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拿起报告看了起来。 凯亚走出骑士团总部,然后向教堂方向走去。 真相什么的,直接问比较方便。 也不知道帕诺斯现在醒没醒。 起先,世界是纯白色的。 纵使不曾睁眼,纵使不曾感知,但精神看到的,是广阔空茫而刺目的空白。 啊,我不能理解什么是白,也不能在未被允许的时候去「看」,连接我与外界的管道将一个个我从未听过的词汇带到我的耳边。 肢体抽动了一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甚至怀疑它与我是否共为一体。 我忽然产生了活动一下的情绪,于是手指轻轻颤动,不可思议。 血液在身体里流淌,链接各部的神经发出反馈,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是一体的。 「265出现思维波动,博士。」 「检测生命体征。」 「心率正常,体温36.6℃,血氧饱和度……等一下博士,他睁开眼睛了。」 白发的实验员面色赤红神情紧张,快步走到生物仓前,他屏息仰视着这个有人创造的、最接近成功的造物。 画面停止。 在回忆里,时间没有意义,存在也是。 我低头看见统一服装的实验员神色各异,欣喜、惊讶、后悔、怜悯……那样复杂。 意外之喜吗? 初生的记忆潮水涌来,我已经忘记那时睁眼的心情,或许当时根本没有心情,只是机械的记下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我无数次做的那样。 彼时尚未理解之物,如今看来不过是最浅显的情绪而已。 白发苍苍的白大褂老者眼神炽热,扭曲的面容近乎疯狂。 您在期待什么吗?博士。让你失望了。 我闭上眼睛。
第47章 你受伤了 病房很空旷,除了床和一张简陋的桌子外什么也没有。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四肢僵硬而无力的向大脑传来它们仍然存在的信号。 胸腔若有若无的沉闷,身上的伤比想象中能轻些,不过恢复需要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无妄坡的委托。 我迟钝的思维处理着肉眼所见的信息,不知多久,房间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依照我现在的情况,就算表现的无礼一些也未尝不可。人们总是对病患格外包容,因此我一动不动。 “啊,你醒了。”即使为刚刚清醒的病人高兴,少女仍控制着音量。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少女是教会的祈礼牧师,拥有出色的治疗能力。 她的另一个职业同样有名——蒙德城的偶像。 芭芭拉询问了我的状态,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跑开。 “对了,我去找人。” 我不知道她要找谁。 蒙德,我并没有能熟到来看望我的人不多,可莉大概率也在西风教会,芭芭拉要找的或许是她。 但我不希望是可莉,至少现在,我不想把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精力分出去。 那可能会导致相当糟糕的后果。 事实上,醒来后我的思维就处于一种相当微妙的状态,并非完全丧失,也不像过去那样活跃。 集中精力的情况,我仍需要付出一点儿努力保证思维是正常的,至少是合乎普世价值的。 平日轻而易举得出的结论现在要更长时间和更多思考。这对一言一行都需斟酌的我来说是致命的。 我不能判断出自己行为的正确性,无法保证处理自身思绪的同时照顾他人。 大脑有些痛,排除受伤的可能性后我的判断是用脑过度。 有些说不过去,因为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长时间高深度的思考。所以痛感已经在影响我的思维了吗? 嘶——更疼了。 我没有自虐的习惯,放空大脑后,感觉好了很多。 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声音来听不止一个。 为了避免大脑再次进行下意识思考,我微微偏头,看清了站到我床边的人。 片刻后,我默默收回视线,假装自己没有看到的闭上眼睛。 嗯,不如不醒。 “帕诺斯。”凯亚无奈的叫了一声,站在床边,他当然看到少年掩耳盗铃的举动。 依旧是平常的、虚假的微笑:“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忽视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揭开被子坐起,很淡的血腥擦过鼻尖一闪而过,我微微皱眉:“依照常理,我首先需要回忆一下发生的事。” 房间光线充足,我坐在床边,并未找到鞋子。 凯亚在床尾两三米的位置,房间里没有多余凳子。 我不知道他要不要坐下,犹豫着没有开口。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我很少见到这种状态的凯亚,换成以前,我会猜测他经历了什么,以及这种经历对我到来的可能的影响。 但现在我没那个心情,甚至久违的为一眼能看到的麻烦烦躁。 我叹了口气。 “那,你能叙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这并非什么难题,凯亚的提问合情合理。然而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默。 怎么说呢?从雪山分别到千风神殿遭遇魔物,再到现在的蒙德教堂,我应该从哪儿说合适? 不是不能说,而是突然茫然。 「闭上眼睛。」那不是来自黑气的迷惑,现在我很清楚,那就是我自己的意愿。 