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说的。” “哦?你就这么确定?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回答了。” 我没有立刻接她的话,而是抬头望向天空,炽日灼目。 过去已经困住我太久,最初做下选择的正是我自己。 蒙德到稻妻,大陆只在我脚下露出一角。而其中不知应以重逢还是相遇形容的陌生故人,始终在我的世界里扮演重要角色。 尽管他们常常一言不发,似在认识,又仿佛回忆。 我不排斥他们。 毕竟生疏感、界限感、模糊不清的善意,这些都真实存在,我并非无法察觉。 当初既然能将信息谜底托付故人,难道会想不到他们直接告知我过往的方式吗?我只是清楚自己而已。 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旅途还未终结,体内不受控制的能量仍在,秘境大概率不会再出现。 现在,就差钟离的答案了。 其实他不回答也没关系,我能猜到,无非最终确认。 那个最初打听到与我有关的执行官大概是散兵,失去神之心的国度没有大闹一场的必要,他也许在须弥,也许在枫丹。 谁知道呢? 但旅途中冒出的另一个人,执行官博士,他又是谁? 还有查下去的必要,我不能停下,无法停下。 “不问吗?” 从思绪中回神,我看向八重神子:“你最开始说,见雷神别人可以我不行,我的问题是,为什么?”
第85章 故事与返航 港口向来喧嚣,这是好事。 若是平常,我不排斥穿行在繁忙的人群中央,哪怕我们并不交流。 但是今天不同我没有精力去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只想独自安静在角落里,整理我这算不上不快的心情。 隔得远远的,水手扬声喊道:“老大让我提醒你一声,船七点准时开。” 我说好,他便转头做其他事了。 “帕诺斯。”托马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这里还有个活人。 “请讲。” “别那么生疏嘛,咱们好歹算共事过。对了,刚才说到哪了?哦,家主猜到你这几天会离海,让我在这儿等你。” “神里家主还有事情要吩咐吗?” “说什么呢?当然没有。朋友远行,可惜家主大人公务繁忙才让我走这一趟。帕诺斯,有什么想要的吗?物产、摩拉……只要短时间能弄到都可以,就当临别赠礼。” 我看向托马,开始怀疑他出现在离岛的用意。 “不用。” “啊?那,好吧。对了,这袋摩拉你先拿着,家主说是行动资金,我们会定期打到你在北国银行的账上。 海上风大,天气多变,甲板上活动注意安全。 终末番忍者会跟着保护你的安全,要是不想他们跟着也可以,说一声就好。 情报网会将有关愚人众的事件同步给你,家主说你可以自己判断。 还有……” 我开始出神,以前他有这么多话吗? 说起来我做出今天出发的决定是临时起意,社奉行那边没这么快反应,也就是说,托马至少这两天都在离岛。 这次后,大概很久都不会再来了。 八重神子他们…… “如果你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就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何处飞来的团雀扇动翅膀,一点点靠近巫女。后者伸手随意挥了挥,它便乖巧的落到手上。 “五百年前大难初至,双生神明其中之一被派遣到地底,其后便是影得知此事执意前往,然而最终也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没有神明镇守的国度,凡人再有才智又能挡住漆黑兽潮几分? 狐斋宫大人、大天狗、鬼族少女…… 承诺守护的友人们或身死草野,或自责远走不知所踪,或为灾异侵染向身后保护之人举刀。 死亡是一场不归的远行,无论诗歌如何唱诵,对于被留下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即便是神明也有无法做到的事,人们勉力一搏,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知道吗?你那时也在稻妻。” 团雀啄羽,振翅飞去。 粉发巫女回头,失却伪装的眼神疏离淡漠,也是这一刻,我真实感受到她并非单纯讲述故事,她在怨愤,对我怨愤。 站在时不时涌来波浪的沙地上,我的足被海水浸湿,大脑在冰凉的触感下更加清醒。 没有一次,我会觉得过去离我这样遥远,仿若前生。 也许我该悲伤或者惭愧,但遗憾的是,失去了过往记忆的我甚至不能做出同等价值的情绪回应,只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不能理解的是你明知灾厄,却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说完这些,掩藏在假面后的情绪再次失去踪迹,八重神子没有立刻拂袖而去,但看上去已经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情了。 太阳升至天空最高处,我抬脚踩着海与陆的交界线前行。 这时那位白辰血脉的宫司早已离去,她最后留给我的,是句箴言般的“好自为之。” 我回忆着巫女的话,很遗憾直至此刻我仍然希望能从她那简洁的叙述中得到只言片语。 有些行为已是习惯,它远在情绪之前。 