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走太远,一直观察着我们。 “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收回目光:“其实我来须弥的主要目的不是寻找柯莱。” 他没接话,示意我说下去。 “你知道怎么见草神吗?” “草神?” “原来如此,你也不清楚。”没等提纳里进一步提问我主动说下去:“我有一段无论如何也记不起的经历,因此至今受难。神明的权柄超乎凡人想象,听说草木的神明同时是智慧的神明,所以我想见她,在此之前尽力祈祷她足够仁慈能带给我帮助。” 仍是只说一半。 我当然可以给予坦诚,从之前的相处来看,提纳里当得起更诚恳的对待。 可世界树存在过于特殊,我一不确定他是否知晓,二不认为他会将知道的事告诉我这个来历可疑目标不明的外国人。 “你想恢复记忆?” 我并未回答,但提纳里似乎认为这种态度是默认。 他说:“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因这个理由去见神明。” 当然,因为我同样无法想象。 所有人都告诉我不必探寻过去,我自己也没有那种强烈的愿望。 记忆没那么重要,我想见的从来不是草神而是世界树。只不过因为草神可以链接,才让见她这一步成为必要。 如果我有其他办法,根本不用思考神明如何。 “抱歉。”提纳里的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因此一言不发。 “你从哪儿来?蒙德吗?” “经枫丹来到须弥。蒙德是我出发的地方。”那是一切的起点。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须弥城吗?或许贤者有办法,但教令院情况复杂,我不建议你这个时候过去。” 这点我知道,那里可以当成终点,但不必现在抵达。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冒险家,在学术方面毫无建树,也没什么过人之处,恐怕我没有见到贤者的资格。 而在差不多猜测出草神情况的现在,去须弥城同样不是最理智的选择。 我必须做最有利于自己的事。 “我回沙漠。” “沙漠?”出乎意料的是,对我最后的选择提纳里表现的很意外。 他的惊讶只显露一瞬,很快露出赞许的神情,似乎早早猜想过我会这样决定。 说起来,自从化城郭遇到这位巡林官后,他的行为逻辑一直有些奇怪。 在柯莱魔鳞病问题上不合时宜的信任,留我独自休息的戒备,以及后来森林里遇到的怀疑。 他对我的态度似乎一直处在两难状态。 允许我和柯莱接触,但不允许第三者不在场的情况出现;给我行动自由,又隐隐监视着我的行动。 一边信任一边怀疑,有人告诉过他什么吗? 有意思的是,当我开始叙述自己的目的不是柯莱而是草神时,提纳里脸上并未出现惊讶之类的神情,他早就知道了。 他为什么要留我这个隐患在化城郭呢? 于是我感兴趣的问:“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明知我别有所图,还冒险留下了我。” “那个啊,说来话长。”似乎又打消了戒备,提纳里很干脆回答了这个问题。 “最初听说你的名字的确是从安柏的信里,不过那并未给我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毕竟是要告诉柯莱的话,我作为转述者不应太过关注。” 他继续说:“你来须弥很久了吧?枫丹到雨林,沙漠很大,走了很远,也问过许多人草神的消息吧?这个世上并没有秘密可言,不是所有沙漠民都敌视雨林。他们也会来到雨林分享他们的见闻。” 我想到这一路的经历,忽然意识到了问题。 “魔鳞病?” “没错。还记得我先前问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吗?前些日子在健康之家,有沙漠来的求医者提到过你。 声称你曾通过不知名的方法减轻了病症,他在医生们面前展示了效果。虽然没完全好,但你要知道这对绝症的意义。” 我:。 “见到你后,又听说你为柯莱而来,我第一时间想到你想试着抑制她的病症。但很遗憾,你藏了太多秘密。那些沙漠民宣城你是神医善人,但我不能冒险于是留下你准备观察。结果第一天你就跑来森林。” 提纳里解释了留下我的原因,看到出是实话。 但我现在并未关注这个问题。 有帮助过的魔鳞病人去了雨林,通过他们有一些人得知了我的存在。 我略感棘手:“所以你不建议我去须弥城。” “对,无论你在躲什么人,寻找你的只会更多。为了保密你的信息被藏了起来,但迟早会被更多人知道。世上不存在秘密。” 提纳里适时露出遗憾的表情。
第102章 天已经黑了 治疗疾病是好事,柯莱也在生病,倘若合作有利于病人康复,他不会不赞同。 这进一步佐证教令院内部有点儿问题。 魔鳞病目前依然是不治之症,曾有学者以相当残忍的想法提出治疗方案,但出于底线考虑被否决了,如今已经失传。 听那些沙漠人说有人能治,提纳里第一反应是怀疑。但症状减轻的例子摆在面前,所以见到我后,他留下我想看看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另有原因。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点仍选择等待而不尝试,我想,他大概不愿意拿病人的健康去验证我的善恶。 他是很细心的人,在我试探他品性同时提纳里也在观察我。 语言和行动能一定程度反应人的品格,尽管那对我意义不大。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在言行完全以符合普世道德伦理的姿态出现。 但提纳里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记得当时摆脱那些患病的沙漠民时,我承诺过还会回来,他们大概也将这句告诉了其他人,提纳里也听说了。 “很高兴听你说要回沙漠,你还记得他们。” 不,只是出于情势判断的最佳选择。 不过我并未解释,当误会同时带来行动上的方便,解释就不是最要紧的。 “我还是不打算让你接触柯莱。”他说:“听你说完对魔鳞病的抑制方法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具体运作原理你也不清楚。这种情况无差别治疗风险很大,柯莱体内还有魔神残念封印,经不起刺激。” “不是来路不明。”记忆中的我说过,那就是我的力量,我只是,没法使用它。 “除了之前接触过魔鳞病病人,遇到其他的我会建议他们来须弥城治疗。抱歉,是我的错。” 嘴上这么说着,但隐隐有种声音告诉我并非如此,我的力量对病人都会起效果。 ——你已经忘了,魔鳞病的源头。 等等,不是错觉。 站在毫无所觉的提纳里面前,我悄悄质问意识中黑影的意思。 他们不再说话了。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至少不会是你的。几百年的顽疾不会轻易根治,须弥医学努力了这么久才研究出几个可控方法。经验丰富的本国让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之前还是个从未接触过医术的外国人。” 听到这里我心里微微一动,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我以为那是错觉。 当我准备细想,就听旁边似在考虑什么的提纳里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你吧,你有没有听说过世界树?” 当然知道,那是我来须弥的最终目标。这句话一出,我的注意被瞬间吸引,那点儿不知由何而生的念头也烟消云散,转瞬再难寻觅。 “世界树?”我重复这个名字。 提纳里笑着点头,“看来听说过。” 他简单介绍了世界树是什么,然后告诉我须弥的死域和魔鳞病其实都与它有关。 “智慧的神明意识与世界树相连,但对世界树的顽疾恐怕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连神明都会力有不逮,我们凡人不用对自己那么苛刻。” 他停了一下,又说了一次:“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对着提纳里关心的眼神,我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安慰了,于是点头表示自己可以想明白,试图带过这个话题。 “那就好。对了,马上天就黑了,要和我们一起扎营吗?还是你打算现在就走。晚上森林有很多野兽,虽然你需要尽快离开,但我记得你不熟悉雨林,还是等天亮再出发。” 树的阴影落在大巡林官身上,风的飒飒带走枝头枯叶,旋转飘落的声音很轻很轻。不知何时,萤火虫聚集起来,水中月莲悄然盛开。 想来提纳里对他们说过什么,谈了这么久巡林官们放松下来,他们已经在远处生起火堆,火光驱散黑夜,透过草木的缝隙撒在我脚边。 提纳里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对我微笑。这时的态度,就像我们不曾相识时禅那园递给我宣传手册一样,又似乎不同。 林中很静,未被挡住的地方远远望去,山崖上偶尔生长的草叶分明。 补充一句,天已经黑了。 我点头走了过去。 狂风卷起尘沙,在沙漠中,这并非下雨前兆。 我轻轻蹲下,摘掉路旁伏倒的须弥蔷薇。再往前走一些就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垠地沙土以及偶尔出现的仙人掌。 沙漠人说这片贫瘠之地造就了他们的性格,同沙狐共生,与驮兽为伴。亲生造出抵御风沙的低矮建筑那时,他们就与此地命运相连。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时隔一月,我再次踏足这条道路,有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起先是拖拽武器的声响,接着是踩在松软沙地的脚步,最后一双脚出现在视线里。 它们的主人将武器扛在肩上,发出不屑于得意的嗤笑。 他说:“喂,站起来。” 放下手里捏着的须弥蔷薇,我缓缓站直,顺便摘下临行前提纳里吩咐柯莱送给我的帽子。 据说是因为他对我搭配的品味忍无可忍。 不过走出雨林,这也不需要了。 风有些大,好在短暂的雨林生活并未让我忘记如何适应。 我原地转了一圈,看清了来人。 视线和其中几个对上,他们匆匆移开目光,向后退了几步。 “盗宝团想让我做什么吗?” 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哼。”领头壮汉将大剑重重扎进沙中,双手抱胸逼近两步:“看来你还是搞不清形势啊。就这两三个月沙漠到雨林,沿途被你折腾的人不少。知道兄弟们找你找的多辛苦吗?” “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想要什么?如果是私怨,我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或许说出来我们可以免于争斗。” “脑子转的挺快。怎么,你想跟盗宝团讲生意讲道理?哈哈哈哈哈……咱们可是盗匪啊。老实告诉你,没有生意,就是想揍你一顿。这么多人吃了亏,要是不报回去,以后七国盗宝团交流我们须弥的脸往哪儿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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