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笑,就是,”叶扉安停了两秒,还是没憋住噗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你数学作业写完了没有,哈哈哈……” 最后几个字声音都扭曲了,然后她被喻良撵着在操场上跑完了第一圈。 她们在操场闹了一圈,零零星星地来了几个训练的体育生,喻良不想被人当猴看,她气喘吁吁加上宿醉后的头疼,感觉耳边“嗡嗡”一片,当即就要累趴下,叶扉安把她拉起来:“跑完不要立刻停下来,先起来走两步。” 早晨操场的确很安静,跑道外围的一圈杨树已经开始落叶,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落叶铺在跑道上星星点点的金黄色,墙外大街上支起了早餐摊,油条的香味飘进操场,就着初秋清晨的清新,喻良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空气沁进鼻腔,她竟然感觉头不那么疼了。 头不疼了,喻良就慢慢清醒过来,刚才恼羞成怒,她这才意识到昨晚给人添麻烦的是自己,于是挠了挠头:“那个,对不起,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不知道自己的酒量还敢喝酒,而且喝醉以后说的那是什么话……急着回家补作业的大姐大,说出来简直尴尬到让人想以头抢地。 “倒是没怎么麻烦,但是以后别这么喝了,昨天还好都是我们同学,要是跟不熟的人,想想不后怕吗?”叶扉安认真说完,忽然话音一转,“你还记得昨晚你说了什么吗?” 喻良捂着脸,强行重新回忆了一遍:“我问你觉不觉得我烦。” “不是这个。” “……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也不是这个。” “我还说,”喻良硬着头皮说,“以后我……保护你。” 这是最羞耻的一句,尽管她换了个不那么羞耻的说法,还是宁愿此刻远处飞来一个随便什么球,把她砸失忆……或者把叶扉安砸失忆也不是不行,可叶扉安点点头,问:“那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喻良一愣:“什么?” 叶扉安好像没有在开玩笑,她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边:“你说以后都保护我,现在还算数吗?” “这……”喻良一阵尴尬,很想让她把这句牛皮吹上天的胡话原地抛到脑后,可她看向叶扉安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算数。” 然后她讪讪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打得过的话。” 叶扉安眨眨眼睛,噗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的。” “叶扉安,你给我站住……” ————— 下一章开第二卷 ~
第二卷 知春
第16章 风波 十月下旬,眼看着接下来两个月都没有法定节假日了,国庆前后玩疯了的学生纷纷被迫收心,紧锣密鼓地准备本学期第一次大考——期中考试。 晚自习课间的知行楼向来吵闹,喻良跟潘珊去楼后接开水,还没出门就被二班一群懒蛋挂了一串水杯。 才去晚了几分钟,开水房里就已经人满为患,不过知行楼这边只有楼后能接开水,所以开水房这里向来如此,也有不少人浑水摸鱼打打闹闹。两人边吐槽今天赵洪明又没头没尾发了通火,一边磨磨蹭蹭地往人堆里钻,喻良抱着水杯被一个迎面挤出来的男生撞得踉跄一下,潘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当时火就上来了:“撞人了没看见?就你能挤!” 男生不以为意,嘻嘻哈哈地道了歉,这场小冲突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容易排到了水龙头,喻良刚拧开叶扉安的水杯,不知怎么的,好像听见他们提到了“叶扉安”这个名字,回头看时,刚才那群人已经离开了,喻良皱皱眉,隐约觉得其中有个男生有点眼熟,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在那里见到过。 她不脸盲,但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太多,偶尔多看见几次觉得眼熟也是有可能的,至于听见了叶扉安的名字……叶扉安在他们学校认识的人不少,偶尔有人提起也是正常。于是喻良没当回事,直到潘珊扯了扯她的袖口。 “你听见了没?”潘珊好奇地顺着喻良的目光张望,“他们好像在说叶扉安啊。” 喻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们说叶扉安喜欢女生?” 喻良的手一抖,被溅出来的开水烫到了指尖,她没顾得上刺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那几个男的,”潘珊压着音量,“他们说叶扉安喜欢女的,是同性恋!” “这是真的假的?”她好像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你跟叶扉安不是关系挺好的吗,你知道吗?” “别听他们胡说……这种事也能胡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喻良胡乱揉了揉被烫红的手指,感觉自己的手心冰凉一片。 “也是,”潘珊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肯定是追我叶姐没追上,在这造谣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 她们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这个小插曲无足轻重,但接下来的两节晚自习,喻良都是心事重重,她看着地理作业上的插图,莫名感觉心里闷闷的。 旁人可能对此付之一笑,没人当真,可喻良知道这所谓的“谣言”是真的,她摩挲着隐隐作痛的指尖,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生气,又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传播这“谣言”的人居心叵测,他们未必肯定叶扉安的性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这种爱背后生事的人通常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真正能波及到叶扉安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充耳不闻,可喻良做不到。