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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双一视同仁、无动于衷的眼眸，万古寂静，心存博爱。 维护一方世界平安，下界除魔，牺牲掉一个小小的工具根本不值一提。 除掉方外魔气，是普天同庆万人称赞的好事。 只是对她来说，唯一不幸的是，她就是那个不值一提的工具。 “正常得很，你们心怀天下，自然不必计较一两人的心情，”殷九弱轻声说。 而当初那个向扶清求其偏爱的自己，才是愚钝无知的，就像在陆地捕鱼，湖中捞月。 跟一个无爱的人求偏爱，可不可笑。 扶清靠坐在床沿，凝着殷九弱抬首望天的模样，一室明亮，可她却觉得这人落了满身寥落。 小九那时候也总倚在窗口望月，望的是什么？ 是逃离，是自由，还是虚无？ 小鹦鹉扑腾着翅膀，从窗口飞进来，头上还顶着一颗纯白色的丹药。 “大夫给你开的药，快吃吧，”它停在羽被上，示意「忘机」赶快吃药。 扶清从思绪中暂时脱离，接过丹药服下，“多谢殿下，这么晚了，我也该回房了。” “嗯，我送你回去，”殷九弱拿出一件厚重的披风为「忘机」披上。 提着明亮的琉璃灯盏，扶清心里的疑虑未消，她希望摩刹就是殷九弱，又害怕她是殷九弱。 她的小九怕黑，不爱吃辣，嗜甜，喜欢穿青衣，喜欢秋来桐花遍地，清泉石上山荷花盛放…… “我听闻无极山上有很美的莲花。”扶清斟酌着开口。 “在后山上，你若想赏莲，明日我可以抽空陪你前去。” 在扶清打量揣测的同时，殷九弱也在端详「忘机」，实在是这人今天的问题太过可疑，让她心生怀疑「忘机」的目的和身份。 莫不是扶清给了「忘机」下界寻找自己的任务？ 不过，自己的容貌、神魂、灵息全都改变，纵然扶清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决定性证据，难道还公然掳走魔界少主吗？ “好，那明日我来寻殿下同去，”女人的眼眸绽放出微末的笑意，她看了看殷九弱借给她的宫灯，忽然发问，“殿下，你喜欢鹤雪灯吗？” “自然是喜欢的，很漂亮的灯。辛苦你师父用心制作，神尊不仅修为奇高，意趣修养也令我辈望尘莫及。” “殿下谬赞了，”扶清静静地注视着殷九弱，试探地问道，“若是有缘，殿下可愿与我师父见上一面？想来以殿下的才学容貌，与我师父肯定会十分投缘。” “我早已久仰神尊，若有朝一日能得见，实乃三生有幸，”殷九弱拱手表示谢意和喜悦，将人送到房门前，互相道别，便转身离开，“那么就说定了，忘机你记得将我引见给神尊。” “好，我会记得的。” 夜色朦胧，女人在门前一直看着殷九弱的背影，直到转过拐角，人影消失。 这一晚，各有心思的两人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尤其是扶清整个人几乎都陷在疑虑的泥沼中。 那魔界少主仅仅只是眼睛，和某些时候的动作与小九酷似。但风流多情、流连花丛又不可能是小九会做的事情。 几百年的寻找和失望，让她迫不及待，绝不可能停下追寻。 第二日，无极山魔族少主的住处，魔族的守卫拿着两个篮子进来，对殷九弱说道： “殿下，这是忘机送来的谢礼，好几样小菜，还有条草茶冻、紫米糕、乳酪羹。” “谢什么？”殷九弱托着腮懒洋洋地问。 “您昨日替她延请大夫。” 殷九弱看着桌案上的三样甜食，淡淡地说：“选几样礼物给她回礼，我不爱吃甜食，你们几个分了吧。” “我吃我吃，让我吃，”小鹦鹉蹦蹦跳跳地表示自己爱吃。 “行，你吃你吃，”殷九弱漫不经心地瞥了小鹦鹉一眼，目测这家伙腰围又长了一圈。 大殿之外，扶清装作不经意路过，发现自己送来的小菜，全都被吃完了，好几个特辣的菜，还有甜甜的点心…… 虽然所有菜都被吃完，但她咬着唇，越发觉得摩刹就是殷九弱，只需要再进一步确认就好。 “诶，忘机你怎么来了，不会是过来和殿下约会吧？”昨天那只九尾狐打扮得花枝招双舞展，结果看见「忘机」又出现在这。 昨天霸占殿下一夜还不够吗？ 「忘机」表面上说对摩刹殿下毫无兴趣，装出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其实小动作一堆，又茶又婊，还会装病博取同情。 这只穿着花披帛的九尾狐心里忿忿不平，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狐狸精被狐狸精骗了。要是被其他九尾狐知道了，可丢大脸了。 “喂，忘机，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明明就想攀上摩刹殿下，都特意打搅殿下和羽族公主的约会。你真喜欢殿下，明说啊，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机吗？” 扶清神思恍惚，并未太听明白对方的意思，本能颦眉没有应答。 见「忘机」不言不语，装柔弱，九尾狐更生气了，身上的花披帛都耀武扬威地飞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把狐媚子那一套，用在同类身上，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谁玩聊斋啊。” 听见殿门外的嘈杂声响，殷九弱换了一身交领云纹黑衣，从大殿里走出来。 “你们两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只九尾狐立马委委屈屈、泫然欲泣地说道：“殿下，忘机身体不适，让我代替她和你约会。” “这样啊，”殷九弱善解人意地笑笑，“忘机，大夫的确嘱咐你静养休息，我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等下午回来我再陪你赏花。