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的脚步声极轻,她左右看了看,捞起一个花瓶朝走廊的另一端扔去,瓷器在子弹下碎裂,这声响终于惊动了守在楼下的看守。这些杀手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当即狗急跳墙,持枪朝她扑来。 这栋小楼存在的一切器物都有其意义,而现存于世的人之中,没有人比艾唯更熟悉这里的布局,她就地躲在置物架之后,掀起置物架挡住子弹,好在这种枪的杀伤力与精准性都不比火药,乒乒乓乓的子弹声近在咫尺,她仰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匕首,抬手一捏对方手腕利落地向外侧一拧一刺。 杀手腹部涌出的血浸透了她上衣的布料,血迹与肩膀渗出的血连成一片,将大半件上衣染成了深浅有致的红色。电光石火之间,她拧着手上几近断气的人转了半圈挡住子弹,动弹不得的杀手颈动脉中枪,在自己人手里送了命。 艾唯借机开枪,视线不可避免地被遮挡,伤口开裂的刺痛让她难以瞄准,连开两枪都没有打中,扔开尸体的一刹那不可避免地给对方制造了可乘之机,身后窗户大开,她喉咙里猛地溢出一声闷哼,被扼住脖子的一瞬间,凭着条件反射攥住对方衣领。杀手重心失衡的一瞬间,艾唯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 受伤的那侧手臂根本无法发力,她拿匕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可供呼吸的空气愈发稀薄,艾唯大半个身子吊在窗外,狼狈地仰着头,费力地抓住唯一的着力点,她喉口溢出嘶哑的喘息,面色由白转红,却弯唇笑了。 “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有、有专程派人来杀我的、的必要吗……” 这里是二楼,从这里掉下去,她不会送命,甚至可以借着重伤的由头再次延期质询会——想要她命的人当然不会这么好心。 “你根本不是来杀我的!”楼下汽车发动的引擎声,艾唯的心倏地一跳,艰难地回头看了眼,她视线有些模糊,进入视野之中时汽车已经驶上了蜿蜒小路,透过车窗,依稀可见一道白色身影。她紧紧扯着杀手的领口,“你是来……” “砰”一声枪响,温热的血溅在她侧脸。束缚着喉咙的压力消失了,空气涌入喉管,艾唯脱力,在惯性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被人往前一拽才没摔下楼。她扑倒在地毯上弯腰呛咳,耳畔的枪声逐渐平息,濒死感带来的躯体反应仍然存在,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后背贴在冰凉的地面,因窒息而染上的血色迅速地消退,她面色如纸,合上眼皮,慢慢平息急促的呼吸。 艾唯撑着窗台,在失血与疼痛中不住地发抖,声音虚弱无力:“先给我……一针止疼……” “短时间使用过量止疼剂,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反应,而且更容易上瘾。” “……再拖两分钟,你就不用为……为如何多做一个假身份发愁了。” 她一切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于是洛斯阐述过利弊后便不再过多劝解,她蹲下来,慢慢将一针止疼剂推进艾唯的静脉,针头拔出的刹那间,艾唯的匕首抵上了她的喉咙。 她压下不住在胸腔中翻涌的东西,手不住地颤抖——藏在幕后的那些人,他们看出秦月姝自爆似的垂死挣扎只是断了头的蜻蜓在神经作用下的颤动,所以干脆地丢卒保车,斩草除根,而洛斯,究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才故意和秦淮串通放她走,以此为诱饵钓鱼? “你敢伤到秦淮,我就敢杀了你。”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沾湿了她的睫毛,艾唯眼中布满血丝,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起身后退半步,从窗户跳了下去。 “长官!” 洛斯伸手挡住想要将人拦人的警卫,从窗户看下去。艾唯落在平台上,又纵身跳到一辆车顶,翻进了车厢。 她抹了把被艾唯划出的伤口,捻去指尖的血迹,朝下属一抬下巴:“我们跟上去。” ---- 最后这几章卡文卡得想死,怎么写都不对劲,崩溃,,,我还是慢慢来吧,早知道这周不申榜了?_?
