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说着,先喝了口水,又笑了笑:“听起来是个大胆的想法,可当时朝中那些人还算比较老实,轻易就被他拿捏了。所以,他很轻易地就做到了刑部侍郎……可他也只能做到刑部侍郎了,更上面的人,比他更狠更阴险,他那招就没什么用了。但他并没有收手,就算不能升官,也可用来得些别的利益,只要适度,没人会在意。”陆惟说着,竟轻轻叹了口气。 沈瑾白听了,无比震惊。她没想到那一箱子文书最早竟出自陆远,可这些东西又是怎么落到郑三郎手里的呢? “至于郑三郎,”陆惟说,“实在是个意外。他一开始只是我爹手下的小吏而已,谁也没在意过他。后来不知他怎么发现了我爹的秘密,自己偷偷把这些文书留存整理了,还带着这些文书跑了。我爹自然是震惊不已,那些文书若好好地在他手里,便是为他所用的利器,若是落到别人手中,便是刺向他的利器。于是他先把我安插在御史台,让我注意着御史台的动向;又去找了和他相熟的六扇门,派了同样家里不干净的陈广峻出去办事……可偏没想到,陈广峻倒是个赤子之心,竟然一心要把事情闹大。没办法,我们这才闹得这么不愉快。” “不过也难怪你表哥执意要去告御状了,那些文书里写的东西,看了真是天怒人怨。谁不想做一回仁人志士,侠肝义胆,为民申冤呢?只可惜,他的办法实在是太蠢了。”他说着,故意去瞧沈瑾白的表情,只见沈瑾白板着脸,看起来愤怒不已。 陆惟便笑了笑:“你也很生气对不对?”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沈瑾白面前,接着说道:“我也很生气。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最后发现全白读了,在这世道,圣贤书根本没用。只有会阴谋诡计、心狠手辣的人,才能有一条出路。” “所以你要效仿你爹?”沈瑾白开了口,问着。 红烛跳了一跳,陆惟沉默一瞬,又笑了:“瑾白,不要小瞧我,我方才说了,我要改天换地!像我爹这样的我根本不屑于去做,我要做,便是要做人上人!” 沈瑾白听了,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陆惟见她不信,忙坐到她身边,认真道:“你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不是吗?”沈瑾白反问,“一堆虚无缥缈的计划。” “只要我科举榜上有名,再加上我爹为我铺好的路和我自己的手段,我不愁无法升迁,庙堂上定有我一席之地。而在江湖上,我也掌握了不少门派,他们可以帮我去做一些事情。而在军方,”陆惟说着,顿了顿,却又把沈瑾白打量了一遍,“有你。” “有我?” “是啊,你祖父沈老指挥使,当年威震西北,战功赫赫,门下学生无数,如今朝中许多将军都和你祖父有些渊源。娶了你,我便有机会去接近他们,比常人更亲近。”陆惟微笑着说。 沈瑾白垂了眸:“原来你一直想娶我是为了这个。” “好了,事情都告诉你了。”陆惟笑着站起身来,就要去喝口水。说了这么久,他实在是口干舌燥。 “不对,没说完吧,”沈瑾白抬头问他,“你还没说你想换个什么样的天地呢。” 陆惟背对着她倒水,似有些敷衍地回答着:“天下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行人路不拾遗,君臣其乐融融。” 这听起来便是故意打发人的说辞。“你觉得你能做到吗?”沈瑾白问。 “能。”陆惟回答着,有些不耐烦了。 沈瑾白十分嫌弃地冷哼一声,又问:“可你如今都连力所能及的都不愿意做,又如何能保证日后你登上高位就能做到?”沈瑾白说着,语气愤恨起来:“蒋沅儿、宫袖、还有那些平白无故枉死的人,他们也身处于万民之中,怎么,你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便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你这不过是蛊惑人心的说辞罢了!” “住口,”陆惟难得地高了声,把那酒杯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又回头看向沈瑾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沈瑾白冷笑,“你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 “瑾白,你……” “蒋沅儿是你派人杀的吧?”沈瑾白问着,咄咄逼人起来,“虐杀襄宜谷人的石从风也是你派的吧?还有陈、还有我表哥!是你让人打断他手脚让他沦为废人的吧?那日在翡翠馆,你把你爹毒晕,也是因为怕他说漏了吧?还装成什么诚心交谈的模样把你爹交到我们手上……你是不是根本就恨不得他死!他死了,就有人给你背黑锅了!陆惟,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她说着话,似是要故意激怒陆惟一般。 “他该死!”提到陆远,陆惟登时动了怒,他怒气冲冲地大跨步走到沈瑾白面前,指着她道,“你根本不知道陆远做过什么。他除了在外边做那些脏事,在家里,他对我们母子是何等态度,你可曾知道?若仅仅是不理不问也就罢了,可他每次在外边寻花问柳快活之后,回到家里,总是会因为我母亲劝了他几句,便打我母亲出气!他每次打都专挑没人的时候,母亲好面子,不敢让人知道,只得忍着……甚至连姨娘都不知道!” 他说着,捏紧了拳头:“我母亲最后一身的伤,根本不是什么郁郁而终,而是伤重不治身亡!你如今说我铁石心肠,怎么,你还要为陆远申冤吗?他让别人背负了那许多罪名,如今让他扛下几桩罪行,又有何妨?” 沈瑾白愣了一下:“所以蒋沅儿果真是你派人杀的,是你栽赃到你父亲身上。”她说着,又咬牙问着:“那宫袖呢?当日你们出尔反尔,说好不动干戈,却暗中尾随我们,杀了宫袖!” “一个婢子而已,何必在意?”陆惟一甩袖子,又走到桌前去喝水,“华鹰要报仇,我只准了他杀一个婢子,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所以,阳茗师叔知道这事吗?”沈瑾白问。 “她……”陆惟刚要开口,却忽然冷静下来,狐疑地回头看向了床榻上的沈瑾白,又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阳茗师叔?”他一字一顿地念着,忽地伸手掐住了床榻上沈瑾白的脖子,“你不是她。”
