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尤为安静裘太医安静的跪坐在一侧,他似乎累及了,尔后又挪动了身子将药箱翻开,他在思索方才配置的药许是达不到这般效果,若是秦太医便好了,他定能妙手回春的。 宋槿阑端着药碗陷入了沉思,她忽的惊醒过来,好似没有那般多的时间任由她思虑了,端起碗将药含在口中,捏住李淳的下巴将药渡在她的口中,不一会那一碗药终是空了,只是不知自己咽下去多少,她又咽下去多少? 阿楚扣了房门,端了些温水入殿,将拧好的锦帕替给宋槿阑。 “李荣如何了?”宋槿阑低头轻轻擦拭着李淳脸上的血迹,一下一下从未有过的轻柔和虔诚。 “倒是醒了,方才还挣扎着要起来,被按下去喝药了,”阿楚说道,侧目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裘太医,有些疑惑。 宋槿阑回神看了阿楚一眼,“李荣要是过来了,便让其进来。”将方巾替给她,忽然想起了十五,“十五如何了?” “受了惊吓,阿嬷哄着方睡着,”阿楚心疼的说道,看到十五身上的血渍倒是叫她心都提起来了。 宋槿阑懵懵的点了点头,她现在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可以在此照料李淳,她实在不知自己还可以作何? 外面传来秋域的通传声,让宋槿阑惊了一下,尔后听是李荣来了,心神定了定,便让阿楚出去了。 “皇后,”李荣行礼,他换了一声衣裳,干干净净的,若不是行走尚有些吃力定然看不出他受了伤。 “可是还撑得住,”宋槿阑问道。 李荣坚定的点点头,便候在一侧,这次伏击定然是有备而来,能这般准确知晓圣人动向的必然是宫中的人。 宋槿阑朝他点点头,到了外殿示意秋域将门打开,祖士言徐德睿与阿兄都在外头等候着,见她出来皆是紧张起来。 “圣人暂无大碍,只是要安心静养一段时日,”宋槿阑放缓了气息,慢慢说道,不敢有半点异样,这里还有许多朝臣,“祖公,且进来,圣人召见。” 祖士言随之入了大殿,躬身看向宋槿阑,“皇后,圣人的身子?” 宋槿阑卸了力,神情疲态,“尚在昏迷中,三郎她最信任你,祖公,而我现在完全不知做些什么?” “皇后先定住心神,方才那般说辞朝臣定是信的,如今之计定然 是先找出幕后主谋,”祖士言坦然道,官都营现在没有任何动静,楚王府也没有任何动静,难道这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李淳被刺的消息不多久便传遍了长安城,各方势力蠢蠢而动,长安城内戒备森严。而太极殿内是是异于平常的安静。
第69章 抉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宋槿阑的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着, 她站在殿外看着最后一圈余晖消失。 秦阿伯回了宫,正与裘太医一同商量对策, 宋槿阑转身看向候在一侧的阿兄,他们之间亦有一年多不曾见过了, 垂眸默默的叹息一声随后走入了太极殿。 “皇后, ”李荣在外殿朝她拘礼, “裘太医,该如何处置?” 步子缓缓挪动, 宋槿阑最终坐在平常李淳处理奏折的案几旁,发丝从肩膀滑落似乎要将她掩藏起来,原先的威逼之词如今成了真,可段不是她要的那般。 良久的沉寂,内殿传来的脚步声让两人齐齐的看向里头, 原是秦阿伯出来了。 “血已经止住了,情况尚不明朗, 还需观察, ”秦阿伯又递出一个药方, 示意让其煎药。 殿外传来急促的扣门声,而说话的却是祖公, 宋槿阑回了神, 示意李荣前去开门, 裘太医该如何处置,她当真没有办法抉择。 “楚王谋反, ”祖士言急道,今日沉寂了一天,长安城皆是静悄悄的,不曾想入了夜,驻守在城郊的虎啸营便举旗谋反了,而其拥护的正是楚王李泗,千防万防的官都营没有谋反不曾料到居然是夏侯惇,实在没有想到夏侯惇与李泗之间的联系! 宋槿阑眼眸直直看向祖士言,“谋反?”身子忽然一阵冷一阵热,几欲跌倒,“该如何?”她该如何做?帮着李沁守住着江山,可似乎她分毫都没有办法! “楚王定是早有准备,之前的伏击定也是他所为,祖公,刘将军可是玄武门?可是有羽林军相持”宋开义知道皇后不懂朝政,更不懂战争,便出言解围道。 祖士言点点头,“刘将军麾下尚有五百羽林军,可与楚王沆瀣一气的是虎啸营!” “虎啸营可是当年圣人为秦王时所执掌的羽林军!”宋开义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干系,圣人的亲军举旗谋反,定是会惹起动荡。 “仲将军尚在雁门关,且麾下皆是大唐的精兵,如今可以调动的只有刘将军的五百羽林军还有奉先营的三千羽林军,可与虎啸营想比是有一定差距,”宋开义与皇后解释道。 眼眸在两人之间穿梭,宋槿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惶惑不宁的心绪,“祖公与将军可有制敌之计?” “将军且去朱雀门,留下五百羽林军由内侍守在太极殿,”祖公部署道,今夜的长安城定然不得安宁,可他也知晓外头定然是门户紧闭,等明日清晨看谁立在城墙上,成为胜者,这其中定有不少朝廷重臣。 羽林军很快将太极殿团团围住,宋槿阑来回踱步走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仿佛听到外头的喊杀声,那种恐惧将她团团围困,没有一丝喘息。 “阿娘。” 十五的声音让宋槿阑颤了颤,似乎得到一丝曙光,拥住朝她走来的十五,细细闻着她身上的气息。 “十五想见阿爹,”十五带着软软的哭音恳求道,她不是不懂阿爹发生了什么,可她好害怕,是不是阿爹真的就这般丢下她了。 