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闻言不时扶着拐杖的手一抖,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金桦,继而看向苏韵忱,终是长叹了一口气跪地道,“还请两位姑娘看在老头儿的面上放过青丫头。”老头说罢便欲朝俩人磕头。 金桦快手扶起老头,心下却是对老头说的“青丫头”疑问连连,她们尚且不识那“青丫头”,这放过一说又从何而来。“老伯,你先起身,青丫头是何人?您为何突然如此?” 苏韵忱时下眸子一转,心里已是有个大概,“老伯,青丫头之事,还请如实道来。” “是是。”老头颔首扶着金桦起身,待立定方再次开口,“青丫头名为青灵,本是此处守护河流的一方水精,此地便是其所居之地。”老头说着便朝洞内环顾了一圈,“洪灾一事,乃是青丫头失责,此地源流没了水精的护佑,加之一连数日的大雨,遂改变了河道受压,方,方让其下的百姓……”老头说罢便摇了摇头。 “那青灵此下在何处?”金桦接过老头的话,苏韵忱则是静然的听着不做声。 老头闻言复而摇头,“老头儿亦是不知,这洪灾起前青丫头便无了踪影,今个儿早间是金姑娘向老头儿问及洪灾一事,老头儿方打算趁夜到青丫头此处来寻寻,本想那丫头能出现的,然而未等来青丫头,却是将两位姑娘等来了,这才,这才躲了起来。” 金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寻到的地方,现下来看,唯有寻到了青灵方能让此次洪灾终结,然却是再次没了消息。 苏韵忱拂腮继而朝四下环顾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妆奁处,转身道,“此地除了青灵可还有旁人?”金桦这才想起适才在妆奁处发现的两对钗饰,钗饰模式平常,寻常女子是不会特地买两对的,除非用钗之人不只一人。 “不错,孙府那丫头彼时多与青丫头待在一处,但自从那丫头生了一场大病后便不常来了。”老头睨眸看向钗饰,抚须道。 “可是孙家长女孙婉婉?”金桦问。 “正是。”老头回眸说着。金桦遂再次寻道,“老伯可知那孙姑娘的腿疾是如何来的?” 老头摇头,“这个老头儿倒是不知,但那孙家丫头自小便有腿疾,彼时与青丫头到老头儿那处时一腿就多有不便,听闻那场大病后更是只能靠着轮椅行走了,如此花季的姑娘,当真是可惜了。” 金桦闻言一怔,随即开口,“老伯是说孙姑娘此前是无需轮椅的?”老头颔首称是。
第41章 彼时,孙府祖居北院紧锁着的几间屋檐处不时闪现一黑衣人影,屋室前是把守的仆役,虽人数不多,但远远看去皆是壮年模样。侧身隐于院墙一角,借着微亮的烛灯,院内的一切便没入了南容简的眸中。 院内一共四间屋室,除却正中的一间大屋亮起,其他的三间屋室内皆是漆黑一片。南容简本打算入夜潜入孙府探查一番,未想在一处静园栈道看到了居于东院的同样夜时出门的人,而此人竟是孙府长女孙婉婉。 原本自家之人在府中行走并不会有什么可疑,然而这身患腿疾,行走都需依靠轮椅的孙府长女却实在难让人不留个心眼。试想一个行走不便之人怎会夜半出行,还是独独避开大道择了府内一处的静园独行。 终归是尚未有发现,遂南容简便一路小心的跟在了孙婉婉的身后,轮椅的动作很是繁琐,故待孙婉婉停下转动的轮子时,已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孙婉婉轮椅停下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仆役把守的北院。 “长小姐。”随着孙婉婉的到来,一时四下把守的仆役皆自闻声俯首行礼。 孙婉婉静默的点了点头,继而转动着轮椅朝早已点上烛火的中屋而去,四下的仆役见此并未多言,只瞬间便恢复了适才的神态,俨然对孙婉婉此时此刻的出现没有丝毫惊讶。南容简在院外驻足观望了一阵,待孙婉婉进院方点足从立着的榕树干上翻身进到院内。 然而还未等南容简跟上孙婉婉的步子来到正屋的屋檐,院外又蓦地出现了俩人,根据仆役的称呼,南容简大抵知晓来人是谁。来人便是孙济与其母赵氏,按日间在正堂中的所闻,南容简虽是不知这孙府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就这孙婉婉与赵氏母子间,断然不会平和。 时下三人于夜半前后来到这仆役把守的北院,必定不会简单。南容简将身形没入屋檐之后,继而谨慎的将屋檐处的一片瓦块取下。随着南容简取瓦的片刻,孙济二人已是到了孙婉婉所进的正屋。 “时下府内皆有重兵把守,粮货定是出不去的。”跨步进门,率先开口的便是孙济,“若非你执意让他们进府,我们现下又怎会陷入此等境地?”孙济的语气明显有些急躁,句句皆是指向对面静坐轮椅上的孙婉婉。 南容简透过屋檐上的细孔静静的探听着屋内的动静,心下只叹孙氏果真如方鸿所言欲大发灾难钱。听孙济的话语,孙氏的粮货甚是不少,而那同样紧锁把守的屋室,只怕就是为了存放粮货所设。只是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孙婉婉会参与其中。 “贱坯子,你莫不是想就此收手以断了这条财路?”接着开口的是后面走来的赵氏。只见赵氏双手叉腰几个大步便来到了孙婉婉身前,那气势犹如下一刻便会将孙婉婉撕碎吞食般骇人。“贱坯子,你给我听好了,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我定不会让你们娘俩好过。” 言下之意便是掐断孙婉婉欲向金桦禀明之趋,说不担心是假,这孙府时下住着个随时能要他们命的人物,再而那金桦是孙婉婉出言让孙济引进府的,赵氏自然顾忌着自己与儿子的财路。 “坏心思?”孙婉婉闻言抬眸朝赵氏冷嗤了一声,并未因俩人的威胁而面露忧色,继而道,“承蒙二娘与弟弟关照,这些年也却是让婉婉与阿娘很是好过。”氛围随着话毕瞬时笼上上阵阵寒意,孙婉婉却是面上无澜的紧盯跟前的俩人。 “你……”赵氏闻言一时语塞,显是未曾料到孙婉婉会如此直言。自那件事之后,赵氏便明显感觉这从小畏怯寡言的孙婉婉好似变了一个人。若是以往,自己拿那柳氏与她说事,她是断不敢这般对自己不敬的。 孙婉婉看着赵氏气得一阵青一阵紫的脸却是丝毫没有口舌之快胜了的开怀,反而内心是泛起阵阵苦涩。不动声色的转动轮椅朝进门的方向而去,她已是不想再在此处与这俩人待下去。 “孙婉婉,你莫要忘了当初所言。”见孙婉婉要离开,孙济随即开口。对于这个“长姐”,孙济心下虽是敬畏参半,但却是没有丝毫亲情可言。 孙婉婉闻声止住了轮椅,默了一阵却是未回应孙济。就算孙济不说,她亦会如所言的计划进行,他们要的是孙氏家业,她确实应许过助其所愿。而这之后,她孙婉婉要的,便是亲自从孙济二人手中毁掉这一切,包括孙钱与整个孙氏。 轮椅的传动再次响起,南容简见势也不打算多留,时下只需待殿下回来将适才所见所闻如实相告便可。拾手再次将那片取下的瓦块放回原处,南容简心下思索着孙府其中的纠拌,依适才所见,孙婉婉并非是任人摆布之人,那她一靠轮椅行走的姑娘究竟又有何意图? 南容简甚是想不通,心绪一乱,原本手中的动作亦不合时宜的惹出了动静。 “何人?”