同样失去重要之人,很容易产生同一种心情,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可能雷神将罪责归咎到我身上,整个稻妻谁都救不了我。 所以这就是她不让我见雷神的原因。 那么还有一个疑问,五百年前漆黑兽潮入侵,如果我的精力和行动轨迹都无关战场,那我在做什么? 坐以待毙?不无可能。 但我不相信自己会毫无动作。 需要知道,八重神子虽然说了很多东西,但其中都没有我的存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不知道,二是有些事必须隐瞒。 从八重神子见过雷神前后的反应,显然雷神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才承认过去、回答我问题。 能做到这一步,再隐瞒其他也没必要,所以大概率是八重神子也不知道。 现在要做什么? 找雷神?不必了。虽然她看上去很乐意为我解答,但我相信她对此知之甚少,至少不会比八重神子多。 我停下脚步,远处几只水史莱姆漫无目的游荡。 天气很好,去璃月吧。 从冗长的回忆中醒来,托马仍未停下叮嘱的话语。 我略感惊奇,原来人可以独自说这么久吗?我快没有耐心再听下去,看看时间,快出发了。 “托马。” “嗯?” “神里绫人到底为什么让你过来。”为我的安全?对我后续行动的叮嘱?还是某种警告? 单纯的送别,这话给神里绫人看他自己信不信。 托马朝我露出明朗的笑容:“家主大人说,让我送你。” 青年比我要高几分,即使拉开距离我也得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睛,更别说并肩站在一起。 得到托马的回答后,有一瞬间我很想抬头看看他的表情,又因为觉得那样过于滑稽而放弃。 他不再说话了,像是在等我的反应。 但我始终没有说话。 “帕诺斯!”水手招呼我上船了。 “要走了吗?” 我说是。 托马跟在我旁边,看着我上船。 他问:“这次走的匆忙,还有事情需要我帮你做吗?” “我……”离岛的枫叶红了,即便在港口,抬头似乎就能看到岛心那棵大树。 从此处到他处,不便的交通和短暂的生命将一次寻常的远行无限拉长。 人们惯于将草木的凋零与离别关联,或许也是因为深知年岁短暂。 对冒险家来说,不,应该是对每一个人来说,离别都雕刻在生命的尺度上。 而我,我清楚自己漫长的生命,也清楚时间历程上相识到分别的比重。 即便如此我也认为,价值、情感,随便什么角度,这并非一件值得重视的事。 我张了张嘴,又咽下那句已到嘴边的“我不用。” “枫原万叶还在离岛吗?” “在。” “替我向他道别。除此之外,问家主大人好,以及……算了。” 八重神子现在大概不想听到我的消息。 “还有,谢谢。” 刚刚还是晚霞当空,夜色降临仿佛一瞬间之事。 港口的灯火很亮,但托马背光,我仍然没看清楚他的脸。 耳边传来远处爆炸的声响,还没转身探查,就听见旁人在说“烟花”。 身旁水手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天上,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正好又有一枚绽放。 那是区别于彩霞的,另一种美。 船开了,我带着不多的行李向里边走,准备进入事先安排好的房间。 “帕诺斯,保重。” 没再看向身后。 之前遇到阿贝多时,我还预计待在稻妻的时间会很久,因此让他帮我带信。 算算时间,如果钟离回信,那封信应该已经送到神里家的案桌上。 当然,我不在乎神里绫人八重神子或者任何一个人看到内容,因为即便是联想物很容易找到,在他们那里也没有用处。 相信不久后终末番会把它重新送到我这里。 我思考的问题是,现在是午饭时间,我应该在三碗不过岗附近偶遇,还是直接去往生堂等钟离? 很快我就知道,这两种途径都用不上。 提着行李下船,走上码头时视线下意识逡巡,直到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视上。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钟离并非坐在某个摊位旁边,也没有拿着刚淘回来的古玩,更不是负手在人群中慢悠悠游荡。 他像早有预料,站在我的必经之路,面对着我。 我走了上去:“钟离先生。” “好久不见,老友。”他扫了眼我手里的箱子,问我准备在哪里落脚。 “家里很久没回去了,我准备去趟不卜庐,这两天暂时待在冒险家协会。” “受伤了吗?” “不是,带了些稻妻的植物,当地人说有药用。” “如此。”他点点头,“那我先陪你去趟不卜庐吧。” “你不忙吗?” 钟离摇头,说自己的工作很是清闲,“仪倌们聪慧,一点就通,我很少费力。” 我看了钟离一眼。 “嗯?我身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只是他刚才说起仪倌,我才想起来这人不是只挂个闲职的客卿,还是有正事做的。 但我不说,钟离也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他无奈的说:“这无端的闲散印象又是从何而来?在下也要对得起堂主付的薪水。” “你平日空闲很多。” “好吧。” 我们不再闲聊。 不卜庐距离港口码头不远,玉京台上看花的老人日复一日站在原地,进了不卜庐,我才知道白术今天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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