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似的眉微微蹙起,姚月看着身侧悬挂的华美灯盏,垂下眸光,轻声问道:“......为何?” 女修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姿态悠闲。 “这百花宴啊,城内各处都有人往,常有结伴而行,亲密无间的......” 说到这里,她眼珠一转,忽而勾了勾唇,凑近姚月,道:“有人会趁着此等时机,将红绳相赠,玉簪予人,得心上人青眼呢......” “我观姑娘此等样貌,若不是那偏爱风流之人,就莫要前往了,以免招惹上麻烦,在此佳节,反而生了晦气。” 这番话情真意切,姚月自知女修好心,点了点头。 “......多谢。” 女修见她眸中似有恍惚,忍不住担忧。 “姑娘,你怎么了?” “无事。” 低眸遮掩神色,姚月冲她莞尔一笑,语气浅浅:“多谢姑娘提醒。” 闻言,那女修道了句本该如此,便摆手离去,留下一道深藏功与名的高挑背影,倒是洒脱。 天边不知何时银光轻掠,道气弥漫。 姚月在长街漫无目的游走时,忽然顿住步子,眸色轻动。 一股玄妙的法则气息落在了此地不远,她抬眼间,见气息所在,正巧是不久前,那女修离去的方向。 “......师尊?” . 兰园。 殿内,纪随安隔着窗望向院中来来往往的修士凡人,身侧摆着一桌灵酒佳肴,却是纹丝未动。 “殿下,这些人中,可有您瞧上的?” 一旁,有侍女低声开口。 纪随安摇头。 她笑道:“男男女女皆与上次一般,品貌凡庸,个别美则美矣,但实在只是表面皮囊,不好不好......” “您看那几位......” 人皇抬手打断她,懒散启唇:“何必再看,这园里都是......嗯?” 余光随意一瞥,纪随安的面容顿时僵住。 “怎么是她们?”她眸底一暗。 话音刚落,荡尘便带着白以月轻英来到这处僻静偏殿,前者见皇帝在此,淡声道:“人皇,你可曾见本座徒弟来此?” 徒弟? 那不是姚神君嘛? 她可没见过。 纪随安起身,虽然对她们的到来感到奇怪,但依旧恭敬行礼。 “回神君,不曾。” 说完,还没待殿中几人反应,园外便传来一道惊呼,引起不小的骚乱。 众人隔窗望去。 只见雅致园中,一黑衣修士站在各色秋菊前,眼底愠怒。 她甩开身前女子紧攥着她袖袍的手,蹙眉道:“——无礼至极!” “阿月!” 见此,荡尘沉眸,身形一动,便上前揽住了自家徒弟肩膀。 这才避免姚月摔落在地的后果。 她转身,深深望了一眼那被冒犯的修士,没说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怀中人带回宗。 “时生,随我回去。”荡尘冷声道。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姚月嘴角轻勾,她的发丝从耳后翩然滑落,遮掩住素洁白皙的侧脸。 女人眼底微红,眸光中的执拗,恍若实质。 “不回。” 她说:“怀黎还在等我......我要去找她。” 白以月见荡尘气息越发冷冽,连忙帮着拽住姚月衣袖。她们三人来此都变幻了形貌,只有境界高深者才能依气息辨认。但眼前的时生戴了一层薄薄面纱,万一被人认出,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轻英来到那怒气未消的墨衣修士面前,余光看见她腕骨处的红绳,心中微叹。 “对不住了道友,吾妹酒量不好,认错了人。” 那修士从愤懑中回过神来,余光见姚月眉目清雅,似有神姿,只冷哼一声,不耐道:“算我倒霉,被个酒鬼如此冒犯,不过......” 她看似随意扫了姚月一眼,话音陡转。 轻英见状,上前挡住她窥探的目光,女子刚刚升起的兴味瞬间散去,不知又骂了一句什么,很快带着身旁的人走了。 祈安府邸。 “跪下。” 湖心亭中,荡尘坐在石桌旁,望着面前失神怔怔的人,她心中一痛,凝声启唇。 闻言,姚月漠然跪地,垂眸不言。 “身为仙长冒犯她人,姚月,今夜你是吃了什么迷魂幻药?竟做出如此蠢事!” 荡尘似乎是气极,指尖都在发颤,原本仙风道骨的人此时沉喝出声,无端让人不敢上前。
第187章 凶险 “阿尘......” 耳边传来温和的低唤,随即一只手轻放在荡尘肩头。 白以月走进亭中,见姚月跪在地上,对面的人眼底愠怒,不由得开口求情:“那女子的确有几分相像宁……时生一时错查,也是情理之中,神君莫要动气了。” 荡尘侧头瞥她一眼,语气虽未完全缓和,但到底是褪去了些许冷意。 她抬手按在眉间,须臾,摇头道:“阿月,为师知你心痛,但时机未到,如此失心中方寸,在随我回到下界后,你还是去闭关一段时间,静心平性罢。” 闻言,原本孤寂的背影一动,似乎有些急切。 姚月在夜色中眸色微抬,目含清光。 “师尊这是何意?” 她问。 袖中素手紧握,女人的眉目在月下衬出极为流畅的弧度,如云端花月。 时机?什么时机? 难不成...... 姚月的思绪如潮水般泛滥,心尖颤抖。 荡尘轻轻一笑,见自家徒弟如此失态,终呼吸一顿,打破了她的期许。 “上界无主已近一年。” 