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夫人若是愿意可一直住在府中,善儿绝不赶夫人走,”李善轻快的应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哦,那我可赖着善儿一生一世了,”窦容与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恐怕自己一生一世都用不上这句话。 李善顿住脚步,目光沉沉的看向夫人,良久,“好啊,那便说定了,夫人可要记得这约定。” 窦容与掩面轻笑,“善儿才多大,便学着许一生一世了 ,再者,你这一生一世也不可与我许。嗯,善儿来日的郎君定要文韬武略,出类拔萃,普普通通的世家儿郎可配不上你。” 世家儿郎?李善当真开始搜罗长安城中的名门望族,“祖公家二子都已婚配且年长我许多,自是不行,徐丞相家,算了,五个儿郎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嗯,宋将军大郎已有青梅竹马,我可不能拆散人家,仲将军家大郎虽不系她所处,但日后会承袭爵位,且年纪轻轻便随之驻守边疆,立有军功,算是最得当的,”随后又叹息着摇摇头,“可是我也不喜欢他,看来这世家儿郎没有一个可与我配的。” “善儿你,真是,”窦容与先是被其一番言辞惊到,尔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一点都不羞怯,居然这般淡定的为自己寻找郎君。” 李善无辜的抿着唇,微蹙着眉间,“我可是按夫人之言在挑选,夫人却在笑话我,”随后耸了耸肩,“既然我挑不到如意郎君,也只好赖着夫人了!” “胡言乱语,”窦容与睨了她一眼,少年心性变化无常,言语都是当不得真的,可她还是禁不住开心。 “夫人不信么,善儿可以起誓,”李善正欲开口,却被夫人用手遮住了唇,迎上夫人的目光,却从中看到了猩红的血丝,缓缓拿下夫人的手,“夫人。” 窦容与朝李善轻笑,却带着几分凄凉,“傻善儿。” 这一番言语过后,窦容与便再无玩游的兴致,上了马车木讷的坐着,直到仆从唤她下车,才收回了心神,待入了府邸疲倦的靠在软塌上,困倦极了却思绪乱飞,不堪其扰。 “夫人,今日有收到家信,”裘月见夫人醒来了,忙上前说道。 窦容与看着那家信,偏头冷笑了一声,“烧了吧。” 裘月不解的看向夫人,但也未有多言,拿着信放在蜡烛上点燃了,但看着夫人的模样实在有些担忧。 回到了书房中的李善也有些心神不宁,看书也不是,写字亦难受,索性坐在蒲团上发楞,左右总觉得烦闷。 百无聊赖之下,李善干脆起身去寻夫人,可方打开门,又合了上去,明明一整日都在一起,如何现在又想见夫人了,这是中了什么魔怔? 呼!李善耷拉着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回了软塌,单手撑着脑袋,也不知夫人现在在干什么?看方前夫人兴致恹恹的,莫不是病了,还是先去看看为好! 李善快速的跑到了夫人卧房前,正欲抬手敲门,却听到里面提到了窦启,便缓了一下。 “夫人,窦令尹邀您明日前去鹤楼。” “阿兄定是哄不住肃王了,窦家的儿郎真是不顶用!明日得摆脱李善悄悄出府一趟。” 神情怔松的往后退了两步,李善乏力的迈着步子往回走,苦涩而艰难的摆头,夫人她一直在隐瞒自己。 定州重遇,尔后又意外相逢,一切都是这般巧合,若说自己一直都没有怀疑也并不是真的,不然她如何会步步 谨慎到今日,可是她却毫不犹疑的让夫人进了府邸,终究是将信任给予了夫人,倒是忘了夫人如何长袖善舞周旋于两位天子之间。 “李善啊李善!”心间发出一丝凄凉的笑意,立在回廊间,窦启她放任多时,想引出其身后牵扯的利益一网打尽,所以在洛阳城中一直蛰伏未有动作,未曾想着后头还与夫人有纠葛,那便借机收网吧!
第88章 利用 还是方前的厢房, 只是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人, 大半辈子都活在妄想中,可怜可憎, 窦容与轻轻笑着,外头传来敲门声, 收敛了神色示意裘月前去开门, 便只一瞬眼眸中又回复了凌厉之色。 “阿兄, ”窦容与起身相迎道。 侍从退出了厢房,这里便只剩他二人, 窦启望向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夫人的礼某受不起。” “想来阿兄还是在怪我,”窦容与坐了下来,茶早已凉了, 即便没凉,他二人也没心思一同品茗, 三郎好酒, 倒是善儿爱茶。 窦启兀自冷笑一声, “阿爹最为信赖你,让你前去定州是让你杀了李善, 不是让你与之结交, 你可知她一回洛阳, 便让李旭转了心思!” 这茶早已失了滋味,窦容与蹙了下眉间, “阿兄,肃王不是合适之选,我早与你说过,是你执意为之。” 窦启拂了下衣袖,“那李善又是合适之选?窦容与,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你忘记阿爹因你所受的屈辱了吗?” “明明是你们希冀如此,为何又是因我所受的屈辱,”窦容与展颜轻笑,“到如今你们竟还用此要求与我。” 