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地区能见度很低,我们最好不要距离太远,以防走散。” 艾尔海森转身提醒,目光滑落至欧莱特与钟离紧握的手,“嗯,能这样牵着手最好。” 欧莱特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一直没有分开,好在天色越来越昏沉,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脸颊的红蔓延到耳根,想抽出手,却被钟离未卜先知地握紧。 “跟紧,小心走散。” 帝君自然是霁月光风,心无旁骛,倒显得欧莱特心虚。 很快,距离达马山只剩一道沟壑。山谷之中,几只野生的牦牦驮兽正艰难地踩着戈壁缓慢前行,空中不时有赤鹫飞过,尖锐的嘶鸣声在途径沙暴外围时戛然而止。 “达马山中心是传说中永恒绿洲的所在地,我们的脚下就是曾经居尔城的遗址。” 艾尔海森说道,“从达马山西面绕到三运河之地,就是传说中草之龙的行宫花园,根据小吉祥草王所说,她此刻就在那附近行动。” “嗯!真是简洁又准确的介绍。”温迪抱臂望着远方的沙暴,“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在此说再见了,书记官先生?” “......”艾尔海森想了想,“我可以陪你们再前进一段。” “哦?我记得方才路上你说过,你最讨厌加班了。” “我只是想确保在进入行宫花园的区域之前,不会节外生枝。”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回答,“也是为了避免后续的麻...嗯?” 艾尔海森话说一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神情变得凝重。 他单膝蹲下,望向山谷中那队牦牦驮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不断移动位置的流沙旋涡中一只接着一只陷入黄沙之下。 “书记官先生,恐怕着并不是普通的漩涡吧。”钟离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嗯。”艾尔海森皱着眉起身,“首先,旋涡是在强风与沙丘的相互作用下形成的,此处地貌并不符合,其次,就算具备此类条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以这样的频率移动,除非...” “除非什么?”欧莱特追问道。 “除非底部有类似风蚀沙虫或是更强大的掠食者...但据我了解,沙虫通常更喜欢使用头角而非旋涡攻击生物。” 欧莱特的心漏跳半拍,比沙虫...更强大? “你是说...” “看来我我还是挺有预言天赋的嘛。”温迪冲艾尔海森眨眨眼,“我说过,我们该在此分别了哟,书记官先生。” “的确。”艾尔海森没有拖泥带水,“我须将这一消息尽快带回喀万驿,让他们通知学者、商人和旅行者们暂时避开附近的路线。” 艾尔海森说的没错,如今陷落的只是几只驮兽,若是有人经过,后果不堪设想。 “祝你们一切顺利。”他留下一句简短的祝福,和欧莱特一行人匆匆告别。 三人目送艾尔海森离去,此时天边已擦起一抹鱼肚白,温迪举起手臂伸个懒腰,拍拍鞋上的黄沙,“哎呀呀,电灯泡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让我来为你们照亮前路吧。” 钟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温迪挠挠帽子,“诶嘿,只是活跃一下气氛而已嘛,毕竟我们马上就要经历一场大战,太紧张可是要影响发挥的啊。” “我想也不可太过放松。”钟离扯着手套的尾端,低头望向山谷,若有所思,“巴巴托斯,我们要避免和阿佩普动手。” “知道知道,我们不该干预元素龙之间的事...” 温迪闭上眼睛,双手交叠在脑后,深吸一口清晨的风,“哎,没想到刚见了几天阳光,就又要到地下去,我可真不习惯地下阴森森的气息,一点也不自由。” 欧莱特感到愧疚,抱歉的话在此刻毫无意义,既然钟离和温迪已经被他牵扯进这件事,他们想保护自己,自己也该有所觉悟,尽可能保护他们。 一路上,欧莱特想了很多,在他看来,最坏的结局无非是被阿佩普吞噬,可在此之前必须与阿佩普进行一场明确的对话,若是能在这场对话中找到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无法和谈,便只能动手。阿佩普已非盛年,若是拼尽全力,没准能有几成胜算。 “你还是来了。”嘶哑的女声从脑海中陡然响起。 是阿佩普! “不听劝告、自以为是、愚蠢鲁莽...人类的劣根性,你倒是学到了十成十!”她愤怒地吼道,“如果你真的有你认为的那么勇敢,那便来吧。” “记住,我只想见你,若你能独身前来,我可以承诺不牵扯无关之人。但你要是还想带上那顶金钟罩和那只风精灵...” “我会来。”欧莱特给出自己的答案,“我会一个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摩拉克斯:你说谁是金钟罩? 巴巴托斯:阿佩普阿姨你还怪幽默得嘞(偷笑)