第141章 反击 床榻上的沈瑾白忽地笑了。因为被扼住了咽喉,她不由得努力地喘着气。陆惟见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忽然瞥见她耳根下因为出了些汗而起了一小块皮。他愣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去狠狠一揭―― 女子脸上被生生拽下来了一大块皮。 他不由得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只见那女子气定神闲地把脸上剩下的皮都剥干净了,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来。“哥哥,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可没有兄妹乱伦的癖好。”萧非说着,把手里的皮随手往地上一扔,又拿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便笑盈盈地看着陆惟。 原来是萧非易容成了沈瑾白的模样,替她上了花轿! 大婚前夜,萧非在明袖的帮助下,成功地溜进了陈府,用药迷晕了本就在打瞌睡的侍女,进了沈瑾白的房间。沈瑾白当时正在对着镜子发呆,而在她的梳妆台上,放的却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而是一把匕首。 “小白,你要做什么?”萧非一进门便看到那匕首,不由得慌了,连忙问了一句。 沈瑾白方才一直在发呆,竟然没能听见萧非的脚步声。如今听见萧非的声音,她连忙回头,看见萧非之后更是又惊又喜,连忙起身冲到了门前,将萧非一把揽入怀中。 萧非被她紧紧拥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了。她的直觉告诉她,沈瑾白正在筹划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的直觉并没有错,沈瑾白的确在想着拼死一搏了。等明日陆惟的花轿将她抬进陆府,哪怕她拼上这条命,她也要将陆远陆惟父子亲手杀死。 “没什么,只是想你。”沈瑾白回答着。 萧非听了,眼睛一红:“我也想。”她说着,又在沈瑾白的怀里蹭了蹭:“等到明天,你就真的是我嫂嫂了。” 沈瑾白听了,更觉痛苦。明天,她不仅要嫁给她哥哥,说不定还会与她天人永隔。“对不起,”她在萧非耳边轻声说着,“对不起,我答应了他。” “你没必要说对不起,”萧非说,“我知道你有苦衷,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你的确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萧非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沈瑾白。“你陪我的时间太少了。”萧非说着,和她对视了一眼,顿了顿,忽然又微微踮起脚尖,对着沈瑾白的唇吻了一下。 沈瑾白心中一动,又狠狠地把她压在了门上吻了回去。这是一个缠绵入骨的吻,沈瑾白只当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更是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来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良久,当两人微微分开时,她们皆是脸颊绯红,气喘吁吁。沈瑾白揉了揉萧非的头发,又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可她刚坐到床上要解开萧非的衣带时,萧非却又坐了起来,按住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想要你。” 沈瑾白听了,便又要去解她的衣带。萧非见沈瑾白没明白她的意思,又连忙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是我想要你,不是我想要你。” 沈瑾白被她绕晕了,正在思考这句话有什么不同之时,萧非却一下子跨坐在她身上,又将她按到在床上。她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萧非的意思了,却见萧非又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白,腿分开。” 沈瑾白的耳根霎时红了。但她也没有闪躲,只是微微别过了头去,自己解开了衣带。 既然是最后一次,那便顺着她一次吧。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她无法形容。看着那小丫头认真又努力的模样,她不自觉地便动了情。“就当今夜是新婚之夜吧。”她想着。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这一夜睡得很沉。醒来时,她已经在一个箱子里了,而她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从箱子里爬出来,一眼便认出了那箱子本该是装自己嫁妆的箱子,这马车也是本该运送自己嫁妆的马车。但她身上穿的却并不是嫁衣,而是家常衣服,箱子边上放着的却是自己的兵器。 “沈姑娘,你醒了?”马车前传来冷袖的声音。 沈瑾白连忙看过去,马车却已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人掀开帘子,她并不认识这张面孔,但看举止,确实是冷袖无疑。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沈瑾白问着。 “我家主人给你的信,”冷袖说着,递过来一个信封,“她说,她知道如果她直接同你说了这个计划,你肯定是不肯的,只好得罪你了。” 沈瑾白连忙拆开了那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非非、表哥……你们竟然瞒着我要去做这么大的事。”她震惊不已。 “季公子已经在路上了,”冷袖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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