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景千一遍遍地默念着刻入骨髓的信念,最终她在水中看到类似花轿受到大火侵蚀所剩余的残骸。 莫非这就是…… 看来已经快找到了! 萧景千丝毫不敢懈怠,她鼓着腮帮,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急忙向前游去,她的视线模糊,看不到花颜具体的位置,她只能凭借着感官向前游。 终于,她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白影。 是她了!绝对是她! 萧景千蹬上花轿之上的的门槛之上,用腰间的无常剑的剑身使劲浑身解数撬开花轿门,伸手揽起了坐在车内的花颜,她奋力一带,一下子把花颜带到了水面上。 二人破水而出—— 花颜的衣裳湿漉漉地贴合在身上,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左侧脸上不知沾了什么,显得尤为恐怖,萧景千心急如焚,心中懊悔不迭。 怎么看都不太像是污秽沾在脸上了,可是那又是什么? 正当萧景千想要摘除花颜脸上的污秽时,她忽然感觉到手臂一紧。 原是花颜抓住了她手臂,花颜悠悠地睁开眼眸,呆呆地望着萧景千,仿佛二人方才照面一般。 “萧……萧景千?你怎么来了?” “我在心里听见你召唤我来了,所以我就来救你了。” 萧景千满面掩盖不住的笑容,她轻轻拍打花颜的脊背,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 “我的郡主妻君,可是等急了?” “不……不急,我怎会急。景千姐姐来的很及时,我感动还来不及。” 花颜在水中呛了几口,震惊地瞪圆了双眼,身躯一震,没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是泪眼婆娑。萧景千望着她,紧紧搂着她,似乎怕自己稍稍松懈她就会消散一般。 花颜的眼眶湿润,声音哽咽:“景千......景千姐姐好想你。” “我也一样的。”萧景千咬紧牙关,紧紧地抱着怀中的花颜,作为回应。 萧景千把失魂落魄的花颜拉进怀里,花颜的双臂紧紧抱住萧景千的腰肢,她的脸颊埋藏在萧景千的后背,不敢看萧景千的脸,她疲倦地低声说道: “小白,我很累,好累,我好累。真的,就在刚刚我以为你不会来,不过幸好,你来了。” 漫天银蛇乱舞,瓢泼大雨迎面而落,冰冷人心。萧景千紧紧抱着花颜,一刻不敢松手,生怕花颜再次落入水中。 泪水顺着花颜的脸颊滑落,她不敢回头看,毕竟那里刚刚被大火烧了一块可怖的疤痕,她苦笑一声,说道: “但是我这些日子想了想,我们之间的纠葛,也该结束了。以后我们还是两不相干的好。” 萧景千不解其意,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
第37章 念无疆 “也许, 我们的相识本身的就是错误。” 花颜勉强展露笑容,把萧景千推到一旁。萧景千并没有料到她能反驳自己的意见,向后趔趄了几步。 花颜顶着乍暖还寒的风赤着脚走在青石板上,接受冰冷的瓢泼大雨的洗礼, 她真正地感觉到了冰凉。 或许在公主府那边, 早就传遍自己的死讯了吧。这场大火火势迅猛, 或许就算那些宫人想找自己的尸身也困难至极, 以及开始筹办白事了。 自己也不想当彰忆月的累赘了。 索性自己就不要回到公主府了, 让当年彰忆月与叶小娘子的荒唐事,以及巫祝神女的骗局都通通了结吧。 萧景千看到花颜落拓模样,当即慌了神, 她还不明晓状况为何,也赶忙前脚跟了上去, 满眼都是担忧: “花颜, 怎么了这是?可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不是,不是, 都不是的。你不要再跟过来了。” 花颜略显崩溃,她万念俱灰, 忽然停住了脚步,却不敢顶着这张浸泡在水中显得溃烂的脸回头看上萧景千一眼。 “那是为何?”萧景千对花颜言听计从, 她满面疑惑, 看着满面苍白的花颜。 萧景千一脸不解, 却又不敢贸然询问, 担心自己跟丢了,只得不声不吭地继续紧随其后。毕竟此时的她浑身湿透, 已经快要被冻僵。 “花颜,你到底怎么了?” 萧景千见身前的花颜不回答自己的话心急如焚, 一直追逐不停,跟着花颜的脚步。 花颜不置可否。 “阿颜。你,你慢点啊,等等我。” 萧景千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焦急赶忙冲了出去,紧紧拉住花颜的手,只得苦口婆心地问道,“花颜,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也许可以给你解决呢。” 有些事情连那些前人都无法解决,又岂是萧景千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何况萧景千直率成性,若是花颜自己再执意做事再步步生错,她还怎么在皇宫这无字迷局中生活下去? 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萧景千又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兄长走散?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萧景千怎么会收到徐家人排挤,怎么会陷入这皇宫的泥沼之中? 在花颜的记忆里,这些年彰忆月陪伴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也算是掐着指头能计算的出来,很多事情花颜已经忘了,但是有一件事她记忆深刻,反复思量。 和其他爹娘送儿女远行的举动不同,在彰忆月把花颜送往忘忧山之前的那一天,彰忆月却把花颜留下来,让她和自己下一盘棋。 却没想那一场普普通通的棋局,让她铭记了一辈子。 