随着瓦块突然而起的声响,院内把守的仆役同时朝正屋的屋檐处看去,孙婉婉闻声亦看向了屋檐处的一角,原本屋内的孙济二人见势皆打起来十二分精神,匆匆忙忙的从屋内跑了出来。 南容简见势不妙,院内的仆役已是有了上屋檐查探的动作,时下的他更是动也不是,不动亦不是。若是现下运功离开,众目睽睽之下,纵使他轻功不错,也是难以不被这府内身藏不漏的仆役看出些什么。 自己被抓住是小,若此番连累到殿下,那便是大了。然若是就待在此,不多时亦会被上来的仆役发现。南容简左右为难的静候着四下的动静,而眼看就要行动的仆役却终是在孙婉婉的话语下没了动作。 “许是山里的野猫罢,府内地势甚高,想来不止是人,这溪县的精怪多少都要求生的。”孙婉婉双眸静静的注视着屋檐处的角落,随着话落便拾手将正上前的仆役打发了回去。南容简借此便顺着孙婉婉的话锋佯声扮猫低唤了两声。 四下的仆役见此便止住了腿上的动作,复而行礼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因着孙婉婉突然的出言,让南容简瞬时松了一口气,待孙氏三人前后离开,南容简方再次运起轻功朝着西院回去。此时夜已大深,四下亦是除了虫鸣便再难闻人声,唯有孙府的屋檐处不时闪现的黑影让原本模糊的一切渐渐清晰。 …… 这边,苏韵忱与金桦在探寻无果后便告别了那古树老头,虽此行并未如愿解决洪灾一事,但从老头口中,金桦二人还是收获颇多。据老头所言,若要终止此次洪灾,就必须找到原本驻守此地的水精青灵,而现下唯一可能知晓青灵踪影之人,只有那孙府的千金孙婉婉了。 如是便必少不了要亲自到孙婉婉的屋院拜会一番。 “可是想到什么?”正绕过金桦腰间的手臂不时抓紧了筱瓸脖颈后的马缰,苏韵忱低头看向自己身前僵直而坐的金桦。苏韵忱注意到,自她上马后,金姑娘便显得甚是局促,起初她并未在意,后来随着筱瓸的马步移动,金姑娘的身子更是愈发僵硬,好似总在刻意的与自己保持距离。 马背上能坐的地方本就不多,金桦的小举动自是愈发显得突兀。 “没……”轻柔的声音略过碎发落入金桦耳中,一路紧张的坐姿早已让她疲惫,金桦闻言更是愈发不知所措。想起适才自己伸手邀苏苏上马时义正言辞的话就让金桦好一阵羞刹的无地自容。 金桦收回思绪,拾手将脸庞的碎发挽过耳后,摇头道,“苏苏觉得,孙姑娘是如何与青灵相识的?”一个是商贾之家的千金,一个却是驻守一方的水精,金桦想不通,这俩人究竟是如何结识的?今日寻问孙姑娘腿疾之时被突然打断似是另有隐情。至于青灵,她的失踪是有意还是蓄谋?为何并未引起孙姑娘的注意,又或者是,孙姑娘实则并不知晓?还是,青灵的失踪与孙姑娘有关? 一个一个的疑问都好似洪水般涌现在金桦的脑中,愈搅愈乱,愈搅愈无法看清。 “许是同病相怜罢。”苏韵忱低声回着,“就今日所见,孙姑娘与柳氏在孙府的处境并不甚好,不止孙氏二娘与孙济,就连孙钱对这个长女亦是提之甚少,每每所言所闻皆是有意的避及。而那青灵,本就是无依无靠的水精所化,自生出灵识起在这山中便是孤身一人。” 金桦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孙婉婉的处境还是为何,她内心不经意的将自己和苏韵忱的相识与青灵二人的作比。筱瓸赤焰的马鬃不断拂风而起,在静美的夜色中显得异常艳丽。蓦地,金桦恍惚的神态被筱瓸突然的扬蹄所惊,而她那原本僵直的身体便一个满怀的跌进了身后苏韵忱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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