回忆开始,我滞涩的思维抽疼一瞬:“我遇到杜兰他们是在千风神殿附近遭受到的袭击后。其余经过大致如杜兰所说,我听到有人遇到了危险,然后进入神殿,最后就到了教堂。” “你这也太简略了。” “已经知道的经过不需要反复说明。” “但对比信息对调查事情经过同样重要,帕诺斯很清楚吧。而且……”他叹了口气。 我不太想听转折后面的信息,尤其说出转折的人心眼无数,稍有不慎就会掉入陷阱。 我很少关注凯亚真实的情绪,偶尔流露出的让人讶然的部分,比一闪而过的流星还难捕捉。 然而今天,我敏锐的察觉到这声叹息中的无力,不同于以往刻意做出的为难姿态,近乎困倦。 感觉瞬间而过,快的让我以为那是错觉。 他最终没有说出而且之后的话,收拾情绪,又恢复了原样。 “怎么了吗?”他在发问。 我没什么感情起伏的说:“没有。” 如果我没记错,是他刚才在自顾自的说着调查的事,不把转折说出来,然后又对我抛出新的问题。 我看了凯亚一眼,觉得有些无趣。 除了雪山,蒙德终年气候温和,但那不意味着温度不会变化。 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几分。 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吹散空气中停留的尘埃与时有时无的血腥。 然后我回身看向凯亚:“你受伤了。” 阳光照进房里,明暗的边界,我看到凯亚愣了一下。 “我以为清理过已经看不出来了。” 是看不出来,他和以往比起来也只是多了些疲惫而已。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我身上伤口的血腥味,但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属于自己,那血味不会这样忽远忽近。 而且那些伤口经过治疗,已经不再渗血出来。 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凯亚思索了会儿,谈论千风神殿的发现。 从遗迹魔物出现的可能谈到如今肆虐的风刃,将倾未倾的高墙,还有杜兰他们话语中那段时间出现的不同寻常。 “骑士团封锁了千风神殿,奇怪的是可莉他们出来时没受阻隔,现在进去却不可以。” “专家没办法进入,只能在外围做一些简单评估。” “对了,琴团长之前写的感谢信我顺便给你带来了,为了表彰你这段时间的付出,骑士团准备了一些奖章希望你能接受。” 话题开始朝事件以外的地方偏移。 他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忽然想到,或许应该早点儿叫停凯亚,阻止他的行为。这些寒暄没有意义,比起浪费精力,将时间用在其他地方更有价值。 我已经不想在听他绕圈子了:“你今天不是来询问千风神殿事情的。” 他停了下来。 明明比我高出许多,但他的目光却是从下向上看的,觑着我的神情。就像在关心我一样。 还是算了,我可能已经丧失了判断能力,居然得出来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结论。 他和我的距离很远,应该说从走进房间后停在床尾就没移动过。 尤其是我下床后走到窗边,隔了大半个房间。 在社交上,这也是足够远的距离。 “你想去趟千风神殿吗?”这不是他一开始想说的话。 记忆断片的经历和现在离得太近,我不知道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凯亚抵达是又看到多少,或者其他人眼中,事情又是如何发展。 所以之前他问我经过,我无法详细说明,我不能说出失去意识后的事情。 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我离开摘星崖的时候温迪还在。能读取风中信息的神明藏于人海,不必提我,只是信仰他的子民遇到危险,他会出手。 在所有解决问题的途径中,我更倾向于是温迪收拾的烂摊子。 没有原因,就是这样认为。 其实就算凯亚不说,我也会找时间回去看看。 就像之前我说过的,我永远不会对来自自己的危险视而不见。 千风神殿被封锁调查在意料之内,我知道自己属于无关人士,就算有关也是有嫌疑的那种。 毕竟神秘秘境已经让骑士团高层对我的麻烦有所了解。有这种印象,那之后发生事件首先产生的情绪是怀疑也很正常。 我还没想好再回千风神殿的计划,因为现在没有精力。 但如果凯亚这么问,那,为何要拒绝? “好。”我听见自己说。 凯亚答应我明日再去,今天他还有些事要处理。 “穿上鞋吧,帕诺斯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没回答,只在心里用不会生病淡淡反驳。 接受他人的好意能避免很多无意义的对话,凯亚身上的血腥味加重了,我觉得比起我来,他更应该去治疗。 但我同样没做劝告的行为,我只是回到床边坐了上去,然后告别:“可莉在外边吧?” “你知道?” 显而易见的事。 “带她回骑士团吧,她现在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我不知道是哪个字让他不赞同,本已准备离去的凯亚又走了回来,莫名其妙说出了这句话。 “清理魔物,或者协助骑士团行动。” “你知道可莉还是个孩子吧?” “据我所知,她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 “和事情没关系,你不觉得「更重要的事」本身就很有问题吗?你为什么会认为人们正在做的属于不重要?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事情在自己心里足够重要,人才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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