第52章 阿佩普 “你去哪?” 欧莱特向前迈出半步,被钟离敏锐地察觉,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是她,是阿佩普。”他平静地答道,“她只想见我。” “...”钟离无言,却没有放开手。 “你确定她是只见你一个人,而不是只吃你一个人?”温迪罕见地严肃起来,“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还是让我们陪同吧。” “不,这件事说到底和神明无关。”欧莱特摇头,他看向钟离,带上恳求的神色,“让我去吧,她答应过我,只要我一个人去,会和我好好谈的。” “真的吗?”温迪面露狐疑,而钟离更是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 “的确如此。”他硬着头皮答道,阿佩普只答应不会牵扯他人,为了让钟离和温迪放心,欧莱特只好选择撒谎。 “...”钟离轻叹一声,无奈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很不擅长说谎吧。” “...没时间耽搁了。”欧莱特咬着下唇,攥紧四指,斗篷被风吹动,发出猎猎响声,“也许你们会觉得我的行为与送死无异,但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温迪低头,语气低落,“老实说,我们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吗,摩拉克斯?” 他的手轻轻搭在钟离的手臂上,示意他放开。钟离双目微垂,神色如常,依然不愿松开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犹豫与迟疑。 “你知道的,哪怕我们能把他送到阿佩普面前,也做不了其他事的。”温迪劝说道,“你我都了解元素龙的习性,他们中的大部分没有多少耐心。” 最终,钟离松开了手,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盯着欧莱特的眼睛,说会等他回来。 “...我会回来的。” 一定。 欧莱特承认,他心中没什么底气,可当一个人被推到这样的境地,只能选择用自我欺骗的方式鼓足勇气,毕竟此刻能相信、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 昏黄的阳光爬上达马山山麓,欧莱特顺着较缓的一侧沙坡走下山谷,在他看不见的身后,一颗金色的岩微粒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直到欧莱特走下沙坡,彻底听不到坡顶两人说话的声音后,温迪才耐不住问,“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不放心。” “可是...这样也会被阿佩普察觉吧?” “那又如何?”钟离垂眼望着欧莱特越缩越小的身影,眼底紧张的情绪被藏得很好,“我只是要她明白,我没有越线,那么她也不应该。” “喂,一定要这么强硬吗,摩拉克斯?”温迪用肩膀顶了顶钟离的手臂,“你好像有点太在意了哟。” “有吗?”钟离默默地扫他一眼。 “诶嘿,那我就要用一句新学到的稻妻话来回答你喽。”他眨眨眼,“不说即是花。” 另一边,欧莱特已经完全走入山谷。 阳光无法照耀到山底,这里阴冷干燥,风声夹着呜咽,哪怕是旭日初升的时刻,也显得阴森可怖。 那队牦牦驮兽无影无形,只留下一排大的离奇的脚印,欧莱特的靴子踩上去,叠上的印记像落在海面的孤岛,虚虚地漂浮在上,无依无靠。 若是从此处回头望,钟离和温迪的身影应当已经变得很小了吧,会不会比他的脚印还小呢? 欧莱特努力忽略着紧张到砰砰直跳的心脏,强迫自己想一些有的没的,转移注意力。 当他越发靠近流沙旋涡的中心,这种胡思乱想的方式再也无法奏效。 流动的沙砾开始在他面前变换,先是向他缓缓移动,停在他的脚边,之后一阵猛烈的风从旋涡深处喷薄而出,逼迫他双目紧闭。 透过薄薄的眼睑,他能感觉到光线变得更暗,也更稀少。等待风沙暂停,欧莱特睁开眼,发觉自己已身处由草元素生成的半圆形护罩中,抬起头,护罩之外浓沙滚滚,密不透风,连一角天空也无法得见。 向下望去,一条笔直向下的石阶已在他脚下铺就,连接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下世界。 这回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欧莱特踏着台阶前进,沿途见到不少类似水源枢纽的石制管道,中央不完整的机关散发着幽幽蓝光,空气中甚至还能闻到水管内的霉菌和砂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因为掩埋在地下的缘故千年不散。 艾尔海森说这附近是曾经居尔城的遗址,这些水管很可能就是古时维持城邦用水的设施。 再向前一段,他彻底走入地下,阶梯延伸至残垣断臂之中,折断的墙体、碎裂石砖,旁逸斜出的枯木枝干已成化石,根部却依然生长着银黄色的花朵。 这种花在废弃的城邦中随处可见,它们生长在树木根部、房屋角落还有碎石缝隙间,幽光点点,装饰着一片死寂的地下世界,指引着欧莱特向更深处走去。 真正的居尔城已被黄沙掩埋千年,这里之所以还能有生物生存,与草元素龙王在此地的盘桓脱不开关系。 那些花带着欧莱特一路穿过城市街道,绕过高矮不一、错综复杂的管道枢纽,来到一处貌似是城门的地方。 说是貌似,只因此处实在残败到看不出原貌,只有两座石墩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上面雕刻着几行欧莱特看不懂的古文字。 这两座石墩标志着城内石板路与城外黄沙的交界,放眼望去,那些小花在沙粒中偶有探头,一路蜿蜒到极远处,尽头似乎是一处洞穴,洞中散发着明黄偏绿的光芒。 那里应该就是阿佩普的行宫花园,连接着传说中的肇始之乡。 从欧莱特进入居尔城遗址起,阿佩普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但欧莱特体内的元素力已经能感知到同类的存在,它们雀跃着催促他前进,那是元素龙之间的能量共鸣,是刻在地脉中的本能,谁也无法拒绝。 这场间隔了数千年的重逢,终于要拉开帷幕。 欧莱特迈过两座石墩间的石线,他的右脚刚触碰到黄沙,一条长满树叶的枝条突然从沙下探出,紧紧攀住欧莱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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