婉便扬手将手中的钗饰狠狠摔落至地,“可好?” 随着翠玉发钗落地声起,碎玉瞬间从石块上迸射而出,四分五裂。青灵惊愕的看着满地的碎玉,她又怎会那般想她? 孙婉婉同样看向满地的碎玉,却是犹如心落般释然,缓而闭眼压抑着心绪,孙婉婉拾步朝流瀑洞外而去。 一时,偌大的洞内只余青灵一人,她知自己不该,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可面对她时,却独独一句话都说不出,就连一句,“我从未这般想你。”都没能说出。 然而错过的终究错过,注定的亦终究注定,花开花落犹如缘起缘灭,待青灵回过神来去寻孙婉婉时已是为时晚矣。 …… 景瑞十六年,孙府祖居孙婉婉别院后亭—— “孙姑娘不必多礼,现下既已暂复人形,还请两位姑娘将洪灾之事尽快了却。”金桦上前一步直言道,她心下已是大致知晓这洪灾所源是起于青灵,如此,治洪之事便是片刻都不能耽搁的。 青灵闻言收回思绪,怜爱的看着眼前虚化的孙婉婉,转身对苏韵忱和金桦道,“金姑娘,苏姑娘,青灵自知自己罪不可赦,洪灾一事皆是青灵无所作为而致。还请二位与青灵一道前往柳瀑,待青灵施法将那处源洪引流而止,还百姓一片净土。” “如此甚好。”金桦颔首。 青灵说罢朝两人作了一揖,随即朝孙婉婉看去,柔情的拾手牵上孙婉婉的纤手,凌空而去。金桦看着二人的消失,一时愣住,心下想着自己可该如何?自己万万是不如她们那般能凌空而飞的。 金桦这处正想着,那处苏韵忱便渐自近了金桦的身,随着一阵清尘之气入鼻,金桦腰身一倾便倒入了苏韵忱的怀中,耳畔传来了苏韵忱的笑言,“怎的不知所措了?适才称好之时倒是快得很呢!” “苏苏尽会嘲笑我!”金桦驳斥着,耳根却已是因着苏韵忱的靠近染起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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