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这袋子你都拿着吧,也不多。”沈佩元说。 “嗯嗯,谢谢!”庄知鱼连连道谢。不吃饭就上课,她的肚子一定会叫的。 “学姐。”沈佩元叫了一声,又指了指嘴角。 “哦哦。”庄知鱼会意,连忙咽下口中食物,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了擦。“还有吗?”她望着沈佩元,问她。 沈佩元看着她,却忽然挪开了目光。“嗯,还有。”沈佩元的声音小了几分,“我帮你吧。”她说着,也抽出一张纸巾,凑上前去,小心帮她擦了。 多大人了,还要人帮忙擦嘴?庄知鱼忽然间不好意思起来,上一次,有人这样帮她擦嘴,似乎还是……穆玖伏。 曾经,穆玖伏也曾经离她这样近,扯了纸巾,轻笑着,仔细地帮她擦着嘴角周围留下的痕迹……那些,不可言说的、水痕。 “辛苦了。”穆玖伏的呼吸还没有平复,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哑,惹得庄知鱼心痒痒。庄知鱼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能尝到的、只有她…… 不、不!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想这些的?她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庄知鱼一慌,连忙向后一躲,又心虚地收了目光。“谢谢,”她说着,咽了一口口水,“谢谢。” “这些……似乎不是我心里的画面。”穆玖伏的心声如是说着。 不知道是不是庄知鱼的错觉,她能感受到,她的心声也在发颤,像是一根羽毛拂过鼻尖,随着她的鼻息轻轻颤动。然而,这轻微的颤动又挑动着她的心脏,她受不得这样的刺激,亦说不上来是愉悦、还是难受。 “是,的确不是你心中所想,”庄知鱼回应她,“是我在想,与你无关。” “怎么能与我无关?”穆玖伏问,“那……是我……” “因为我只是太寡了,不慎想起那件事,并不是想起你。如果是其他人和我做了那种事,我也会回忆。”庄知鱼强调着,为了撇清关系,完全不顾自己死活……她只想赶紧打断这一切。 不过还好,就在此时,这门课的老师李桂英进门了,教室前高挂的钟表也终于一抖一抖地转到了八点整。 “我可真会踩点,”李桂英拎着酒瓶子,自嘲说着,目光扫过两个学生,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们两个,怎么都红着脸?” 话刚出口,李桂英就意识到了不对。是了,眼前这两个人,正是在操场阵法里出事的那两个学生。一个刚刚美救了美,另一个刚刚被美所救,有些情感上的纠葛,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没见过? “是不是老师来得不是时候?”李桂英问,“要不再给你们两分钟?” “啊?”庄知鱼没反应过来。 沈佩元的脸却更红了几分。“老师,”她小声说,“您上课吧,我们想听您上课。” “哦哦,好,”李桂英很体贴,她坐在了讲台旁边的凳子上,用术法打开了ppt,“这节课,我们要讲的是……”李桂英看着ppt,忽然笑了,“还挺合时宜的。” “嗯?”庄知鱼抬头看去,只见ppt上的题目是《春梦与魂交:采阳补阴之法的传说与其可行性研究》。 庄知鱼愣了愣,脸也更红了几分。李桂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头发已经花白,却仍抱歉地对学生们说:“这是老师做过的一项研究,但老师真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老师,”沈佩元根本不敢看那ppt,她垂着眼,说,“我们会对知识保持敬畏之心,老师您不用太在意我们的面子。” 李桂英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啊,不要因为题目不符合世俗道德,就忽略其中的学术问题。是吧,小庄同学?”李桂英说着,看向了庄知鱼,可庄知鱼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桂英自以为了然,她笑了笑,又翻了一页ppt:“唉,小孩子嘛,害羞是正常的。等你们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来,我们上课。” 讲课的声音响起,庄知鱼的心神却早已回到了三年前。这个题目,只能让她想起穆玖伏。穆玖伏、穆玖伏、又是穆玖伏,从来,都只有穆玖伏。 课间休息时,庄知鱼又没有出门。她知道,穆玖伏就在对面的实验室。但沈佩元很奇怪,一下课,她就出了门,再没有回来。李桂英看庄知鱼话少,觉得教室里太闷,便也到走廊上去透气,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了庄知鱼一个人。 她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只是觉得有一点饿。于是,她又拿出了沈佩元给她的那一袋子麻薯。打开袋子,她又小心地捏出一个,放进嘴里。本想捏出第二个,迅速吃完,可再伸手进去时,她竟忽然触碰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那质感,肯定不是麻薯。 庄知鱼没有多想,顺手就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仔细一看,是一个严严实实的牛皮纸小信封,外边还沾了些许油。很显然,这不是什么防腐剂。因为牛皮纸上分明写了:致知鱼学姐。 刹那间,庄知鱼明白了什么。虽然,她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团乱麻,但她很喜欢分析别人的情感。在看到这信封的第一眼,她便觉得不对了。 什么信,需要亲手送给她,又需要藏得这样隐秘?又是为什么,写信的人不敢亲眼看她打开信封呢? 庄知鱼明白了,但她决定装糊涂。于是,她又拿起那信封,想要扔回袋子里,只装作无事发生。在她做出这个决定时,她甚至能感觉到,对面楼里的穆玖伏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间,庄知鱼又有些恼怒了。 可就在此时,在穆玖伏还没来得及回应她时,在庄知鱼还没来得及把信封放回去时,沈佩元再度踏入了教室。然后,她也看到了她手中的信封。 “知鱼……知鱼学姐,”沈佩元紧张得很,“这信……你看到了。”