她淡声启唇:“阿月,你突破元道中期的契机就在三月后,朝代变迁多不休战乱,更别说界主更替,新旧之间,自有一番定数。” 原来是此事。 姚月听罢,俯身而拜,浓密乌发在后背骤然铺散开来,盖住白皙手背,纤弱不堪。 “是。” 她张了张口,眼底复漠然之色,还有一丝决绝。 “弟子必不负所望。” “神君,你为何不告诉时生——” 姚月走后,白以约来到荡尘面前,似是好奇。 “她心有魔障,已是不死不休之态,不把此事告诉她,恐怕......恐怕将来会生事端。” 荡尘面色闲适,刚刚的冷冽威势褪去,又是一番道骨仙风模样。 她把玩着一枝纯白海棠,眉目含笑,语气淡薄:“魔障易除,但突破修为的机会却少之又少,阿月这丫头儿时便倔的很,此番也算一劫,无情道,不徇私情者,可堪破乾坤,但元道清明,入主上界,天地初开至今,还未有一人。” 白以月忽而凑近她,勾起荡尘肩头墨发,话里戏谑:“......神君难道不算?” 两人身形倏然相近,荡尘心中一动。 随之一身惊呼入耳,白以月便被她揽进怀里,亲密至极。 顾及着眼前人的旧伤,怀中人不敢轻举妄动,手臂还保持着抬起的姿态,动作间小心翼翼。 荡尘见她如此,轻轻一笑。 “阿皎,你怕什么?” 自从她没了一只手,这人简直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玉塑,这也不敢碰,那也不敢碰,唯恐伤她分毫。 “你刚刚唤我......阿尘?”荡尘垂下眼睑,面无表情道。 白以月莞尔,眸中映着天边的月亮,笑意难掩。 “是我僭越。” 她环住荡尘,在她脸侧轻轻一吻,虔诚至极,唇瓣的水色似乎都潋滟了几分,“神君要降罪吗?” 荡尘笑出声来,良久,侧眸瞧她,将人揽得更紧些。 “阿月的事你放心,我虽心焦,也知此事断急不得,至于我那徒孙……”荡尘唇角一勾,淡声开口:“便麻烦仙尊一趟了。” “残魄难寻,更妄论天地间黎民千万,落入其中,踪迹难寻,而且,还是个青稚孩童......” 她垂下眼,呢喃道。 白以月闻言颔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摩挲着袖袍,说:“三月后,白尘的神魄回归上界,极北之地,界洞将会虚弱无比,神君带着时生前去时,切莫小心,她的意识虽然消弭,归元混沌,但残念还未完全散去......至于宁安——我定尽力而为。” “我自然信你。” 耳边的话音带着些担忧,荡尘笑着望向白以月,低低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放开她,后者咬唇,轻轻凑到她耳边。 夜色如水,满地婆娑树影,两人的发丝在凉风中纠缠散乱,花枝般交错。 “阿尘。” 白以月眼睫微垂,与思念了千百年的人对上视线。 一双手突然插.进她的墨发,两人额头相抵,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气息交融的吻。 . 人界。 二十七城中,济明因地少人稀,向来是最不起眼的一座城。 但今日,这里却迎来了一场极为热闹的盛事,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许多百姓走出家门,前往李府贺喜。 “大娘,城内是有什么喜事么,怎如此热闹?” 此时正值修仙界五大宗门的收徒大殿,许多有资质的修士不远万里前往三洲五郡,就担心误了时辰。妇人见面前的女修气息玄妙,应该也是身怀仙骨之人,怎么还在城内? 她心有所惑,奇怪地看了白以月一眼,这才笑着说道:“小城主降生,大家都想去城主府沾沾个喜气,所以才出了门!” 白以月闻言,疑惑开口。 “小城主?” “是啊......” 那妇人哎哟一声,几步凑近她,煞有介事道:“姑娘外地人,不知道!我们城主可是个大善人,好官!可惜之前紫玉山一战,她亲赴战场,受了重伤,以至于落下不孕之症,多年无女,但年初时不知怎得,天降紫云,在城主府上空多日未散,不出几月,便传来了好消息啊!!” “如今城主诞下贵女,我们自然高兴的很!” 白以月听了这话干笑一声,暗道这样的异象的确少见。 想着自己来人界的目的,她掐指一算,日子好像也对的上。 “哎?人呢?” 街边,妇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现刚刚和自己交谈的姑娘身形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一般,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双手突然猛地一拍,恍然大悟。 “原来是修士......” 她刚要转身离开,去往城主府贺喜,便发觉城门口来了不少人,穿着华丽衣袍,神色恹恹,似乎还在骂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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