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将要突破小境界的姜抚书已是威压弥漫。 她睁开眼睛,眸底的墨绿光华稍纵即逝。 看着面前的神君背着人毫不费力的模样,姜抚书神色一怔:“神君,您怎么在......” “快快离去,莫要惊扰百姓。” 姚月抬眸看她一眼,手下紧了紧,淡声道。 “是。” 姜抚书凝眸,躬身行了一礼后,很快就往悬渊海方向而去。 ...... 鬼界。 往生河上依旧是一片亮色涟漪。 莫泠如今入主鬼王殿,诸事顺遂,今日却感受到一股道气波动在不远处浮现,极其强烈。 “何人在突破......” 她目光沉沉,推窗看向往生河方向。 那里漫天灵光悬绕而起,让一些死灵鬼修避之不及。 莫泠蹙眉,冷声道:“不好!” ...... “莫尊主。” 往生河上,已经突破天乾初期的姜抚书拱手行礼,眸色温浅。 “原来是你,姜道友。” 由于宁安灭除妖修有恩于修仙界的缘故,这些年,鬼界和三洲五郡的来往密切很多,莫泠倒是认得一些宗门大能。 她看着面前气息内敛,眉目潋滟的女人,手背在身后,忽然一笑。 “前世,本尊身为妖主,曾在紫玉山见过道友。”她温声道。 姜抚书闻言放下手,似有追忆:“千百年前的事了,道友倒是记得清楚。” 莫泠大笑出声,声音在往生河上空飘荡。 良久,她双肩微动,长长叹出一口气:“姜道友,你是尊主之友,尊主曾有令,如今我知你来意,必会相助。” “多谢。” 姜抚书轻轻颔首。 …… 两人顺着长河走到了一处昏暗地界,这里的石桥要精致许多,雕刻的曼陀罗花活灵活现,在夜色中光影斑驳。 她们踏上去。 两人站在最高处,姜抚书抬手,撩开衣袖后,掌心便浮现出一缕残魂。 残魂呈现出淡紫的色泽,银线般悬绕,照得手掌的纹路愈加白皙素洁。 “子七......” 看着残魂许久,姜抚书慢慢闭上眼睛,唤出这思念已久的人。 再次睁眼,只剩下一片果决神色。 她反手将其推向往生河上空。 残魄悬在空中,水波般晃荡了几下,便被莫泠打入一道固灵术,幻化成一盏精美魂灯。 “姜道友,你带着这盏灯,顺着往生河向前走,不得回头,徒步行千里之后,便有一道生门,推开它,魄灯自会找到它的归宿。” 莫泠的眉眼冷然,提醒道:“这盏魂灯,有尊主生前半数的修为,魂力极强,不能放入往生河随水而行。” 姜抚书勾唇,郑重行礼,脆声道:“多谢。” 话罢,她转身走下石桥。 身形即将隐没在昏暗中的刹那,身后,徒然响起一道女声,无比认真。 灵光四溢,映地一旁的树高耸苍劲,生机勃勃。 莫泠眉峰清明:“两位道友,天地之大,何必困顿其中?姻缘天定,不必强求——” 姜抚书脚步一顿。 她抬眸,看着前方似乎走不完的长路,周围奇花异草满沁灵华。 凉风中轻晃。 “......是么。” 姜抚书垂眼,忽而眼角一红,笑起来。 . “醒了?” 雅亭内,李折玉刚睁眼,就被不远处的人声惊了一瞬。 她原本趴在石桌上昏睡,如今有些意识,坐起身时,还有些恍惚。 不远处那由远至近的人影,不是姚神君又是谁? 折玉揉揉眉心,抬眸间,便下意识唤出声:“神——” “......嗯?” 一根凉凉的手指按在她的唇上,折玉瞬间咽声。 她睁大眼眸,看着眼前人双颊红晕,一身酒气的模样,徒然清醒过来。 姚月的视线在她的眉目流连,见人僵在原地不动,轻轻一哼,竟半跪在地上,把头埋到了折玉膝上,抱住她。 “...你怎么才来。” 她闷声呢喃,手像是一团轻云般环住她的小腿,道:“我好想你。” 墨发与衣袍相触碰,夜里看不分明。 李折玉的手悬在她的发丝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鼻端的梅香再次袭来,此刻如此浓烈,猝不及防。 她干笑一声,垂眼说:“神君……是在想宁尊主么?” 闻言,姚月缓缓抬头,冲她弯起眉眼,眸中的水色晕染开来。 她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夜色朦胧,映入眼帘的脸美的惑人,一颦一笑间,温温柔柔,偏偏脸颊的血色潋滟而绮丽,似乎世间再也没有一幅画,比面前这人更为清绝动人。 “......没什么。” 李折玉偏开头,喉头微动,声音也哑了些。 她的手僵硬地放在身侧,五指紧握成拳,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手,指尖按在姚月的眼尾处。 ——那里氤氲着淡淡薄红,看起来极为脆弱。 “神君,您醉了。” 李折玉凑近她,面无表情道。 元道境也会醉么? 李折玉好奇想了想,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唐地像是一场梦。 等到神君苏醒,会不会将她的手砍去? 她笑了笑,还是没有勇气,将这几个月以来,梦中所见,那更为轻薄冒犯的行为变成现实。 毕竟……都是一场梦。 李折玉垂下眼。 夜里生冷,这里,是在河道中央的一处雅亭内,更是凉风簌簌,周围的水色亮着银光,偶尔轻轻泛动。 她看向不远处的一块青石。 “镜湖?” 原来还是在青城。 看这天色,应该已是戌时了。 李折玉蹙眉,姚神君此刻醉得神志不清,还是要找家客栈,让她先休息一晚。 想到这里,她就要扶起人来,带着姚月御剑而行,但丹田中平稳的灵气,却让她面容一怔。 