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替叶扉安感到不公——一个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的人,就因为这么一点与众不同,就要被居心不良或者看热闹的人在背后戳烂脊梁骨,为什么?“同性恋”跟“连环杀人犯”一样,是不可原谅的吗? 可她分明没有杀人放火。 喻良魂不守舍地坐了一晚上,放学铃响的时候她下意识转头找叶扉安,看见空荡荡的座位,才想起来叶扉安刚才被政治老师叫走了,临走时还让她放学先自己回去。她把写得乱七八糟的试卷一股脑塞进了书包。喻良看了一眼窗外,觉得今晚可能要熬夜了。 走廊上都是下楼的普班学生,喻良耷拉着眼皮跟在人潮后,忽然听见一个男生指着她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这好像就是叶扉安的……” 喻良一僵,猛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男生好像没想到她会听见,一时间有点慌乱,跟同伴对视一眼,回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走廊上灯光昏暗,正好跟那天晚上餐馆的场景合上,喻良好不容易从自己醉酒后七零八落的记忆里拣出一段画面,这才记起来这个眼熟的男生是谁——原来是那天晚上跟叶扉安告白的那个。 从记事到现在,喻良从来没有为了什么东西出过头,更没跟人发生过争执,她从来不惹事,爱惹事的人也从来不主动找她,除了成绩,她没在哪方面冒过尖,可今天大概是今晚的积郁太多,她忽然停在了两人面前,转过身沉着脸问:“你说什么?” 男生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他揶揄地笑笑:“听见了啊,怎么着,我说错了?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叶扉安现在应该是我女朋友了,你们俩不是已经好上了?” 这大言不惭的胡话实在恶心,喻良好悬没吐出来,她气极反笑,心里无端对这人起了点怜悯:“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你t……”男生当即火了,被同伴拉住,他脸涨得通红,开始口不择言,“信什么?信你们搞同性恋?真恶心,这种变态倒贴我都不……” 喻良没让他说完,当场把书包甩到了他脸上。 …… 叶扉安循着动静赶来的时候,走廊上已经乱成了一团。远远地听见一个女生喊的“追不到就给人泼脏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傻x”,叶扉安隔着混乱的人群,快速地锁定了几个熟面孔,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心陡然一提,攥紧了书包带。 二班几个女生拽着正在跟人对骂的喻良,后者已经从“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骂到了“同性恋又没杀你爸妈”,外边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学生,喻良本来一肚子火气,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她抬起头撞上了叶扉安的目光,怔愣过后,不知怎的,忽然委屈起来。 “叶……” 眼看着事态越闹越大,男生梗着脖子,被人扯住才没动手,看见叶扉安本人来了,顺嘴把“恶心”“变态”那套说辞拿出来在正主面前溜了一遍,叶扉安面不改色地等他骂完,平静地接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男生一僵。 “你叫什么来着……不好意思,”她抱歉地笑笑,“我脸盲,一般不记陌生人的名字。” 围观的人看到这里,大多已经理出了前因后果,齐齐哄笑起来,男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刚要发作,老远传来了陈殿胜中气十足的“那边干什么的”,看热闹的学生如临大敌,四散而去。喻良还没从风暴中心回过神来,只感觉叶扉安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顺着人潮跑出了教学楼。 喻良任她拉着,她手心一片冰凉。 可叶扉安的掌心是温热的。 知行楼外依旧是放学后的一片风平浪静,两人一路跑到了体育馆前,喻良刚刚上头的火气被秋风吹去了大半,她拉着叶扉安坐在体育馆的大台阶上,气喘吁吁。 叶扉安举起一根手指:“闯祸被老师抓到的时候……” 喻良紧接着接上了下半句:“要撒腿就跑。” 叶扉安点点头:“很好,看来你已经完全领会我的精神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老赵不会查监控吧?”喻良笑过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有点担心,倒不是因为是她先动的手,而是意识到他们吵架的缘由,似乎并不算“光明正大”。 “不会,那段走廊都是空教室,只有考试的时候开监控,以前我们周六晚上常去那边玩,没人发现。”叶扉安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不放心地问,“那个男生没跟你动手吧?” 喻良摇了摇头:“没有。倒是我对他动手了。” 把书包甩到了人家脸上。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且不说那是在教学楼里,就说如果那个男生真是个胆子大的,要是因为这个结仇,以后找她们的麻烦…… “不用担心,这种人通常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我不在乎。”叶扉安伸开腿,隔着级台阶把脚搭在了塑胶跑道上,她无所谓地笑笑,“他们怎么说我,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我不怕这些,就是怕你受影响。” “他说你恶心,变……”喻良一咬舌尖,把这些伤人的字眼咽了下去,低声说,“我生气。” “嗯?” “你真的特别好,”喻良说,“我……我看不惯他们这么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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