约会的机会，就让给她吧。” “可是……” “好了，忘机是你自己说不想和殿下约会的，正好我代替你。” 扶清想要说些什么，恍然发觉自己没有丝毫的立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或许是殷九弱的人，与他人嬉戏玩耍，花前月下。 这个摩刹少主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她会有更好的办法，确认摩刹是不是殷九弱的。 说完话，那只九尾狐便挽着殷九弱的胳膊，往无极山的山顶走，听说那儿有一处温泉，环境清幽淡雅，泡一泡还能增长修为。 “殿下，我今天特意换了更好看的里衣，你一会儿帮我品鉴品鉴，看看上面绣的花好不好看。”她边说边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原地、孤单又落寞的「忘机」。 一阵寒风袭来，扶清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喉间泛上腥甜，双目隐隐赤红，幽冷凌厉，却无力挣扎。 此时，其他族的姑娘们三三两两地经过，怀里抱着盛放的鲜花，色彩缤纷，人比花娇。 “我才不信你和摩刹殿下牵过手了？” “你爱信不信吧，我们昨天相处了好久呢，她还喂我喝茶了。” “她贵为魔族殿下，以后就是新一任的魔尊，还会喂你喝茶啊？” “那当然，殿下很贴心，怕弄疼我，都没用力。” “唉，我听说修罗王女就快到了，他们阿修罗族现在势力庞大，王女有钱有貌的，谁竞争得过啊。” 这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一时不察差点儿撞上在大树下神情疲倦的「忘机」。 她们快速绕开走另一边，谈论的话题也变了。 “刚才那女人你们看清没？叫什么忘机，九尾狐族的，一天天装娇弱，看着就烦。她们神族旁支灵力强大，受天地庇佑，都那么强了，还装呢。” “那女人冰肌玉骨，惹人怜爱，可会使手段魅惑殿下，狐媚子名不虚传，要是她来勾引你，你也受不住啊。” “对啊对啊，之前霸占殿下一整晚，还是殿下的本命兽给她熬药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对她多好。” 闲言碎语的声音终于远去了，扶清神情森冷，本就是病弱之体，唇薄色淡，此时看着更有种幽暗妖冶的味道。 殷九弱上午泡完温泉回来，处理完魔族的海产品出口问题，小鹦鹉就又大大咧咧地飞进来。 “怎么了？你今天减掉了几斤？”她故意调侃道。 小鹦鹉昂起脖子，避而不答，“有人在外面眼巴巴等了你一天，你还不去看看？” “谁啊？” 看着自己主人矜贵漂亮的脸蛋儿，小鹦鹉痛心疾首地说： “你这个花花肠子的人啊，你上午不是还答应那个忘机一会儿去赏花的吗？” 将桌案上的书本合上，殷九弱苦恼地摇头，“我差点儿忘了。” 重新梳洗沐浴后，她踱步出了大殿，果然看见等在烈日下的「忘机」，面色苍白的人儿端坐在湖心亭里，一颦一笑尽显淡雅清冷。 细细地看着来人，玉冠束发华衣翩然，形貌昳丽，扶清发现殷九弱这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为了和「忘机」一起去赏莲花吗？ 扶清眸色变作幽深，时而愉悦时而煎熬，尾指微微颤抖，心里情绪暗涌。 她欢欣于对方终于不与他人在一起厮混，但对方要陪的人是「忘机」。 “忘机，抱歉了，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去后山赏莲花。” 扶清惊讶地抬眸，“殿下有别的要紧事？” “是的，非常紧急，”殷九弱清秀的眉宇舒展，五官精致立体，笑容浅淡便十分温和美丽，“所以我们赏花的日子只能推后了，希望你能谅解。” “自然，殿下请先去忙吧，”扶清心思混乱，已然不知如何是好，“殿下，你要去做什么？” “修罗王女很快到达无极仙山，我提前做好准备去迎她。” 「修罗王女，」扶清垂眸想了想，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殿下请便。” “多谢，”殷九弱朝女人点点头，便带上一整队魔族近卫，浩浩荡荡地下山。 原来摩刹所谓的要紧事，就是去接修罗王女上山吗？ 扶清极力克制着翻涌的心绪，一路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住处。 躺下的动作太快，女人原本整洁的衣衫散乱，露出白到透明的肌肤。然而心魔作祟的疼痛与痒意，从三十六重天的本体蔓延而出。 几千道神识同时因为作祟的心魔，而感知到那种湿漉漉的痒意。 衣料摩擦、肌肤交融，远在三十六重天闭关的扶清身体不自觉瑟抖，耳边是殷九弱淡然又不容反抗的声音。 “转过去。” 女人腿上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跪伏的姿•势下，缓缓推入的感觉也清晰无比，时快时慢。 孱弱苍白的锁骨沁出薄汗，肌肤交错青青紫紫，鲜红的花瓣任由那人弄到翻进翻出。 三十六重天上的清气在这一刻大炽，女人眉心寂灭血痕流动着鲜血，清气涤荡乾坤，好不容易将其神志唤醒几分。 扶清及时从幻境中清醒，雪白法袍已经濡湿一片。 而无极仙山上，已经接近入夜，庭院四处都掌着灯，她操控着「忘机」从黑暗的房间里出来，边听见周围的侍女都在说什么修罗王女，是被殿下背上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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