窦启突然笑道,“夫人真是善忘,当年阿娘可问过你,若是不愿嫁与先帝,定会替你与转圜,可你呢,回绝了阿娘的心意,终是入主后宫,可你知晓先帝不会立你为后,转而又去勾引李淳,不曾想她不过也是利用你的权势,如愿登基后架不住满朝文武反对又将你放逐出宫,窦容与,被那个道士蒙蔽的又何止阿爹一人。” 眼眸的悲凉渐渐加深,窦容与不知该如何反驳这番话,张了张唇又合上,她对三郎有情吗?定是有的,可其中亦包含了利用,她自以为拿捏住了三郎的软肋,待摆脱先帝之后,可以与三郎相守一生,可谁能将世事算得那般准,总不能全部如愿的。 “你在李善身侧到底在筹谋什么?她不可不是儿郎,”窦启缓了语调,言语里依旧带着几分嘲讽。 眉间蹙着,有些失神,自己到底在图谋什么?善儿的笑颜、体贴,病中她会柔声的嘱咐早些歇息,偶尔眉间的张扬却又极快的掩饰下去,她会认真看向自己的眼眸说,以后便都赖着夫人了! 窦容与心头一窒,难受得捂住心口,“阿兄,肃王不堪大任,此番前来是想劝你储君之事放手吧,莫要泥足深陷。” “你本可以在定州城中杀了李善,以绝后患!”窦启怒道。 差一点,手中的利刃便刺入了善儿,可惜,往后的日子便再也下不去手,利刃终是转头刺向了自己。 “我着实不懂,明明是你策划定州城变,寻机接近李善,可如今又劝我罢手,你到底怀揣怎样的心思?”窦启满是疑虑。 外头透着冷意,窦容与瑟缩了一下身子,三郎欲立李善,可于李善三郎是仇人,之后相处才得知根本不能用此事挑拨李善心中的仇恨,无疾而终,还让自己陷入了茫然。 “阿兄,徐丞相虽愿意助你扶持肃王,李家宗室也有意与你靠拢,可若是你败了他们可会与你同气连枝?”窦容与感觉到了言语中的冰冷,她素来柔和,这般冷淡竟是不像自己了。 窦启本是在思索,忽的抬眼迎上窦容与的目光,脊背一凉,焦躁的环顾四周,眼眸猩红,猛然上前推开后方的房门。 手背覆盖在茶盏上,已经冰凉了,窦容与垂眸,瞧不出喜怒,平静的回眸看向坐在厢房中的人,随后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 “窦容与!你我可是血脉至亲,你居然为了李家陷害于我!” 在窦启扑向窦容与之时,衙役就将他按住了,可哀嚎之声一直都未停下,仿佛响彻天际。 她能为窦家做的便是如此了,保住阿爹与阿兄性命,螳螂捕蝉却忘记黄雀在后,她这个阿兄生来愚钝。 窦启似乎走远了,屋内很静,两人各自看着桌上的茶盏,忍受着,话一铺开,便再无回头之日。 “你不怕我杀了窦启,”李善叹息了一声,自此,全部明了,从定州开始,她不过是夫人一颗棋子。 手中握着茶盏,窦容与眼眸红了红,“你不会的,没有窦启还有其他朝臣,没有肃王还有会有吴王郑王。”帝王之路从来凶险,善儿仁厚不嗜血,她便笃定了这一点,犯险为之。 “夫人有很多次机会杀我的,”李善忽的说道,像是在问询又像是自言自语。 “善儿来日定会是大唐的天子,千古第一人。” 没来得及多看她一眼,窦容与便消失在了洛阳,窦启因渎职被撤职,徐德睿因年事已高告老还乡,肃王便迁了封地去了定州,洛阳令尹上任后,李善便也回了长安。 方回长安便下了雪,李善上了马车,今日面圣便着了公主衣袍,实在不宜骑行。 “姑姑!” 脚才落地,便被一个人抱了满怀,李善圈住她,揉揉发丝,“十五长高了。” 十五身着雪白的裘衣,衬着小脸愈加红润,亲昵的靠在李善怀中,“十五有一年多不曾看到姑姑了,姑姑可不要再走了,十五一个人好无聊!” 李善笑笑,“定是惹了祸事被禁足。” 呼,十五皱着小脸,“姑姑和阿爹阿娘一样了,姑姑,不若你陪我去骊山吧,有你陪着阿娘定会允许的。” “是个时节去骊山,”李善伸手探了一下十五的额头,“莫不是怀了脑袋。” 避开姑姑的手掌,十五正色道,“我没说笑,长安城中索然无味,爹娘管束愈发严格,简直是度日如年。” 李善扬眉轻笑,“骊山定是不许去的,倒是也可带你去玄都观,你幼时可喜欢那里了。” 歪着脑袋晃了一下,也罢,只要不呆在这里便好,“姑姑,洛阳好玩吗?” 柳河的景致如今该是最好,可惜她没有看到,李善心头闷闷的,“等你大些,亲自去了便知。” 太极殿已经燃了暖炉,皇后畏寒,只要她到之处,冬日里便永远燃着,十五往内一瞧,四下看看,真是分外安静,都有些可怕了。尔后缩回了脚步,朝李善摆摆手,不若先去寻阿娘,阿爹这会估计还在气头上。 待十五走远,李善回神整了下衣袍入了殿内,朝候在一侧的李荣致意,步入内殿朝正在批阅奏折的李淳行礼道,“圣人。” 李淳摆手,示意她起来,眸光落在她脸上,“昨夜可是没歇息好?” “尚有些倦怠,”李善答道,抬眼看了下三哥,白发像是又多了,记得第一次见三哥的白发是阿嫂病重之时,不知不觉都过去这般久了。 “你今年亦有十六了,某与祖公商议了一番,也该择婿了,仲都敬年方十八,少年有为,你觉得如何?”她的本意是直接指婚,可槿阑觉得要与善儿商量一番才可,李淳只好依从,只是语调有几分僵硬。 婚嫁之事?李善蹙着眉,有些烦忧,又有些坦然,“善儿无异议。”她要有子嗣,要有夫君,即便她是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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