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美人低着头,双手绞着帕子,脸色涨得通红,“妾在宫里衣食无忧,出宫后无依无靠,能做什么,无买卖营生,活不下去的。” 皇后哪里知道这些事,默美人就像是笼子里的小狐狸,没有自由。皇后想的就是给她自由,但从没想过狐狸出去后,该怎么谋生。 她傻眼了,小嘴动了动,半晌没有吭声。 默美人也知晓自己的话失了仪态,站起身给皇后行礼,扬起脸蛋笑道:“殿下好意,妾知晓了,妾不打扰您了。” 皇后目送美人的背景,正唏嘘着,顾嬷嬷走进来,压低声音说道:“二爷出京了。” “我知道了,我求了陛下,陛下说国有过法,我也没有办法。”皇后语气低沉,抬头看向顾嬷嬷,道一句:“我回来后你不问我路上可平安,开口就问旁人的事情,你是谁的人呀。” 小狐狸可不糊弄,见识得也不少,顾嬷嬷这样做,她很不喜欢。路上遭遇生死,她问都不问,就关心顾二爷的事情。 她说道:“二爷是咎由自取,我能有什么办法,该说的都说了,陛下又不是孩子,哪里能听我的指挥呢。” 顾嬷嬷张了张嘴,皇后又说道:“你眼里没有我,就别往我跟前凑,我喜欢待我好的,不喜欢只知道利用我的人。” “殿下折煞老奴了。”顾嬷嬷慌得就跪了下来,“家里来话催,二夫人闹了两回,说侯爷得了好就忘了自己的亲弟弟在吃苦,殿下呀,侯爷也急着呢。” “什么好处不好处,二爷贪来的钱给侯爷用了吗?”皇后隐隐不满,噼里啪啦就开始训道:“他自己贪婪,怨得了谁呢,那么多大人,怎么就他出事了,是不是心太贪了。还有,二夫人再来,就让她入宫与我说,别烦侯爷和侯爷夫人。” “自己又贪又没本事,怎么好意思吵的呢?” 顾嬷嬷被说得汗流浃背,皇后与陛下待了几日就生起反骨,也不听侯爷的话了。 “殿下说得极是,老奴这就和家里说。” “去吧。”皇后有些烦躁。 顾嬷嬷刚退下,陆院正便来求见,给皇后换药。 看到陆院正,皇后莫名气短,清晨上药的一幕历历在目呢,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说道:“我得了些兔子,院正可要带些回去吃?” “殿下身子虚,少吃些肉为好。”陆院正一面说,一面从药童手中接过药箱。 皇后不想动弹,道:“你上药比陛下上药疼多了。” 院正一愣,抬首看向十五岁的小皇后,“殿下,您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为美色所惑。” 皇后气呼呼地看着她,她吩咐宫娥,“扶皇后去榻上。” 上药! 皇后话可真多,从陆院正的家庭到年岁,再问与陛下如何相识,再问陛下的喜好。 陆院正皱眉,告诉皇后:“您的伤没有好转,就是您累出来的,但凡您少说些话,伤可能会好得更快。” 皇后不信,小狐狸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这些鬼话。 上过药,皇后淌了一身汗,没吃晚饭就疼得睡着了。 半夜起了一阵风,枝头上的雪被吹了下来,满地白雪,走路湿滑。 宫人一早推开门,传了外面的话,顾夫人半夜摔倒了,摔得不轻。 旨意是从紫宸殿传来的,承桑意让人来传信的。 皇后醒来后听到消息有些发愣,不知该怎么处置,出宫去看望吗? 但,是真摔了吗? 皇后觉得有猫腻,她不傻,听了一耳朵就觉得有名堂,她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 早膳后,陆院正来给换药,她顺口问一句。 寻常勋爵府邸需要大夫,首先会去太医院,而陆院正管着整个太医院呢,顾家找太医,她最清楚。 然而陆院正摇头,“顾家并未请太医。” 皇后纳闷了,没有再问。送走了陆院正,自己歪靠在榻上想事情。 女官李瑶见她心不在焉,上前毛遂自荐:“不如臣代殿下去一趟顾府?” “你可以去?”皇后眼神登时就亮了,她不懂宫里的规矩,顾夫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轻易出不得宫门的。 当然,她可以偷偷摸摸出去,但白天就不行了。 李瑶点头:“可以,臣去府上看看顾夫人,也好安殿下的心。” “那你去,带着药材过去。”皇后高兴地从小榻上跳了下来,险些扭到腰,自己哎呦一声,又恢复过来。 李瑶领旨去办了。 皇后终于松了口气,又让人去暖阁打听,贵妃她们可去了。 半个时辰后,内侍回来回禀,贵妃她们昨日便已不出门了。 风口浪尖上,谁敢出来吃瓜说笑。 皇后却是不怕,太后不过是一只脚伸入棺材里了,怕什么呢。她唤来女官,吩咐一句:“你们去将贵妃德妃贤妃明妃请来,备些吃的,等来后,关上殿门说会儿话。” 容晗要回京了呀,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可以放过呢。 女官立即去办了。 四妃来得很快,一前一后,都到了殿内。四人穿着都很素净,与往日大不相同。 殿门关上,皇后抱着手炉坐在上首,看着素净的四人,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殿下胆子真不小,还敢召我们呢。”贵妃端起热茶就饮了一口,眼看小皇后天真无邪,她又说道:“太后称病,外面的人都在传陛下一入皇陵,太后就遇刺,微妙着呢。” 