太傅也曾教佑安郡主下棋,她自认为自己棋艺虽然不算精湛,但是对付其他皇子还是绰绰有余,百战百胜。毕竟她能从刚开始就能大概其看出这盘棋的走向,进而压制对方。 刚开始花颜还觉得和长公主下棋和那些皇子一样,自己已将对方围堵,这盘棋自己胜券在握,可是越到后面,花颜越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掌握棋局了。 之前是自己不经意间进入了长公主设下的圈套,而长公主也好像故意营造一种山穷水复的假象,看似漏洞百出,实则处处设防,花颜自以为步步为营,实则慢慢陷入圈套之中。 冷汗顺着花颜的额头流淌而下,此时此刻看似弱不禁风的彰忆月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手捏起白玉杯盏,轻轻抿了一口。 “我们宫墙内的女子的宿命,也是如同这早早被人安排好的棋局,你无论爱与恨不做数。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一些就懂了。” 在这个时代,也许并不允许红颜倾慕何人啊…… 青史或许记得大雁城的忠臣花无道狱中冒死送圣旨,但是没人记得彰忆月曾经破万难把圣旨送漠北,会记得叶霜为了取圣旨破万敌献热血,不会记得叶霜为了得见彰忆月一面,为了救下彰忆月才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在朝中,那些缱绻悱恻之事,或许没人只得,只被世人当做寻常。 世人不曾记得,自己不曾言说,只得将那些完不成、不可能的故事永远封缄在心中,沉入心海最深处,成为心上沉疴。 “当你位居高处却突然跌落谷底,当你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翻盘——” 彰忆月忽然绕到花颜背后,她转动棋盘,替花颜拿起那枚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正巧连成五子。 “这个时候,改变一种思路,或许就可以突破重围。可能是山穷水尽之时,就也能看到柳暗花明。” “喔,花颜受教。” 红枫伏案,花颜睁着水灵灵的瞳眸,从桌案另一侧侧过身来。好奇地问着彰忆月。 “那……娘,我爹爹也是如此吗?这么多年爹爹为什么不来见我们呀。”花颜双眸炯炯。 “圣上命花督抚……命你爹爹迁到金陵那边,整日公务繁忙,离公主府太远,他回不来的。你再等待些时日罢。” 彰忆月低眉敛目,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她已然沉浸在当年支离破碎的记忆中,看似无心的话语中却充满无限的悲哀和沧桑。 她的手中依旧捧着一杯热茶,袅袅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之中,令人闻之心旷神怡,花颜转过身看向她,等待一个答案。 “嗐……都是错点鸳鸯谱罢了。其实释怀会比挂记更好,不是吗?” 彰忆月抬头望天,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仿佛能够穿透重重迷雾看到那遥远的过往,那是一段谁都不愿提及的痛楚。 那时花颜怔忡地听着,并不知何意,初闻不知话中意,如今再回想已是当时人。 …… “多谢小白姐姐,但是我们之间确实不应该重蹈长公主与叶小娘子当年的覆辙了。她们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两人一直到了烟尘弥漫的深山!密林之中,花颜的情绪这才渐渐恢复过来。 “可是那些所谓不详的言论那都是世人编纂的呀。何况我也爱你,我不畏惧那些蜚语流言。你相信我!”萧景千上前一步。 爱,可是经得起敲打、经得起磨砺的? 在这一瞬间,花颜都不知道究竟到底什么才是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花颜用余光看着萧景千,她渐渐地平稳了情绪,苦笑一声后挥手回应道:“行至昆玉山,我们就一别两宽吧,回来你兄长等你等的急了。” 萧景千继续追问:“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你必定不能以郡主或者巫祝神女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 “这两个身份我都本不该有的,你说呢?”花颜将天蓝色的氅披在自己头上,“我自有我自己的去处,小白姐姐快些回军|营吧,别让萧棠兄长等急了。” “在离别之前,我还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萧景千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嗫嚅了嘴唇,将藏掖多时的心事托盘而出。 还能有什么可拜托的事情? 花颜怔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 萧景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花颜,让花颜动弹不得,她在花颜耳畔呢喃道: “待我成为女将军之后,我就来找你,然后我要风风光光的娶你,好不好?” 花颜把束缚自己的手松开,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好呀,那我等待你功名成就的那一天。” 就在花颜挣脱萧景千的时候,萧景千手腕上的红色手链也因此掉落在湖水之中,萧景千还想去捡拾,明明是咫尺之遥,却没想到湍急的水流将手链顷刻卷走,再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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