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中咯噔一下,承桑意提醒她:“这是朕最大的宽容,赦免顾夫人,朕需顶着多少压力。” 皇后不知顾氏满门是多少人,被女帝这么一提醒后,想起京城顾家有几百人呢。 这是要将顾家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吗? “那、小的……” 皇后迎上承桑意的目光后吓得不敢说了,讷讷地嚼着汤圆。 承桑意望着她,唇角勾了勾,这么笨的小妖是怎么来到宫廷的。 承桑意很好奇皇后的来历,皇后若非有一身好功夫,只怕死了很多回。 空有蛮力,没有脑子。 两人吃了五碗筷汤圆,皇后吃了三碗,吃得有些撑,站起来要走走,承桑意拉着她的手,“去朕寝殿。” 皇帝的寝殿距离椒房殿不远,龙辇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来这里做什么?”皇后有些发懵,“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嗯,下车去看看。”承桑意应了一声,神态有些不自然,饶是如此,还是坚持拉着皇后往里走。 皇后晕乎乎的被拉着走,“你会送我什么礼物?” “你也别送礼了,放了顾家小的,怎么样?” “小的都不懂事,杀了太可怜了。” 小皇后唠唠叨叨,承桑意自动屏蔽她的话,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步入殿门后,皇后左顾右盼,想要窥探出什么,等她走进去才发现,哪里有什么礼物。 “礼物了?” 承桑意牵着皇后的手走向坐榻。 坐榻上放着一匣子,承桑意顺手掀开,露出里面的凤印。 皇后大失所望,“这就是你给我送的礼?” “你不喜欢吗?”承桑意意外,于天下女子而言,凤印是最好的礼物,掌管宫权,一国之母。 这是天下女子的愿望。 皇后叹气,装模作样的双手背在身后:“你觉得我应该喜欢,可我就是高兴不上来。” 皇后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是阴天。 她有些奇怪,“你这里的炭火太旺了,有些热。” “是吗?朕让人去撤下去。”承桑意低头,没去看皇后。 皇后将匣子盖上,这么一个礼物也无法喜欢,心中大为失望,坐下来后发现比方才更热了。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汗水打湿掌心,“你怎么不热呀。” 承桑意与进来时一般无二,额头光洁,没有一滴汗珠。 “朕自小畏寒,不热。既然你不喜欢,我们回椒房殿。”承桑意拂袖,拉着皇后就要走。 皇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过来,待上片刻又走,很闲吗? 虽说不知女帝的意思,皇后却累了,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入睡了。 “回去麻烦,我累了,在你这里睡一觉。” “在这里?”承桑意心口一颤,背后生寒,“床湿了,还没有干。” “床怎么会湿。” “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茶盏了,回椒房殿。” 承桑意一面说,一面迫不及待的将人拉出寝殿。皇后迷迷糊糊,女帝说走,她就走,也没多问。 登上龙辇后,她才糊涂道:“你在床上喝茶就算了,还给打翻了,整张床都湿了,你喝是茶还是水桶?” “失手罢了。”承桑意微微松了口气,脊背明显松了下来,歪靠着迎枕,语气散漫。 皇后思考不对,可又无法解释承桑意为何不住自己寝殿的理由。 很快,困意来袭,皇后靠着女帝,沉沉睡了过去。 承桑意也有几分疲惫,肩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低头去看,触及皇后纯良的面容。 她忽而有几分喜欢。 看到不受拘束的皇后,她就想起从前的自己,母后活着的时候,她也可以这么肆意潇洒。 人可以长大,但心中的良心不可泯灭。 皇后便是如此,她有一颗常人没有的善良之心。 龙辇颠簸,承桑意伸手扶了皇后,手搭在她的腰肢上。 顷刻间,暗香盈动。 承桑意别开脸,无声笑了。 **** 皇后一觉,睡了两日,醒来之际,已是初四了。 皇后糊里糊涂的爬了起来,睡得头脑晕眩,撑着坐了起来,李瑶上前端着水杯:“殿下醒了,您这一睡可睡了许久。” “我觉得好累。”皇后感觉自己浑身无力,看了李瑶一眼,眼皮太重,自己便又睡着了。 李瑶唤了两声,皇后才爬起来,自己望着虚空发呆,“陛下呢?” “前朝议事了。” “过年也议事?”皇后知道朝堂规矩,今日休沐,怎么会突然议事了。 李瑶低头:“听闻在说顾家的事情。” 昏昏欲睡的皇后瞬息就醒了,扭头看着她:“顾侯已死,还在说什么?” “臣也不清楚。”李瑶不敢说了。 皇后掀开被衾就下榻,“拿衣裳来,我去前面看看,你别声张。” “殿下,您去了也无益,不如在殿内。那帮子老臣说话可坏了,您说不过他们。”