抱着十五入了内殿,宋槿阑示意秦阿伯与裘太医现在外殿等候,她抱着十五坐在床沿,“阿爹睡着了。” 十五勾头看着宋槿阑,“阿娘,阿爹还会醒来吗?” “会的,阿爹才舍不得十五呢,”宋槿阑微笑着说道,“十五轻轻的亲一下阿爹的额头,让她快些醒来可好?” 十五倾身小心翼翼的亲了阿爹一口,“阿爹,你快快醒来,你答应十五的,要接回阿娘,现在十五和阿娘都回来了,你不可以再睡了。” 眼角掉落的温润落在十五的小手上,宋槿阑还未来的急擦,却有一双柔嫩的小手轻柔的擦着她的泪痕。 “阿娘不哭,十五会陪着你的。” 将十五紧紧圈在怀中,宋槿阑狠狠的点头,是的,她现在不能恐惧,她还有保护十五,还要保护这个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人。 你不可以有事,李沁,你我之间定不可以是这种结局。你,还欠着我! 依了十五之言,让其再陪一会阿爹,宋槿阑用方巾擦拭着她额头细汗,忽的发现什么,眉头微微蹙着,又倾身细细看着,她这般年纪,怎的就生了白发呢? 爱怜的抚摸她的发丝,定是很辛苦吧,李沁!秦阿伯说你箭伤亦是在此处,想来定是很疼的,可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纤细的手指在她脸上抚摸着,你快些好起来,我不会再怨恨你了,不会再诅咒你了。 “皇后,药煎好了,”阿楚端着药碗轻声说道。 宋槿阑点点头,接过碗小小的尝了一口,温度尚可,随后含了一口药捏着三郎的下巴将药渡入她的唇间,反复五次那一碗终是喝完了。 温热的方巾擦拭着三郎的唇角,宋槿阑的眼眸随即也变得温柔起来,再抬手擦着自己唇角的药汁。 “阿楚,带十五前去歇息,”随后蹲下身抱了抱十五,宋槿阑轻柔说道,“阿娘在这里陪着阿爹,十五乖乖的和阿楚睡觉,好吗?” 十五走后太极殿重新回到了漫长的阴郁中,宋槿阑眼眸微微眯着,许是有些困倦了。 “裘太医,留步,”宋槿阑忽然出声叫住正欲往内殿走的裘太医,她的声音极轻,可却让裘太医身子一颤。 内殿的门合上,裘太医跪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面依稀可以映衬到他颤抖的面容。 “前去备一方酒,”宋槿阑坐 在蒲团上,示意裘太医也坐下,眼眸闪躲着看向它处,这一切已经出离了她能接受的范畴,心内泛起一阵恶心,强忍着不适。 外头的扣门声,让两人皆是一惊,看着端着酒壶入内的李荣,殿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白色的酒液缓缓流入白色的杯盏,而酒壶只配了一个杯盏,宋槿阑抬眼看了下李荣,眼眸里是惊恐亦是悲痛。 “裘太医,”宋槿阑可以感受到牙关的轻颤,眼前这个人她终是要结束他的性命,她问过李荣除了这个结局,是否还有其他选择? 或许裘太医会保守秘密如秦阿伯一般,可孤注一掷的信任是她不能给的,楚王夏侯惇在外虎视眈眈,她,冒不起险! “可有未尽之事?”宋槿阑抬眼问道,眼里的悲戚任人看得真真切切。 裘太医的手颤巍巍伸向那一方酒盏,“臣,膝下尚有一双儿女,幼子年方十岁,少不得礼,愚钝,愿今后平安长大,为大唐效微薄之力,女儿今年已有十五,愿择有佳婿恩爱到老。” 宋槿阑缓缓点头,“裘太医且放心,有我在一日,定不会让他二人孤苦。” 裘太医松开酒盏朝宋槿阑行了个礼,随后含着泪光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烈酒入喉,让他难受的箍住脖子。 “送裘太医回府,”宋槿阑撇开眸光,紧紧捂住唇角,被搀扶的裘太医离开了太极殿,终是忍耐不住,吐了一地。 腹中本就没有吃食,这一吐皆是酸水,宋槿阑狼狈的依在案几上,忍不住哭了出来,可随后又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不能崩溃,决不能!宋槿阑擦拭着唇角的污秽,紧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哭,衣袍扫过了那一方污渍,急忙蹲下身擦拭着衣袍,可方一蹲下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宋槿阑终是忍耐不住,咬着自己的手臂哭了出来。 “皇后。” 李荣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宋槿阑擦干眼泪,颓然的站起身,“开门!” “皇后,裘太医在回府的路途中忽然暴毙了,”立在门廊处李荣扬声说道。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般?唉,裘太医温良忠厚,神医妙手,真是可惜了!着令下去,裘太医以一品之礼厚葬之,由礼部亲自操持,”宋槿阑看向那夜空,神情呆滞的说道。 “再者,玄都观清越真人求见。” “宣,秋域你前去与我换一身衣裳。”
第70章 释疑 正殿清扫了一遍, 里头燃了她最喜的檀香, 宋槿阑跪坐在蒲团上深深缓和一口气,看着清越真人的眼眸, 她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回到初见之时。 “身子可是还吃得消?”清越真人担忧的问道, 她的眼眸具是血丝, 神情倦极了, 定是受到不小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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