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绪回笼,她浓密长睫慢慢掀起,摇头道:“我实在记不起。” 浅洺听了,抿唇点头表示理解,也没有一直追问。她起身笑道:“我先回去了,外面的弟子我替你遣走。” “好,多谢子七…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姜道友到底怎么和你相识的?” 宁安垂眸,随后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笑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说叨她的名姓。我这三天虽然不能下榻,但意识还是在的,虽然不能说话,不过也大体知道是姜道友的药救了我。” 浅洺听了,竟然莫名有些脸上发热,宁安看着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莫名觉得事情有趣起来。 “我,我当时看她刚突破,不是随手给她护法么?然后……” “然后怎么了?” “她平息灵气后从丹田里四溢的灵气波将我…” “掀翻了?” “什么叫掀翻了?那叫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宁安抿嘴,眼里忍不住带了些笑意,但还是担心她是否受了什么伤,于是刚想开口,就被浅洺打断了。 “我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过姜…姜道友主动说要给我什么补偿,我推辞再三,不过她坚持,后来看你晕过去了,我莫名想起来姜抚书好像是修佛剑道的,医学天赋极高,还被药尊夸过,于是让她帮忙救你嘛。” 宁安听到这里,抬眸盯着浅洺一字一顿道:“承子七这份情,以后子七若有所求,我必竭力满足。” 浅洺看不得她冷冰冰的脸上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感到有些别扭,于是口是心非道:“以后的事以后说。姜抚书这三副药下去能救你,也不算我白摔个狗吃屎。” 宁安听了虽然很想安慰,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殿内气息轻快,殿外的气氛却极为紧张。 “这…这是谁笑得这般大声?”一个男弟子咽了咽口水,颤巍巍问道。 “宁师姐。” 魏之秋摸了摸怀里的药包,开口答道:“看来宁师姐醒了,没事就好。” . 青城最北处的神庙,那里供奉着世上最古老的神明,姚月破开掩饰的术法,面前一片青青草地突然变了景象,慢慢显出来一座高大的破败神庙,红墙棕瓦,鎏金圆柱。 她抬脚走入,看着面前熟悉的神像,上面已经被风雨侵蚀,黑黑黄黄色彩斑斓。 姚月轻轻抚摸着神像凹凸不平的表壳,长睫下的眸子清美,垂眼喃喃道:“师尊。” “你果然来了,姚月。” 一个身影缓缓步入庙内,对于世上唯一一个天乾境大能,她竟然毫无尊敬,直呼其名讳。 那是一个极为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丧服,她眉眼寡淡,唯有一双含情目漂亮之极,偏偏此刻眼里冰冷。 姚月没有回头,淡声道:“你来了。” “你来得,本尊为何来不得?” 白以月看着姚月冷冷淡淡的模样就烦躁,一个间接害死自己师尊的人,是怎么装成这般情谊深切的模样,每年在荡尘仙尊忌日时来此悼念的? 姚月没理会她火药气息十分浓重的问话,反而抬手拿出一杯酒,白净的手指一转,缓缓将酒撒在神像面前,酒水渗入土地消失不见。 “你…” “白掌门,无事的话,本尊就走了。”姚月转身,清冷的眉眼仿佛无悲无喜的玉像。 “你当真不后悔?不后悔当时拦住我,让荡尘仙祖进入那个地方,身死道消么!”看着姚月即将消失在庙外的白色身影,她忍不住问出来藏在心里两百年的话。
第027章 出宗 “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 姚月的眸中无波无澜,语调平静,唯有掩在素袖下纤长的手指微颤,无人可知。 白以月看着她仍旧稳重自持的背影,默默咬紧牙关,不甘心讽刺道:“你这人真是冷血,她视你如亲女,自小将你养大,没有她,你姚月即使天赋秉异,也断不可能成为现在人人口中尊贵无上的仙尊!” “你对得起她么?” “自家师门事,白掌门还是不要插手了。” “好个自家师门!她是我…”白以月本想再说几句,却突然被姚月突然转身看着自己的视线震慑住了。 那双好似永远无悲无喜的眸中,此刻带了些显而易见的愠怒。 “住口。” 姚月语气依旧平缓,但是低沉微冷的声线表明这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她一字一顿道:“本尊的师尊修的是无情道。白掌门,你的一些心思…还是不要宣之于口的好。” 她再次转身,缓缓走向门外,依旧白衣素裹,清冷如寒冰。逶迤的衣角滑过地上青翠的草叶,竟然不沾一丝纤尘。 白以月听了这番话,身形一僵,过了许久,她竟看着迈出庙门的姚月背影,垂眸低低地笑出声来,语气轻慢:“姚月…你…你最好永远不会…” “不会什么?” 姚月脚步一顿,光暗交接处,她侧眸淡声问道。 “心喜一人!”白以月勾唇笑道:“你最好永远不会!否则,你也会陷入我这般...这般境地!” 她身上素色的丧服将她整个人显得落魄冷清,发丝未绾,一双含情目噙满了泪。 “你想多了。” 姚月收回视线,抬脚迈出庙门,转瞬间就失去了身影。 . 这三天,宗内的气息因为迎神节的到来,显而易见有些活跃,很多弟子都打算赶往青城去参加迎神节,所以都买了一些平常不会穿的服饰衣裳。 她们的衣服都极为华丽好看,除此之外,还有镂花嵌金的玉佩,绣工精致的钱袋。 