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阳在那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司徒琅已经卡带了。 御君辞撇开头,掩饰住眼中的笑意,一手虚握成拳掩在嘴边,无声地咳了一声。 这绝对是嘲笑吧!司徒琅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情敌的恶意。 林湛阳这个心眼儿偏到犄角旮旯里去的家伙,非但半点没体会到他堂堂忠顺王爷,为了他这小小书生,这瘦马也不去寻了,小倌儿也不爱了,每日巴巴纡尊降贵地凑上来,为了他,真可以说是受尽委屈…… 然而最凄凉的却是他丝毫也体会不到你的万千爱意,还总用一副“你怎么这么闲?”、“别闹了你没事我还要好好学习呢”、“整日游手好闲的你真是空虚寂寞得很”之类之类,各种痛心疾首感时伤怀的沉痛眼神瞅着他。 真是让人窒息。 不患寡而患不均。往前御君辞不曾出现的时候,司徒琅觉得林湛阳对自己的态度虽说冷了些,可到底与常人不同的亲近,那便是再冷也透着暖。现在……有对比才有伤害,可以说是非常写实了。 比如像现在,林湛阳便一脸认真地瞅着他的小伙伴,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完一通忠顺王爷破碎的少男心。见忠顺瞪着眼睛不说话,只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转而“好脾气”地问他过来是有什么事。 非要有什么事才能来寻你么!司徒琅强笑着瞥了另一人一眼,对方果然装得一手好哑巴,这时候仗着自己不会说话,显见是打算保持沉默是金的原则道理了。 是啊,难道司徒琅还能直喇喇说“我就是怕某人在我不在的时候来套路你,所以想没事儿就过来看着你”?他说不出口,御君辞便大可以继续这样厚脸皮待下去。 所以……我又如何能让你的算计成功呢! “你且先别忙着问我,不如这样,来,御君辞,你先来说说你来寻湛阳又有何事?”一视同仁嘛!他倒要听听这家伙 找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御君辞淡淡瞥他一眼,正要起身,却被林湛阳一下按住肩头阻了行动。 “御大哥本就是途径扬州,难得来看望我一次,多留些时日也是应该呀。” 喂喂喂,你这偏心眼儿的可有些过了啊。 御君辞唇边泛出一丝笑意,轻轻一拍肩头林湛阳的手,示意对方且放心。他情知林湛阳是对自己当初以身犯险被人追杀一事耿耿于怀,到现在也觉得他身上总有些难以言说的任务,这是在帮着拙劣地打掩护呢。 他心领这份笨拙的好,却尚不至于如此。 于是司徒琅就看着御君辞站起身,他口不能言,却熟门熟路十分精准地从林湛阳处翻检出了纸笔,行云流水地一番写就。 好一个反客为主!司徒琅下意识朝林湛阳看去,后者跟在他后头,全程既不阻止也无表示异议,看着他写完了才念了出来:“此来,只为君秋闱得中。” 林湛阳一愣,这几个字他写得平淡,也无甚辞藻,可林湛阳在舌尖默默咀嚼了几遍,却莫名读出了一分认真来。 御大哥自然是不会骗他的。 所以他说“只为”,那就当真是……“只为”了。 所以他不是顺便,而是特地来的呀。 林湛阳心情忽然晴朗明媚起来,不由笑弯了眼。 这可看得司徒琅牙根子都发痒了,他恨恨瞪了御君辞这人一眼。这人真是太会装相,跟他显摆个什么?显摆他虽与林湛阳久未相见、却依旧对他了若指掌? 只见御君辞又低头写了起来,林湛阳这回没念出声,只听他憨憨地傻笑了一声,语调里清朗如云,回了句:“是了,你不说我都还未发现,好像我的确喜欢把东西都摆成一个模样。” 其实也不是他摆的,只是智脑整理东西的时候,往往会根据他的喜好和需求推出最优放置模式,日子久了就都习惯这么安放了,顶多会依照所处地点环境的不同有稍微的更改。他自己没觉出有什么问题来,御君辞倒是敏.感。 不敏.感也难,当初与林湛阳共处了一段时间,回了自个儿王府之后一对比,才察觉出林湛阳那儿安排得真是舒服又顺手。这会儿一来,下意识就跟脑子里有个人告诉他一样,熟悉得跟自己房里一样。 这俩人的话不多,也就几个对视,可却透出一种旁人没法插入的和谐来,可教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司徒琅觉得连空气都让他难安了,心塞得不行,只能恨恨瞪着御君辞,恨不得眼刀能实体化伤人一样。 大概他的视线太有穿透力了,御君辞像是有所感觉似的回过身来。 这会儿该是司徒琅来说他的事了,他一噎,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说不上来。这过去几日里,什么读书、听琴、赛马、踏青……诸如此类能强行按上的借口他都找遍了。 怎么先前还热闹极的呢,这会儿却也没人开个诗会什么的呢! 这时,他忽然看见御君辞一抬眼,目光幽幽里像是有什么深意似的,吸引着他看过去。然后,忽然嘴角一弯。 露出一个特别挑衅的笑。 淦! 这是挑衅吧!这肯定是挑衅!这是赤.裸.裸地炫耀! 是可忍,孰不可忍!司徒琅脑子一热,恨声道:“不为别的,就一件事:” “我不准你对着御君辞笑。” “……”御君辞正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跟着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物饮尽。 “我有吗?” 林湛阳先是一愣,下意识一句反问便吐了出来。 “……”这是重点吗!司徒琅被这一波弄得,刚才还热乎的大脑都浇凉了。 林湛阳问完了才觉得哪里不对:“不对,我高兴了自然会笑,这如何能控制呢?你不要任性。” “……”我任性???司徒琅一噎,正要说什么,却见此时御君辞将茶杯放下来,与林湛阳比划了一下。 “你这就要走了?”林湛阳十分自然地看懂了他的手势,声音里有那么一点点微弱得自己都不可察的失落。 但既然是他自己都未察觉,那他当然还是很和气地点头:“好啦,御大哥自管去忙你的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御君辞笑容浅浅,温雅地一颔首便抬步出了门。 ……顺便捉住了司徒琅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儿扣住他脉门,然后不由分说提着人一同离开,不再打扰林湛阳了。 是真的提。 林湛阳都能看见司徒琅那后半脚掌脱离地面了。 也不晓得御君辞后来跟司徒琅说了什么,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果然一直没有出现在林湛阳面前——连带着御君辞也没有,两人像是达成了一个默契似的。林湛阳初时觉得有些奇怪,回头就去问了安义。 安义:……算了我已经不想挣扎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了。 经由安义,林湛阳才知道是御君辞当真记挂着他快要下场去考乡试了,免得两人出现来扰了他温书。林湛阳眨眨眼,从这里才觉出几分考试前夕的紧张气氛。 而也就是他这么个独来独往的冷傲boy这么迟钝了。 实际上这时候的府学里早已经处于一片不大好的状态中,不少人都想要今岁下场试试,越是临近考试这心态越是不稳,不少往日的好友如今的竞争对手这两日说话都掐尖带酸得跟深宅里的女人一样,你一句“教谕大人向来看重你”、我一句“新到的府台听说与上一任迥异”。 薛鹤忙了快半个月的家里事,眼见着接下来的事已经走上正轨,薛父开始各种老司机了,才收拾东西回了府学销假。却没想到一进门就感受到这颇为残酷的竞争氛围。他嘶了一声,一路哈哈干笑着应付着塑料花好同窗们的“薛兄果然已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巴拉巴拉魔咒,头疼得憋了半天,实在受不住同房那位小同学时时刻刻处于精神焦躁的状态,找了个理由就往林湛阳这里跑了。 “好么,薛兄到底是家学渊源,比起我等寒门,到底还是与那林家说得来些。” “啧,怕不是因为那林家子好歹探花郎手底下出来的血脉,指不定还有些我等无福得见的消息呢?” 你说薛鹤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叽叽歪歪? 老实说,他是知道的。 可……他不介意呀。 薛父给他打的包票,要是顺利,往后他维扬薛氏可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商户,上有御王府,背靠姑苏林氏,他们混出个人样来了,再说那金陵本家便不是什么旁支高攀嫡支,反而是一门可远远望着、守望相助的平等亲戚。 而且,他家可不是什么商户,是正经的殷实人家。凭他的本事,便是这一年不下场,再仔细磨个三载,莫说举人,便是进士也非妄图。 处境不同了,那心态自然也就不同了。 所以他反而不是很明白林湛阳为什么这么急。 前头说过,林湛阳四舍五入地算一算,本质还是个温良和善的老好人。对朋友的要求,只要不妨碍着他,他是很乐意帮忙的,看到薛鹤可怜兮兮地瞅着他,他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左右薛鹤再吵,也不会比司徒琅还跳嘛。 薛鹤在林湛阳这里呆了半天便有些上瘾了。林湛阳这地方,说得难听点叫阴气森森空荡荡,可老实说,薛家从来没真穷过,薛鹤大小也是个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的大少爷。莫说一间房,他在家中可是独占一方园子的,哪里会正觉得冷清。林湛阳这地界儿因为只住了一个人,完全按照他在林家习惯了的拜访,也不很大的地儿倒是无一处不和谐妥帖,教人看了就舒坦。 到底是朋友,薛鹤琢磨着自己受了这一回帮忙,怎么也不能看朋友往火坑里跳。 所以,“湛阳,我心里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你听了也别往心里去……” 正静心练字的林湛阳一听,连忙抬手一竖: “停,那就别讲。” ??? 你怎么就不肯按套路来一回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哎……
第64章 回家 好在林湛阳这狗性子不按照基本法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别说御君辞,连薛鹤出奇地……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权当什么都没听见看见,自顾自把话说完了。 “我瞧着你这现下的状态,尚有可进益之处,比如这遣词造句,尚有待圆融婉转,未臻完美,何必的急于一时呢?左右林大人身体康健,黛玉妹妹年方尚小,不急着你即可立起来支撑家里,便是多等上三年也未尝不可呀。” 这话还是……往好了说的。 薛鹤扪心自问,自己那才华,比不得本家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宝钗妹妹来得惊艳,那才正经是女中诸葛,聪慧灵秀得跟天上掉下来的文曲星似的,偏偏脱身成了位文君,只能委屈呆在家中,白白可惜了一颗玲珑心。 咳,这一吹妹子就过了头,总之,他才华比上不足,可眼力却是有的。林湛阳现在的文章,倒也不能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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