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肩头被扶清以唇点过,带来酥•麻过电的触感。 “师……尊。” “本尊为你疗伤,勿言。”女人唇瓣染着温热的血,声如珠玉坠地。 她微微蹙眉,似乎因为天性隐忍的欲望与清规教条的碰撞而煎熬。 灵海里的魔焰映得扶清眼眸一片潋滟,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殷九弱不顾这类似神交的疗伤法,竭力忽略其中痛感与快•感的交织。 “您真的要与沈少主成婚了吗?”她那双比常人更深更黑的眼眸,清澈干净,却带着莫名的执拗。 “小九,你不愿本尊与她成婚吗?”
第10章 施舍 扶清唇瓣停顿,缓缓抽离,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殷九弱,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 “我没有……不愿,”殷九弱逼着自己口是心非,徒弟对师尊生出这样的想法,大逆不道。 “她与本尊青梅竹马,你不必担忧我们的感情,”扶清淡漠地看着殷九弱,却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小九明白了。” 好像有酸酸的气泡,在眼睛里打转,殷九弱低下头,觉得自己真傻,她以为扶清看着对沈沧离不理不睬的,就妄自揣测她们的关系不好。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扶清和沈沧离度过那么多的漫长时光。 而她只是走在大雪里,被扶清偶然捡走的小动物,和小火的区别并不大。 扶清给了小火五百年寿命,收自己为徒。 悲悯苍生的长梵道尊,随意施舍的温暖,就是她生命里全部的光。 “小九,你伤势颇重,默念口诀,与本尊双修疗伤。” “什,什么?” 殷九弱失血过多,在灵海中的脸色更加苍白羸弱,长睫撩起如同折翼的蝶。 灵海里徒生一棵泛着春山薄雾的神树,树叶类轻云,簌簌飘落,晶莹通透,织出苍云古镜般的幻象。 两人拥抱着靠在树下,扶清眼眸低垂,音色庄重,带着超脱人心世俗的无垢神圣。 “双修之术,只是修行的一种,大可不必多想。” 殷九弱感受到扶清此刻呼吸急促,吐气如兰,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不必多想。 扶清有未婚妻,却常常与自己双修,她不明白,也无法不多想。 有时,她也想过,如果扶清放任自己陷入冰冷孤独的泥潭也好。而不是举着灯火,站在岸边向自己伸出手。 渴望温暖的人会无法自拔地游向扶清,哪怕明知彼岸虚无。 身下人亲吻时的低吟是真实的,神魂摩擦,呼气吐息都令人血液沸腾。 双修之法,犹如梵音唱颂,清雅和澈,两人的灵海流水潺潺,柔软滑腻的肌肤宛若雪莲盛开,洇出点点红痕。 涤荡浊伤,莹净心光。 伤势的确恢复迅速,殷九弱感受到扶清吻过的地方,酥酥麻麻,是血肉愈合,也是心意交融。 但唯独,她看见扶清的眼睛是冷的,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只有自己。 女人清醒、清明、圣洁无垢,不热切、不迫切,似乎比那画像里的神佛更寡欲自持。 一觉醒来,殷九弱身侧冰冷,她猛地起身,倒是惊醒了床边等待的两个人。 风起还在睡眼惺忪,冲忧已经冲过来,捏捏殷九弱的肩膀,笑着说: “果然伤都好了,尊上的药也太管用了。” 想到冲忧口中的「药」,殷九弱立刻回想到她和扶清在灵海里的荒唐,让她迷惘不知何去何从。 她垂下脸,头发遮住暗红色纹路,白净小脸又埋进被子里。 “好像尊上的生辰快到了,你准备好礼物了吗?” 殷九弱没回答,反倒飞速起身,跑到厨房里,用条草茶,做了一道鲜茶冻。 用的还是鹤雪峰梅林里,枝叶最尖上的薄雪,做出的茶冻清新淡雅。 “哎哟,你对尊上很用心嘛,受了伤还要给人家做点心,啧啧啧。”风起大咧咧地调侃殷九弱。 “那是小师妹有孝心,”冲忧笑意盈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也不知道是谁,我下山除妖不过一月,就眼巴巴跑过来给我送饭。” 小心思被仰慕之人当场拆台,风起恼羞成怒,拽住殷九弱冲出厨房跑去收集雪水。 “你跟仙鹤童子学的伺理花草之后,这片梅花开得更好了啊,”风起一边摘雪,想着给师姐冲忧做羹汤,一边在夸奖九弱的细心。 “比抠藤壶难不到哪里去。” “该不会是你家尊上喜欢梅花,你才这么上心吧,”风起狐疑地看向九弱,往常她开玩笑是玩笑,但如果九弱真的生出别样的心思……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梅花枝头颤动,殷九弱一惊,没能摘下那抹雪,她抿抿唇,“这么多够了,我去看看茶冻。你和师姐也帮我尝尝味道。 临崖居的小厨房里,雪水在紫砂壶里烧开,条草茶已经被殷九弱研磨成粉,取一茶匙放在玉瓷茶盏里。 冲忧和风起品过一次后,殷九弱再点出一碗给扶清送去。 临月居周围栽种着青竹,清幽淡雅。未等几人近前,便听见了一年轻女人开心的笑声。 “尊上的手好巧啊,我好喜欢您送我的小老虎布袋。等我学会刺绣了,也要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送给您。” “好,本尊等着,”扶清披发簪花,一身白色长裙,领口未开,难得有几分慵懒清妩之色。 “那人谁啊,怎么能和尊上一起品茶,怪亲密的,”风起紧紧皱眉,心底的不爽已经升到天上去了。 冲忧定睛看去,她记得这人,是如意宗沈沧离送来的凡人,应该沾亲带故。 那紫衣少女再次开口,声线清脆:“尊上之前泡的茶就很好喝,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到。” 闻言,扶清笑了笑,“勾玉,你想喝便说,本尊现在就可给你泡一盏来饮。” “应该是尊上想泡给沈少主喝吧,”名为勾玉的少女笑眯了眼。 风起一抬头发现好友苍白清秀的脸孔,染着阴鸷,暗红色纹路隐隐有鲜血流动之感。 扶清随意披上外袍,打开房门,遇上站在门前的这三个人。 “尊上好,”风起和冲忧急忙行礼,唯有殷九弱垂头低眉没有动作。 “何事?” 静默片刻,到底还是冲忧年长稳重,“回尊上,我们陪九弱师妹来给您送条草茶冻。条草茶,你们去丹木集了?” “是,九弱师妹特地赶在条草茶出产时去的。” “条草茶?”紫衣女子勾玉也走出来,双眼发亮,“我有幸品过尊上给沈少主煮制的那壶茶,的确是仙品。” “那你真是有口福,”风起阴阳怪气道。 扶清眉目低垂,扫过一眼殷九弱端着的茶冻,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小九,放着吧。” “是,”殷九弱把茶冻放在桌案上。 “十日后便是你与勾玉的拜师大典,”扶清翻看着古籍,“不必太过紧张。” “是,”殷九弱木然地回答,然后怔怔地往外走。 穿过掌灯的院落,她疲倦地捂着伤口,桃花眼里透出雾蒙蒙的茫然。 她想要握住扶清送给她的碧玉珏,摸摸腰侧空无一物。 急匆匆跑回临月居的庭院,殷九弱来不及跟风起和冲忧打招呼,只听见风起若有若无的声音。 “你能得到的爱,就像那人从残羹里拨出来,施舍予你的剩菜。” 翡色的玉珏落在雪地里非常显眼,殷九弱在靠近房间的墙角下捡到。 半开的花窗里传来谈话的声音。 “尊上,您怎么不尝尝条草茶冻?” “先搁着。” “哦,我明白了。您只爱吃沈少主做的茶冻。”
第11章 想见见她 扶清额前垂下几缕碎发,有意无意的凌乱,恰如菩萨低眉,却不知其中有几分悲悯。 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勾玉出去只看见殷九弱一闪而过的衣角。 她顿时尴尬地对扶清说道:“好像殷师姐刚才来过。” 扶清无动于衷地垂眼,眼睫长而浓密,仿佛坠着冰雪。 “不用管她。” 风起和冲忧站在外面等殷九弱。 “九弱不是尊上唯一的弟子吗?”冲忧微怔,这几年来沧澜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认为九弱师妹是尊上唯一的弟子。 宠得独一无二那种,全宗门上下就只有九弱不用穿宗门弟子服,而是扶清亲手缝制的衣服。 像宗门早课、固定的轮值打扫守山门也不用九弱做,待遇都快赶上宗门那些长老了。 就这样还要收第二个弟子,恐怕又是沈沧离拜托的。 寂静的雪地上,偶尔飘过灿烂的云霞,待雪停了,风起和冲忧跟着殷九弱往外走。 走了半天,回神后发现,殷九弱正坐在海边礁石上给一只海龟抠藤壶。 这只海龟背上藤壶很多,还沾着海藻。 空气平静,只有海风呜呜吹过,海面的冰原反射着天光。 映在殷九弱漆黑的眼睛里,显得她瞳光黯淡。 她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至少以徒弟的身份来说,是特殊的。 原来这也是奢望。 大概是自己要的太多了。 为了打破沉闷,风起转移话题:“你又抠藤壶做什么?尊上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吗?” “最近又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殷九弱又卖力地抠起藤壶来,抠完一只海龟又很快换另一只。 冲忧皱眉这一幕,她记得前一年九弱师妹有几个月心情不佳,天天半夜来抠藤壶,还吓到宗门弟子以为是海妖出没。 “九弱师妹怎么这么爱抠藤壶的?” “因为藤壶不会说话,她这个人很阴的,”风起拉着冲忧说悄悄话,“心思就跟海底岩洞一样,弯弯绕绕,对着洞口喊一声,半辈子得不到回应。” “是吗?可我觉得九弱很单纯。”冲忧半信半疑。 风起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幽远,“她是个不容易看透的人,外在很傻很弱,内心其实很阴戾很执拗。” “你怎么知道九弱不容易看透?”冲忧莫名觉得风起才是那个看不透的人,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师姐,你别看她每天乐呵呵地抠藤壶、修牛蹄,她是个心防很重的人,”风起捞起一条牛肉干嚼啊嚼,“但是呢。” “抠藤壶又快又好的秘诀,九弱至今不肯告诉我,你说她心防还不重吗?” 冲忧:“……” 就逃不开抠藤壶了是吗? 殷九弱坐在一旁,一直工作到深夜,冲忧都被掌门召走,这两人还待在海边。 “风起,你说人为什么会死?”殷九弱突然小声地问。 “九弱,你都修仙了还在想这个?我们修仙不是能长生的嘛,”风起翻了个白眼,她遇见殷九弱后,这人除了赚钱就是思考这种无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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