李瑶试图拦着皇后,“您别去了,等陛下回来就清楚了。” 皇后郁闷,“他们是在说废后的事情吗?” 李瑶神色慌张,却没有摇头。 顾家谋逆,顾侯悬尸示众,皇后依旧安然无恙的住在椒房殿内,怎能不成为众矢之至呢。 皇后坐回榻沿上,她对规矩不懂,扭头问李瑶:“陛下说赦免,那帮子老臣还可以反对?” “臣也说不清楚。”李瑶摇首,她是内廷女官,不管外面事。 皇后倒也不急了,自己裹着被子坐了会儿,脑袋里一片空白。 枯坐了会让,觉得无趣。她还是决定穿上衣裳,悄悄去前面看一看。 **** 大殿内,气氛冷凝,女帝沉默,下面的朝臣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皇后身为顾家女,必然知晓顾侯的图谋,应当同罪。 又有人说罪不及出嫁女。 两方吵闹不休。 邵循听着两边的吵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 突然,官袍衣摆动了动,她低头去看,脚下一只白色的狐狸。 她诧异,狐狸的爪子扯着她的衣摆,就这么晃来晃去。 邵循想起什么,作势低头一捞,将狐狸捞入怀里,顺便用袖口遮挡。 这回,邵循的心不定了。 小狐狸被蒙着脑袋,嗅到一股香味,爪子拍开衣摆,不耐地想要下地。 邵循伸手,蒙住了小狐狸的眼睛。
第58章 五十八 朝堂之上, 朝臣各执不同意见,唇枪舌战,引经据典, 谁都不肯退让。 内侍匆匆来禀:“陛下, 苏太傅来了。” 今日苏时没有入朝, 苏太傅却来了。此人久不闻朝政,今日突然上朝, 显出几分诡异。 小狐狸在人群中找了两圈,奇怪的发现苏时不在,为何苏时会不在。 此时,邵循忽而开口:“苏太傅是先帝的太傅, 苏时是太傅的老来女。” 苏时不过十八九岁,苏太傅年逾古稀了。 小狐狸挠挠自己的脸颊,没听明白邵循的意思, 苏时没来,和苏太傅是先帝太傅这句话有什么关系。 眨眼睛,苏太傅被人迎入殿, 老者胡须头发皆白, 走路杵着拐杖, 一步一步走进殿。 “内侍长,赐座。苏公可是为苏时替顾侯求情一事而来?”承桑意笑脸相迎。 内侍长领着小内侍去搬椅子,苏太傅同女帝揖礼,慢悠悠开口:“苏时眼中无父无君, 大逆不道,岂可为逆臣求情。老臣已教训过她了, 望陛下恕罪。” “臣来是为苏时请罪。” 老大人说话不急不徐,目光紧邻在年轻的女帝身上。 承桑意好奇, “苏时何罪之有?” “日前,有一女子抢夺逆臣尸身,苏时隐瞒下来,甚至让那女子逃脱了,有隐瞒包庇之嫌。”苏太傅慢慢道来,“臣思来想去,此举有违律法,不得不告诉陛下。” 承桑意含笑,道:“苏时与朕说过了,不算隐瞒包庇之罪,老太傅想多了。” “陛下不怪苏时,老臣不得不说道,那女子是如今的皇后殿下,目无法纪。”苏太傅喘了口气,话还没说完,下面的邵循变了脸色。 她伸手捉住狐狸的脖子,试图想捂住耳朵,小狐狸一爪子拍开她的手,听得出神。 殿内落针可闻,谁都不敢插话。 邵循身子颤了颤,没想到苏时会如数告诉老太傅,背刺皇后一刀。 苏太傅缓过身来,继续说道:“皇后截下逆臣尸身,眼中无陛下无法纪,她又是逆臣之女,德不配位,望陛下废去她的后位。” “太傅慎言。”邵循出声,只听她说道:“皇后是众臣选举出来,有皇后仪态,见其父尸身被宣,悲愤在心,想要挪下父亲尸身也在情理之中。难不成老太傅想要当今的皇后见父尸身而无动于衷,做一不孝绝情之人?” “皇后殿下母仪天下,心怀百姓,若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配做皇后吗?太傅眼中只有律法,无道德,今日何不将苏时绑来见君。老太傅怜惜女儿,皇后殿下怜惜其父,都是人之常情。太傅怜惜幼女,却觉得皇后眼中无君,试问五十步笑百步,岂不可笑。” “你是谁?”苏太傅转身问邵循。 邵循回答:“刑部侍郎邵循。逆臣一案,由下官查证。” 苏太傅凝眸,“你觉得我包庇女儿,指责皇后?” “下官确有此意。”邵循不卑不亢。 殿内的朝臣无一不惊,邵循不过是刑部侍郎,怎么敢指责苏太傅。 就连女帝都要给太傅三分颜面。 内侍长搬着椅子过来,请苏太傅坐下。 苏太傅趁势坐下,望着邵循,“你觉得我说错了?” “太傅所言并无过错,只你今日一人上殿,却不带苏时,断定陛下不会惩罚苏时,明知陛下会轻轻放下,您却故意指责皇后,试问您的眼中可有君王?”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上座的承桑意微微凝神,不想邵循竟有这般好口才。 苏太傅被质问后,显然一怔,在朝谁不给他颜面,今日被一女官呛住了。 “你既然说完并无过错,你却站出来质问我,又是何意?” “替皇后鸣不平罢了。”邵循丝毫不惧,顾侯一案是她查出来的,证据皆是她从皇陵带回来的,这些事情群臣都很清楚,不怕有人指责她与逆臣勾结。 邵循又说道:“臣知晓一往事,苏时与皇后情意深厚,苏太傅是害怕苏时被顾家牵连,这才迫不及待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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