贵妃坐在她下首,一袭月白色宫装,发上三两珠花,附和一句:“我也听说了,又说前天夜里吓到了,称病呢。” 明妃坐在她们对面,闻声后脸色微变,“太后病了,我们可以去侍疾?” 贤妃柔柔弱弱,淡笑一声:“皇后殿下在前,我们怕什么呢,殿下,您说是不是?” 皇后抿唇,不明白什么是侍疾,愣了半晌,索性不去管,弯唇笑道:“陛下召了容晗回来。” “什么?” “召了容晗回来?” “为何突然召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四妃闻声色变,尤其是贵妃,扶着扶手都站了起来,“陛下为何召她回来?” “我请求陛下召她回来的,让你们继续看热闹。”皇后眯着眼睛,十分快活,“打败白月光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白月光送到她的身边。你们该想想容家败了,容晗自己回京需要拉着自己家人。” “陛下自己曾经下旨罚的,召回容晗家人就是打了她的脸面,你说召还是不召呢。” 小皇后饶有兴味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与其日日惦记,不如就破釜沉舟一回。 贵妃愣了半晌,凝着皇后俏丽素净的面容,倒吸一口冷气,“殿下,您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怕。”皇后笑吟吟摇首,脸上没有异样,反而颠颠的说道:“你知道吗?容晗今非昔比,早就不是当日里的大家闺秀了。” 德妃听后直揉眉头,“您不怕她回来会撼动自己的地位?” “不怕。”皇后还是言笑晏晏。 承桑意冷漠的性子,心中只有帝位,莫说是容晗,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在她面前,都不会在意。 明妃说道:“容晗回来,会更热闹的。五年苦寒之地,容晗还是曾经的容晗吗?只怕她会抓紧陛下,四妃与后妃都满了,她会怎么做呢?” 四妃仅次于皇后,再往下的位份,容晗会看在眼中吗? 皇后在旁边听了半晌,突然觉得这些人日日吃瓜,也害怕容晗回来威胁她们的位置。 她好心说道:“广陵王要选妃了。” “殿下的意思是……”贵妃欲言又止,她好像明白过来,容晗与广陵王本就定亲了,后来容家败了,亲事作罢。 若是再将容晗赐给广陵王,太后得吐死。 她望向皇后,发觉眼前这个稚气的少女沾染了几分宫廷的阴冷,变了。 进入这座宫殿,谁能不疯狂呢,滔天权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谁甘愿放弃。 其他三人身形僵硬了片刻,明妃先开口:“太后可有热闹看了。都知晓这回太后想替广陵王寻个有帮助的王妃,你说,若是赐婚容晗,可热闹了。” 德妃皱眉,眼神平静若深海,不起半分波澜,嗤笑一句:“陛下甘心吗?” 皇后目视着德妃,“陛下不会答应吗?” “陛下若是答应了,那才叫可怕。”贵妃很清醒,一个人若是连自己心中最爱的女人都可以利用,那这个人还是人吗? 疯批。 皇后眉目紧皱起来,“我在想,陛下真的喜欢容晗吗?” “她、不喜欢吗?”明妃开始不淡定,吃瓜吃到今日,都在传言广陵王夺了陛下心头好啊。 难不成传错了? 五人都沉默下来,皇后托腮,若有所思,四人齐齐望着她,不知所措。 吃瓜吃到今日,有人说她们吃错了方向,这可能吗? 贵妃眼底略过一阵哀愁,“殿下这一招,真是的往油锅里浇了一盆水呀。” 贤妃捧着热茶,雪白的指腹摩挲着茶盏,“只有我想到陛下为何会答应殿下将容晗召回来吗?” 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在女帝面前进言吗? 为何独独皇后成功了呢? 贤妃轻轻一笑,笑容晦深莫测,继续说道:“我倒觉得陛下待殿下有所不同呢。” 贵妃恍然大悟,一颗悬着的人又落了下来,笑着说道:“贤妃说得极是,殿下,您与陛下如何了?” 突然间,瓜落到自己的头顶上,皇后愣住了,四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喝了口茶,“我与陛下,挺好的。” “你们圆房了吗?”明妃问道。 “没有呢。”皇后随口说道,那两回都不算的,还是要陛下心甘情愿的圆房。 她托腮问众人:“怎么让她答应圆房?” “没戏。”贵妃直接摆摆手,“她有洁癖,不喜旁人触碰,皇后殿下自求多夫,我们也让人去打探,容晗一回来,宫里可热闹了。容家没了,她该住哪里。” 还有一点,太后若是知晓容晗回京,必然会将人截住,到时候,母女二人又是一番争执。 宫里怕是会更加热闹。 她凝视皇后,少女晶莹的面容上透着天真的笑容,只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皇后当真是这么稚气吗? 一个容晗,足以将宫城搅得地翻天。 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若真是喜欢陛下,怎么会甘心将陛下记挂的人带回京城,主动放在陛下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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