不仅如此,李折玉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她全身的筋脉润泽通透,识海清明无比,竟隐隐浮现出强烈的道气波动来。 是...... 是姚神君为她压制的寒疾? 只有元道境的功法,才能将那阴寒的冷气平顺到如此程度。 耳边传来一声轻弱气音。 李折玉闻声侧头,见姚月垂着眼睫,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她耐心地给人换了个姿势,就要御剑离开此地,却被一只手不期然按住肩头,将她压向身后冰冷的圆柱。 随之,一抹温软直接怼在了她的唇瓣上。 李折玉僵住了。 她眨眨眼,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发烫。 随之,两只手指骤然钳制住姚月的下巴,毫不怜惜地将人推离一寸。 李折玉定定看着她,心绪如麻。 可眼前的仙尊似乎毫不在意。 女人低低一笑,轻轻舔了一下唇,水色盈亮,脸颊垂落的乌发如瀑倾泻,还颇有些乖觉地附在折玉手腕上。 “......亲到了。”她说。 小声说完,姚月闭上眼睛,瞬间失去了意识,气息轻柔而绵长。 反应过来的李折玉:“......” 醉过去了? 一股隐秘的情愫燎原般蔓延,烧得她心尖颤栗,可面前的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觉。 “神君?” 折玉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句。 夜色愈深。 银月隐入云中。 雅亭中,李折玉学着梦里的语调,忽而开口,怔然启唇吐出两个字。 “时......生。”
第194章 唤名 “怀黎...怀黎......” 房间内传来若隐若现的女声,李折玉推门而入,见人已经醒了过来,便端着醒酒汤走到床前。 “神君。” 她垂眼将汤药递过去,却被姚月一把抓住手腕,汤药被打翻,一声脆响后,药就如同一朵黑色的妖花,洒地满地狼藉。 “你有寒疾。” 面前的神君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汤药,抬眸间,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腕处的力道很重,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李折玉笑了笑,没有流露出丝毫吃痛的模样,似乎毫不在意。 她轻轻扯唇,黛眉隽秀无双,点头道:“弟子确有,是从小染身,旧疾罢了。” 姚月此时衣袍松散,玉冠有些歪斜,她看着女人坦荡的神色,沉沉吐出一口气,忽而放开手坐在床沿,闭上眼,声音淡淡:“......你在骗本座。” 她抬眸,目中锋芒亮如实质,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希冀。 “寒气侵染神魄,没有百年绝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李折玉刚想将地上的狼藉清理,就见银光一闪,地上恢复了素洁。 抬起的手顿在空中,她望着姚月,在那探究的视线下静了好一会儿。 “...神君。”折玉漠然启唇,视线看向空中不知名的一点:“弟子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这话说的着实奇怪。 闻言,姚月眸光微动,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莫不是在同本座说笑?” 折玉没有应声。 自她有记忆起,每每入梦,便会梦见一位年轻妇人。 她的眉眼极其柔和,却并不羸弱,似枝头的一支玉兰,浅淡,温和。 她喜欢唤她安儿,生气时,又宠溺嗔怪地唤她宁安。 梦里,折玉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她推测,面前的妇人,应是她的母亲不错。 想到这里,女人暗下眸色。 但后来,那场梦就变了。 她感到好冷好冷。 二十年来,她常常做着同一个梦,漫天大雪,路有冻死骨,她看见房屋倒塌,母亲身死,一个孩子.....哭得喘不过气,几乎也要死去,但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直到...... 李折玉握紧拳头,勉力打断思绪,侧头看向床边的人。 “为何这样看着本座?”姚月疑惑地对上她的视线。 “神君.....您,您相信前世么?” 冷不丁这样一句话。说完,李折玉乌瞳黑如浓墨。 姚月眼尾一弯,忽而干笑一声,敛眸缓声道:“若残魄不散,自是万世不死不灭。” 可那日,她明明眼睁睁看着她的神魄消失在肆虐的道气法则中,最后只剩下一片废墟,不是么? 袖中,姚月五指握紧,骨节泛白。 折玉闻言,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姚月看着她的神态动作,心中愈加颤抖,她倏然抬手,将指尖按在面前人的眉心,把一丝道气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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