上了年纪的修仙之人很少在乎外在的衣饰打扮,比如,几乎都是纯元境界的内门弟子心思都在修炼上。但有些却也和年轻的二三百岁的外门弟子一般,喜欢这些极尽巧工的配饰。 而宁安则老实窝在寝殿里恢复神识。 姜抚书的药着实管用,三副药下去,她明显感到神识在慢慢恢复清明。 这几天浅洺也没有闲着,虽然只是在青城待上一天一夜,该准备的银两和法器也是一个都不能少。 青城的迎神节在修仙界算是每年一次极为盛大的节日,几乎和人间的新年一般。 由于修仙者年岁长久,对于除夕这样标志着一年末尾的节日,倒是没有很感兴趣。毕竟一年对于修仙者漫长的岁月来说,几乎和凡人的一日一般。 日日过节,那也没什么意思。 但这迎神节到底是不一样的。 药芝堂作为三州五郡的著名草药大商,和西南天石郡的清云堂一起,几乎垄断了整个修仙界的草药供给。 为了更好巩固自己在草药界的地位,药芝堂主动与清云堂联合起来,每年在青城举办一场迎神节,节日那天,整个青城家家户户挂起灯笼,点燃香火,供养修仙界大能的雕像。而且在那一天,不光是草药,还有许多法器宝符的价格都会便宜许多。 当然,如果仅仅都是这些身外之物,那么它自然不会吸引三州五郡的各地修仙者。 迎神节最令人心生向往的,不光是这些身外之物,还有极为精彩的送神表演。手艺人以各个大能,尤其以五宗仙祖的形象为主,照着她们的外貌,用彩色宣纸加之笔墨竹绳,制作出各式各样的纸塑。 晚上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之时,少女少男们将跑出家门,去看大人们举起纸塑的神像进行载歌载舞的表演。 到时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说宁安——你能别再穿这件素衣了吗?平时就算了,去青城过节,竟然还搞得这么朴素,好没趣!” 四月十八,浅洺准时在一大早就迈进了卿云殿宁安寝室内。 室内,宁安听了这话,依旧正面无表情地系着腰带,铜镜里的人仍旧是在宗内的打扮,一身白衣,黑带绾发,利落清秀。 浅洺一身绛紫长袍,鲜明贵气。她抱剑倚在门框边,歪头打量着宁安那张冷冷的脸,少女的眉眼冷峭俊秀,却总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白瞎了一张好脸。” 浅洺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你说什么呢?”宁安抬眼瞥她,挑眉问道,浅洺顿时打了个冷颤,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嘀咕出了心里话,于是咧嘴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别穿这身衣服了。” “那穿什么?” “穿这件。”浅洺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暗红金丝长袍,笑颜盈盈地递给宁安。宁安瞅了一眼,顿时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然后眸中微漾,随之摇头笑道:“太艳了,我不喜欢。” “这个呢?”浅洺听了又极为耐心地抽出来一个黑色银纹长袍。 “拿错了。” 浅洺垂眸,神色一变眼里有些慌乱,刚想把这件自己在宫中的服饰放回去,宁安倒是没发觉她的异样,挑眉道:“这件不错。” “这件?” 浅洺撇嘴,漂亮的眼睛盯着这几乎全黑的布料,眼里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满是意料之中的愤懑:“我就知道!” 于是,当看到宁安穿着这件黑衣站在她面前时,浅洺几乎有缝起自己嘴巴的冲动。 想让她穿的亮一些,这下…… 黑衣让少女原本深邃的眉眼更为明晰,抬袖行走间,像是一幅意蕴深长的水墨画。 “算了算了,这样...也不错。”浅洺无奈点头。 “走吧。” 浅洺把宁安领到了卿云殿外,外面赫然竖立着一个高大的飞鹤,它羽毛洁白细滑,背部平整,倒是可以容得下两三人。 “姜道友。”宁安凝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已经站在飞鹤前面等待的姜抚书,拱手施了个平辈之间的礼。 姜抚书怎么来了? “子七,这...”她转头看向浅洺,发现浅洺也是一头雾水。 姜抚书看着愣愣的两人弯唇淡声道:“我奉掌门之令,来陪你们去往青城。” 原来是轻英害怕这两个天青宗年纪最小的亲传弟子在青城出什么事情,于是派剑术医术都颇有造诣的姜抚书来护卫。 心念一动,两人都想明白了事情,宁安和浅洺相视一眼,宁安随之笑道:“麻烦姜道友。” 姜抚书如今年岁未及百龄即突破纯元境,在修仙界算是极为年轻的了,但比起面前的两位还是大了些。 她面容是柔和亲切的长相,气质浅淡平和,泛着书卷气,一双柳叶翠眉飘逸若佛塑。 她听完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同样拱手行礼,长袖飘荡,道:“受命前来,两位道友多礼。” “抚书,你的药方配好了没有?” 这几日的相处,姜抚书也对浅洺自来熟的性格有了充分的了解,每次浅洺去拿药,都会给她带一些珍惜的草药来,然后极为好奇的在她那里待上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做,只是极为入神地看自己捣药,偶尔开口问自己一些药理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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