第20章 拒绝 下半节课,沈佩元直接溜了。李桂英也没有多计较,毕竟这门课本来就只有庄知鱼一个人,沈佩元只是个蹭课的。 可是沈佩元溜了以后,庄知鱼的心也更难安定了。整整一节课,她心里都七上八下,闹腾得紧。抬头看ppt,她会想起穆玖伏;低头看向装麻薯的袋子,她又会想起沈佩元。 李桂英看她如此心神不宁,不禁开始看戏:“吵架了?” “啊?没有,老师。”庄知鱼忙说。 李桂英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只是语重心长地说:“唉,你们这些孩子,现在还什么都不懂。人生短暂,哪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吵架?如果喜欢,就好好相处。人生短暂,不知道哪天,就会失去了。”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又问:“你是正安的学生?” “是,”庄知鱼回答,“我导师,是颜正安老师。” “嗯,是她的学生,很好,”李桂英点了点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要多向她学习。”她说着,眼神竟骤然伤感起来,又闷了一口酒。 庄知鱼对他人的情绪很是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了李桂英的这份伤怀。可她也不敢多问,只能懵懵地点了点头。 一节课糊里糊涂地过去,下了课,庄知鱼提着那装着信封的空袋子,就要向食堂走。可她心里仍是放不下那封信,走到半道上,她终于忍不住,索性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拿出了袋子里的信封。沈佩元已知道她看见了这封信,她便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 信封上沾了一些油,但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打开了这牛皮纸,果然,里面还有一层信封,干干净净的。 庄知鱼拿纸擦了手,这才又把第二层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精美的信纸,花边是绿色的叶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只有十个字:“知鱼学姐:我喜欢你。佩元。” 这实在是一封很简单的情书。庄知鱼看着这沉甸甸的十个字,心中忽然不是滋味儿起来。她实在是有必要回应她,可她该如何回应呢?沈佩元还这么小,这或许还是她第一次递情书呢。要怎么拒绝,才能了却这桩荒唐事,又不伤了她的心呢? 她还从没有拒绝过别人——穆玖伏除外。她已经在心里,拒绝她很多次了。 将干净的信封收进包里,又把麻薯的袋子扔掉,庄知鱼从长椅上站起来,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惜,这并没能让她内心轻松一些,长久的慌乱笼罩着她。这似乎是她自己的慌乱,又像是穆玖伏的慌乱,两人的思绪纠缠在一起,她早就分不清了。 “小鱼,”她听见穆玖伏在心里唤她,“小鱼。” “好好写你的论文吧,”庄知鱼的心声颇有几分凶神恶煞、咬牙切齿的意味,“别管我!” “小鱼,”穆玖伏却仿佛没听见,只是问她,“今晚有时间见一面吗?” “有课。”庄知鱼回答。可刚回应,她便后悔了——她就不该理会她! “明晚呢?”穆玖伏又问。 庄知鱼只当没听见,直往食堂走去。可没走两步,她就感觉手机一振,穆玖伏的心声随着消息一同响起:“你周五晚上没有课。” “是,”庄知鱼无奈回复,又迅速打字,“但是你有,还是你导的课。” “没关系,我可以翘课。我导师知道,那节课要讲的知识点,我已经都会了。”穆玖伏说。 庄知鱼觉得好笑:“你还真是你导的好学生。” 穆玖伏又问:“可以吗?” “可以什么?” “周五晚,可以见一面吗?地点,你定。”穆玖伏说。 庄知鱼立在原地,看着这条消息,心中只有苦笑。“好吧,”她想着,发送消息,“周五十点,操场见。” “十点?”穆玖伏有些惊讶。 “嗯,”庄知鱼说,“你下课再过来吧。”她发完这条消息,就收了手机。吃饭要紧、吃饭要紧……她不住地想着,如她所愿,这念头很快就盖过了她所有的想法。 这一周,过得越发混乱了。课程的繁重只是其次,思维的纷杂才是真正的压力。当心里同时闪动着两个人难舍难分的声音时,想要专心做事就成了一件困难的事。而此刻,庄知鱼最需要的就是专心,她有太多的事需要专心思考了。比如,她还没有给沈佩元一个确定的答案。 带着这一连串悬而未决的问题,终于熬到了周五。天黑了,庄知鱼去食堂吃了饭,就戴着蓝牙耳机,在操场上随意溜达。今天操场上的人还挺多,有人抱着吉他在绿茵地上唱歌,周围坐了一圈的人,用术法点了一圈的萤火,随着音乐节奏摇摆。 “你到了?”穆玖伏问,“我这就过去。” “不用,”庄知鱼说,“我来享受生活,并不是为了等你,上你的课吧。” “好吧。”穆玖伏说。 心里又传来穆玖伏思考专业问题的声音,庄知鱼坐在黑漆漆的看台上,远远地望着那片萤火,忽然有些怅然。那边,看起来好热闹。她本想听一听他们在唱什么,可刚把耳机摘下,手机就振动了几下。打开一看,原来是妈妈发起了视频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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