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到……让李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才会见到花洒喷血的场景? 等差不多清理掉了所有血迹,向饵把花洒递给李婉。 李婉拼命摆手不接。向饵踮起脚,手腕发软,把花洒艰难地塞回卡位。 她转头,被热水熏蒸的面上露出一丝红晕,双眼也变得亮晶晶的,水汽在她发丝上挂上细小的珍珠,而她对李婉温温一笑: “行了。” 李婉看着这场景,心头猛地一跳,她感觉到有阴影挡在她面前,仿佛在和她一起看着向饵,那阴影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恐怖气息,让她喉想说话都说不出来,自己的五感完全被压制住了! 她想说不行,别走,她不洗了……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表情也木木的。 向饵走了出去,顺带将浴室门关上。 她站在门外,轻轻呼出口气,哪怕是这几天见过不少灵异事件了,刚才那种血泊场景,还是让她有些难受。她站在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一边想着这件事。 这很明显又是邪神的游戏。不知为何,邪神选择了把李婉当成新的目标玩具,只是对李婉……似乎比对她自己要狠一些,用这种很直接实际的方式来玩。 是因为李婉比她壮一些,看着更能承受吗? 这时候,她听见近在咫尺的浴室里,又是一声破了音的尖叫: “啊啊啊啊——又来了,血!!!啊啊啊!!!” 向饵顿了顿,面露困惑。她有点不想去管了,如果这是邪神的游戏,那她有什么资格插手? 但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间电光石火,她想起来了,她对邪神雕塑说了什么? 她对雕塑许愿了! 如果……这游戏,是因她而起的呢? 也许,这位神明就是热衷于实现别人的愿望,借此取乐?所以还是她自己许愿,才会让李婉承受这一切? 这样想着,她还是推开浴室门。 这一次李婉没关花洒,向饵亲眼看到,花洒之中珠链般落下的,正是鲜血。 一串一串的鲜血,是浓稠黏腻的质感,从天而降,洒落在李婉的头上身上,洒落在地上,流入下水道,下水道已经被堵塞起来,黑红的血液浓浆,在屋子里不断堆积,仿佛某种骇人的建筑物正在快速成型。 李婉极度惊恐,抱着头缩在墙角,嘴里念叨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已经好了……明明好了啊……” 向饵闭了下眼睛,屏住呼吸,强烈的血腥味实在太呛了,加上水汽蒸腾,这浴室宛如血红的地狱。 已经没有第一次见到的冲击感了,她也不再发抖,只是简单地说: “你先把花洒关了。” 李婉完全被吓傻了,听不清楚,抬头看她。 向饵脸色苍白,面容平静,她伸出藕节般的玉色手指,指向血幕之下的花洒开关。 李婉理解了,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神惶恐不安,却很听话。她动了,挣扎着把手贴在墙上站起来,脚下不断打滑,勉强按住墙面,墙面沾了血却更滑了,她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半天才走到花洒旁边,一手摁下去,花洒被关闭了。 李婉愣了下,半晌才提着口气转头问向饵: “这样……这样就好了吗……?” 向饵摇头,面露疲惫: “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这神明的游戏会到什么时候。 她只想现在停下这场闹剧,不管折磨的是谁,她只想停下,她太累了,只想休息。 她还想做一个实验,于是她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间。 黑暗客厅之中,她自己的房间门半开着,里面有稳定泛黄的光线射出,在前方地面形成一个扇形的温暖痕迹。 她不知道神明有没有在听。 但她粗喘着气,压抑住自己沙哑的嗓子,对着那扇半开的门,提高声音说道: “我希望这件事能够结束了。” 她话音落下,客厅和卧室里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喘息声和李婉抽泣的声音,再没别的声音了。 李婉坐在血泊中,不知为何她大声哭了出来,眼泪把脸上的血水冲出一道道沟壑。 所以……神明有听到,这个新的愿望吗? 神明会实现她的愿望吗? 向饵看看客卧,又看看浴室这边。 疲惫让她的大脑转动得很慢,身体先于大脑开始行动,她探出上半身,手指轻轻搭上花洒龙头,绵软的手指半天使不上力气。 她咬着牙齿,身体紧贴在浴室外墙上,手指终于能够用力,再度打开了花洒。 “哗啦——”干净整齐的热水从花洒里流出来,焕发着明亮美丽的光彩,非常正常,丝毫没有异样。 李婉瞪着哭红的眼睛,傻愣愣地看着: “啊?” 向饵疲累地轻声说: “没事了,你快点收拾。” 说完,她按住墙面,一点一点挪动双腿,走出了浴室。她顺手要关门,却听身后一声惊叫: “别关门!别……” 她于是扔开门把手,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到自己房间。 来到房间门口时,向饵停顿了一会儿,目光从那老旧的黄色灯光,缓缓上移、上移。 到了和自己书桌平齐的高度,她看到了,果然。 那尊神明雕塑,正直勾勾地,用那只血色眼睛盯着她看。 透过昏黄灯光,那眼睛里似乎放射出晶亮的荧光,好像花洒中那些干净清水,也仿佛……孕育在雕塑中的神明之眼。 安静的,阴森的,带着邪恶和异类意味的,看着这个快要摇摇欲坠的她。 向饵终于走进了屋子,她别无选择,只能像猎物走进蛛网一般,将自己送入这泛黄的灯下。 “砰”地一声,她关上房门。 小屋里只剩下她和雕塑对视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样的邪恶神明,会免费实现信徒的愿望吗?更何况,她根本算不上信徒。她下午那会儿还捏爆了神明的一只眼球呢。 大概……神明在接受她的愿望时,早已预设了她要付出的代价。 那么,她能付出什么代价? 她环顾四周,这屋子简直是什么都没有,最值钱的笔记本电脑,大概神明也根本看不上眼。 向饵遍体生寒,她的视线……缓缓转向了她自己。 除了她自己,她一无所有。 所以,神明想要……她。