第67章 哀乐与进行曲 艾唯此人,看上去是个冷酷且歹毒的疯子,实则更偏向于自我折磨的人。这种人甚至用不着旁人开口诱骗或者劝导什么,她自己就会诛自己的心,因为爱,她不会自以为是地试图左右秦淮的想法;但因为爱,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自己的爱人。 下属开车紧紧缀在艾唯车后,洛斯一边紧急抽调人手准备随时布控,一边抽出空档继续尝试着联系泽拉……全部没有回音。 那种不妙的预感从与泽拉分头开始就在折磨着她,这样的不安是前所未有的。她可以放出诱饵试图找出安吉莉亚,安吉莉亚同样可以找到她们……而且安吉莉亚藏在暗处,这样对峙,显然占据着优势。 “我可真是后悔没有主动提出给她当司机。”前方的艾唯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洛斯关闭通讯,苦中作乐地调侃说。 好在瘟疫余威加上她们封路,路上车辆和行人并不多,这种危险驾驶行为倒也没有导致多大的混乱——然而好景不长,路边的广播中忽然传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吱”一声长鸣后,一道声音响彻维什特尔区每一条街道。 洛斯只靠涵养阻拦才没有弹起来破口大骂:偏偏这个时候发表竞选演说……谁允许政务厅那群草包选在这个时间的! 【维什特尔区的各位公民,大家好。】 她的心猛地一跳,前方本就开得不算平稳的汽车左右摇晃出一道S形,擦着路中间的护栏堪堪回到了正轨,司机车技高超,好悬没有撞上去——艾唯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熟悉这道声线的人之一,因此也最明白,它不该在此刻响起。 广播诚实地将它传遍了维什特尔区的边边角角,透过机器,这道熟悉的声线正式且冰冷。 【我是秦淮。】 这世界上相似的声线千千万万,何况经过电子设备的转达,更是真假难辨,未必是真人。洛斯立刻联系了政务厅,等待接通的两秒钟,一边耳机冷不丁传出一道声音。 “这是合成的,不是我。” 洛斯一愣,顿时啼笑皆非——秦淮果然知道自己车上放了窃听器。 “倒是多说点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但对方这匹孤狼显然不觉得自己在和她“合作”,丝毫没有坦白心声的意思,耳机中只剩下引擎声。洛斯无奈地摇了摇头,通话接通后,开门见山地问:“是谁在演讲?” 【作为参选者,我无法为大家许诺什么——众所周知,那是政客用来欺骗的花言巧语,这种欺骗,对我们来说,从出生起就如影随形了。】 “长官,是我们在转播秦小姐的演讲。她是参选者,我们只是按照申请将……” 洛斯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人想让百姓们听见什么,她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官员的话:“秦小姐五分钟前还被扣在庄园,调动你们核桃大小的脑仁好好想想,在演讲的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是按照程序……” 【但拒绝欺骗,算不上反抗压迫……】 洛斯咬牙,一字一顿地说:“切断!” 【我们在污泥里满怀期待地仰望,等待他们所说的正义的到来,从心急如焚,到浑浑噩噩。】 “长官!我们切不断,这……这段录音,从一个月以前就已经置入到广播程序中了,不知是谁按下了播放……” “……”洛斯忍不住一拳捶在座椅上,“立刻查!” 【东区的小巷,哪怕竭力仰起脖子,也无法看见太阳,我深知这一点。按照他们的说法,有些人注定无法享受阳光。我从泥泞之中走来,如今我站在这里,剖白自己,尝试平静地描述我所遭受的,哪怕能引起有着类似经历的听众一丝共鸣……】 筹谋已久的演讲穷追不舍,如同空气,疾驰的汽车也无法将它甩在身后。作为政客的演讲稿,这篇稿子毫无疑问是成功的,哪怕它充斥着欺骗、诡辩与含沙射影的污蔑,轻描淡写地遮掩住演讲者幕后的人爬上高位所践踏的,用着秦淮的声音,剜下她的血肉。 就算如此,秦淮依然在冷静地绕路。 如影随形的声浪如有实质,撞击着艾唯脆弱的神经,她的手无法抑制地发抖,艰难地保持清醒,将前方那渐行渐远的汽车留在视野之中——秦淮想甩开跟在身后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她。 【……那些高高在上,将特权看作理所当然的人,凭借血统轻易取得我们这辈子也无法得到的幸福的人,自以为‘造福百姓’的人,打着正义的旗号,都带来了什么?是瘟疫,是混乱!】 “长官,留在火车站的货物已经搬运完成了,我们已经将来协助的居民疏……” 洛斯立即打断了下属的话:“先别让他们回去!” 但已经晚了。 驶入市区,从火车站疏散出的百姓已经聚集在了路边广播,洛斯暗道不好,快速吩咐司机再追紧些,当机立断接通了艾唯的通讯。 “艾唯,你还好吗?” 谣言之所以能广为传播,是因为它触动了什么,无论是嫉妒者敏感的神经,还是仰望者脆弱的自尊,他们拿着自以为的“内幕”,心甘情愿地被煽动,愚蠢地拥簇着自以为的“正义”,每一声附和和呐喊,都化作四面八方而来的利剑,将她刺得鲜血淋漓。 这次演讲的时机选得多么巧妙,搬迁中途爆发的瘟疫、官员遇刺引发的混乱,一切简直像演讲中所说的,因艾唯的一意孤行而产生,仿佛这一切没有在催化后阴差阳错地发生,日后就永远不会发生似的。可聚在广播下的这些人,他们浑浑噩噩的活着,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下一顿施舍,连明天的太阳能否照常升起也不在关心之列,“未来”“民主”“自由”……这些都是什么? 激情澎湃的演讲仍在继续,涌动的人群形成一道坚固的墙壁,将视野牢牢遮挡,艾唯只能眼看着秦淮车尾消失在了路口。 “艾唯,艾唯!你听得到吗?” “……” 【那些随意践踏我们的,将被我们亲手推翻。我们所希望看到的……】 欢呼声如同潮水,声浪翻涌,吞没了一切微弱的声音,洛斯按紧耳机,追问:“你说什么?” 艾唯似乎要回答些什么,然而紧接着是一道急促的刹车声,洛斯的心猛地一跳,“滋滋”的电流声后,耳机中没了声响。 “艾唯?”洛斯抬头看了一眼艾唯的车,“艾唯!”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横挡住了前路,明知会被围堵的情况下,艾唯还是及时踩下了刹车。千钧一发之际,洛斯眉头紧拧面色冷峻,看表情司机还以为她会让自己直接从围堵的百姓身上碾过去,但紧急关头她还是保持了基本理智,抓紧了扶手,高声说:“停车!扫过去——” 一声令下,司机刺耳的刹车声吞没了她的声音,司机猛打方向盘,挡路的人群作鸟兽散,不等车子停稳洛斯就跳下了车,一把拉开艾唯的车门,将她扔进副驾驶,自己坐上了驾驶位,抓住片刻的空档,踩下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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