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快来搭把手。”那个男人冻的哆哆嗦嗦的,极不情愿的抽出手来指挥道。 “好嘞!村长。” 两个农夫抬着一个竹席走过来,还有两个较为年轻的带着黑帽的男人走向前,想要把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妇人抬起来。 “别碰我阿母!” 小女孩突然站起来,衣裳破烂,发丝乱糟糟的掩住侧脸,只留一只眼睛含着泪光瞪地老大,她哽咽喊道:“我阿母没死!没死!” “嘿!你这丫头,我们帮你葬你的老母都不行,死人不埋起来瘫在这村头多难看,” 那个被人唤做村长的男人咬咬牙骂道。 “把孩子拉一边儿去。” 说罢,一个穿着布衣的高大农夫突然走过来把人拽着女孩的衣服就往边上拉。 “啊!臭丫头!敢咬我?”那个男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哀嚎,随后一巴掌把她扇倒在雪里。 “快抬走。” 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孩不顾肚子传来的巨痛,艰难的转头,看着那些人靠近自己阿母,撑起身就想冲过去。 “…呃” 那被咬了的男人一脚把她踩住,女孩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快点。” 周围有的农妇见此不忍,想要上前却被他一个眼神镇住在原地。 众人没有管地上挣扎哭喊的女孩,而是加快速度把地上没了气息的妇人弄上了竹席。 待到嘈杂的人声终于慢慢消失,地上的女孩已经哑了嗓子昏了过去。 雪越来越大了,地上的脚印全被新雪盖住,了无痕迹。 女孩僵硬着身子趴在地上,快被雪淹了。 大雪无声,满天的雪白映着日光,女孩的意识慢慢回笼。 “你叫宁安?” 一道温和的女声突然在头顶炸响,激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孩身子都抖了一下。 她浅淡失神的眸光颤了颤,慢慢掀起被雪粘黏打湿的眼睫,艰难撑起头向上看去。 顺着一素白衣角,只见姚月眉梢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字一顿:“我收你为徒如何?”
第010章 渡劫 混杂着寒风,女孩听清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话。她原本失神的眸子慢慢沾染了些生气,垂眸掩下眼底深处恍若实质的恨意,抿着嘴唇没有回话。 姚月以为她忌惮自己,于是又耐心地加了一句:“我是修士,嗯…话本里会飞的那种。” 这就颇为形象了。 “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 正当姚月以为她不会回话时,一声冷冷淡淡毫无起伏的话突然传入耳中。 女孩声音有些嘶哑,尾音还有一些未曾咽下的哽咽。 “…不能。” 即使她刚刚透过女孩的眼睛施仙法知道了女孩的境遇,姚月也没有想要说谎,她斟酌了一下字句:“但可以让你护好自己,不易受他人所欺。” 站在不远处的宁安神色未变,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孩,见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然后跪地把额头磕在凉雪上,语气虚弱恍若游丝:“师父…” 宁安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原本她还在青摊受到威压的危胁,却没想到丹田突然发热,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样,一个恍惚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 还看到一月前自己拜师的情景。 画面忽然一转,她竟然又来到了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厨房。 这是主家的厨房。 她阿母宁氏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靠的就是在地主家为别人做饭洗衣。 “阿母…” 宁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在灶台前忙活不停的母亲,红着眼喃喃道。 突然见到死去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宁安语气轻柔得像一捧清风,生怕把人给吹走了:“阿母…” 她跑过去想要抱住眼前的人,却像先前一样直直穿过了面前妇人的身子。 宁安双唇颤抖个不停,她退后一步,抬手抹下眼角溢出的热泪,想要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面前穿着麻布衣服的妇人掀开锅,布满皱纹的眼角弯了弯,看着锅里瘫着的面饼透着一丝渴望。 她先是四下看了看,眼神里带着些惶恐小心,然后就见她伸出手,不顾腾腾的热气,拿了一角巴掌大的面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在了怀里。 宁安见到这一幕,褐色的瞳孔突然睁大,她恍然之间记起来那天她好像跟阿母说过一句话。 “好想吃白面饼子。” 站在夫人身前的少女突然泪流满面,垂眸低语着。 “臭东西!你偷东西偷到本大爷家来了?” 一个身着锦袍的男人喝得酒气熏天,他红一张胡子满面的脸闯进厨房,一脚踹向了妇人心口,然后对着跌在柴火堆里人一阵拳打脚踢。 “娘!” 