第8章 甜香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像是一艘与世隔绝的小船,飘荡在潮湿夜晚的风中,带着人的精神莫名微微晃荡。 向饵侧耳细听,什么也没听见。 浴室里哗啦的水声,窗外秋夜里不断鸣叫的夜虫,随风飘摇的香樟树枝,时不时的电车马达声……夜晚本不应该如此安静。 可是她就是,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太清楚。视线看出去,窗外一切也都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月亮仿佛披挂着一层毛边,从玻璃外非常遥远的地方,摇摇摆摆的照进来,越看越是发晕。 世界……被隔绝在小屋之外。 而向饵和藏身雕塑的邪神,正对面而立。空气似乎逐渐开始变化,她想……对方要如何收取代价?又要收取什么代价,现在不正是下手的时机? 她意识到接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了,也许是她的血肉,也许是她的精神,她要被收割了。 她往后退却,忽然间拔腿就跑,朝着房门的方向。 可她跑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甚至连身子都没转。她的身体已经不受她自己控制,什么转身、奔跑、房门,全部都是幻觉,实际上她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向饵身上皮肤开始发痒,她有些难以呼吸,空气都去哪里了?喉咙,喉咙开始泛起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但更明显的,是皮肤上的痒意,几乎已经无法忽视。 她脑袋有些糊涂。她是代价?是祭品?是让神明愉悦的礼物吗?她站在这里,就是一道亟待品尝的佳肴吗?神明打算品尝她了吗? 她不想被吃掉啊。虽然人间不是很美好,可她也不想死啊!尤其是要死成一摊烂肉,被邪神生吞或者嚼碎骨头一起吃……不要啊! 向饵挣扎着,可是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来力气,似乎也看不清楚房门所在的位置,灯光太昏暗了。 空气慢慢开始变得燥热又浓厚,一种独特的甜香弥漫开来。 那种甜香非常浓腻,仿佛打翻了一百万朵各式鲜花,浓厚到宛如实质,它们争先恐后地钻入向饵的鼻腔,钻进她的身体内部,沿着她的血管奔涌着前进着,让她从内而外都充满了甜香,让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的香味。 但她无处逃离。她的身体越来越甜越来越软,很快站都站不住,思维逐渐迟钝呆滞。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象。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雕塑身上,忽然伸展出数根暗红的触手,那些触手带着无穷尽的吸盘,带着肉瘤,胡乱甩动着,仿佛一群即将出去春游的小学生,很是兴奋的朝着她隔空飞来! “啪嗒”“啪嗒”几声响,十来根触手伸展过来,紧紧贴住她的衣服,将向饵浑身上下,隔着衣服牢牢包裹,几乎没留下一丝缝隙! “嗯……放开……” 向饵张开口说着,喘不上气来,声音沙哑,浸透着某种欲望,她自己都被这声音猛地一惊。 她惊恐至极却无法动弹,充斥着甜香气息的人,被触手摆弄着拧出奇怪的姿势。 她已经不需要自己站着了,触手将她双脚绑住,直接抬起来,她拖鞋掉落,脚底陡然碰触到了触手的……无数只吸盘。 好冰! 她脚下滚烫,那触手上的吸盘却无比冰冷,对比让她惊呼一声,立刻抬起双脚,却不得不用双臂攀住面前的一根粗壮触手,避免自己掉下去。 手掌之下,奇特诡异的粗壮触手正在缓慢流动。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触摸到它。这触手是绵软、弹润、冰凉的触感,还带着令人难受的薄薄一层黏液,和人类皮肤完全不同,表面覆盖着凸起的细小肉瘤,像是某种海洋生物,也像是冰冷带着鳞片的蛇类。 摸过去,黏液沾染在手指尖上,让人恶心又心悸。 向饵能感觉到,这样的触手有好几根,它们或大或小,或不断变换形态,正将她整个人一圈一圈地缠绕包裹,力道并不算太大,但却足以让她动弹不得。 她本来很热,被这样缠起来,更是接近窒息的难受,那些黏液更是不断散发出难闻的甜香和腥味,结合起来对鼻子简直是一种酷刑! 她快要呕吐了,可是不敢张嘴,她嘴边就有一根细小的、宛如藤蔓尖端的触手,正在虎视眈眈。 完全可以想见,她只要一张嘴,这根触手就会灵活地、不容拒绝地深入她的嘴里,将她整个人彻底撑开,直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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