宁安不管不管的冲过去,嘶吼着想要拉开男人,但是她碰触不到。 连一片衣角都拉不到。 她的阿母那么好那么温柔,平时勤勉老实,兢兢业业的洗衣做饭。 却为了自己偷了面饼。 但地主克扣的银钱都能买好几片面饼了。 “凭什么…” 宁安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眼里的怨恨如实质。 阿母凭什么被如此对待? 凭什么!凭什么! 宁安原本白净的面庞扭曲起来,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带着些温和笑意突然穿过她的耳膜,蛊惑道:“你恨么?” “世道不公。” “人间不义。” “为什么要做人呢?” “做鬼做魔不好么?” 那声音温柔若春风,宁安慌了神:“你是谁?” “我?” 那声音好像轻笑了一下:“我是神。” 宁安心里的恨意弥漫,眼里竟然被墨似的鬼气沾染了。 她缓缓抬眼,眼里一片浓黑,极为天真歪头轻声问:“神?” “是的,神。” “你会帮我报仇么?”女孩语气清淡。 “报仇?杀了这个男人?” “对。” “当然可以,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话音刚落,宁安就听见一声哀嚎,转头看一柄长剑直直的刺透了男人的心脏。 妇人见此颇为诧异,连忙爬起来,跪地而拜不住磕头。 只见她眼含泪光感激道:“神仙有眼…神仙有眼…” 宁安眼底的墨色更浓了。 “看,我帮你报仇了。” “接受我的指引,你就可以拥有鬼魔的力量,杀尽这样的黑心货色。” 这声音虽然还是轻柔不已,不过宁安还是从它上扬的语调听出了些得意。 天地间忽然像是静止了一般,突然变得寂寥无声,外面的雪更大了。 “怎么样?” 那声音一直没有等到回应,像是不耐烦了一般,突然再次响起来。 宁安垂眸低低的地笑了。 她问到:“神也会言鬼魔么?” 那声音好像被她的话惊了一下,沉寂了几秒,继而语气和之前大相径庭,嗤笑道:“你倒也聪慧。” 这次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粗粝,但还是难分女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刚刚?” 一团墨色黑雾突然在宁安头上突显,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凑近她打量。 宁安抬起眼睫,看着这一团黑墨。 她的眼里仍旧是水汽氤氲,但眸光荡漾,一片清明。 只见她轻轻一笑,恍若白茶花开。 “我母亲不信神的。” 卿云殿内,轻英看着原本面容温和的姚月突然眉头一皱,额角慢慢的渗出些细汗。 她眼角的红痣更加艳红,像是一滴血侵染到了洁白无瑕的纸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姚月仙尊不是在帮她小徒弟梳理灵气吗?怎么突然有点气息不稳的苗头。 她阖上双眼,打算看看情况,谁知刚刚进入两人的灵气交汇处就惊住了。 姚月的灵气并没有在这宁安筋脉里帮她梳理灵气,反而是探到了这女孩的识海里。 “……” 仙尊到底在搞什么?这般让灵气探入刚刚引灵成功的人的识海内,可是容易被她人神识不由自主地攻击的。 轻英睁开眼睛,眼里焦急,这姚月仗着修为也太过胡闹。 “荡尘啊…如果你在,可能不会这么由着你这个胡来的徒弟吧…” 轻英压下心里莫名的伤感,抬眼打算唤醒姚月,但一掌还没有挥出,就被一下子睁开眼睛的姚月吓了一大跳,灵气差点反噬到自己身上。 “仙…仙尊?” 只见姚月鸦羽般的长睫微颤,眸子里带着罕见的无措。 “仙尊?”轻英低声询问道。 “竟然是心魔么…” “什么心魔…心魔!?” 轻英瞪大眼睛,这可是突破起灵境后期到达起灵境巅峰的劫啊! 怎么会出现在起灵境初期呢? “当真?仙尊可没看错?” “未曾。”姚月拿着白布擦了擦额角的汗,虚弱道:“我刚进门时发现她的状态不对劲,身上的气息虽然是起灵境初期的样子,但是内里好像夹杂着一股力量。” “所以您探进了她的识海?” “不错。” 姚月面容冷峻道:“但她的识海被一团浓墨包围,混沌一片。我强行破开,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开了。” “这…” “所以,我没有进入识海,而是在外面仔细观察,发现这一团黑墨的气息竟然和天道颇为相似。” 世间万物,都有它固有的规矩,修士要想提升境界,就要突破遇到的每一场劫难,这些劫数是天道的考验,非人力可及。 这也是姚月没能破开宁安识海的原因。 天道的规矩,就算是修为滔天的修士也不可能打破。 轻英心里被说的七上八下,她开口担忧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这小徒弟可就真够倒霉,刚刚引灵入体,竟然能碰到心魔劫。我担心…” 当今,天下修士的修为分为四大境界,从弱到强分别是起灵境、纯元境、忘魄境、天乾境。 每一大境界的跨越都需要度过一场天劫,起灵境到纯元境的天劫是雷劫,纯元境到忘魄境的是心劫,忘魄境到天乾境的是道劫。 在往上就是未知到了领域了。毕竟如今天下仅有的一位天乾境修士就是姚月。 除此之外,起灵境后期突破至巅峰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个心魔劫。 这个心魔劫相比心劫好突破的多。 但是… 姚月自然知道轻英想说什么。 刚刚引灵入体成功突破至起灵境初期的宁安本应该顺顺利利什么事也没有,却偏偏遇到了心魔劫。 那她姚月收的这个小徒弟在突破纯元境时,甚至再往上,又会遇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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