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褐的头发,淡如水的茶眸,露出的大白牙。神经质的病态笑容渐渐展露眼前,他伸展手臂做出拥抱太阳的动作,孤独又哀伤。 他放下双臂,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宛如这天地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他气势锐利,眉间狠戾。有什么东西被摆脱了,一种名为束缚的东西被冲破了。 他穿过重重火海,踏着火光而来。嘴角擒着微笑,伸出双臂将我揽到怀中。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烧焦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我埋在他的胸前,不敢看他的眼睛。掩下翻腾絮乱的思绪,我看到了——在门的尽头,是贝尔图乔死不瞑目的眼神。 4. 伯尔维治庄园换主人了,梶井基次郎是唯一的继承人。 庄园没有任何变化,他们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西面的建筑残破不堪。 梶井基次郎从我这里拿走了蓝色的玻璃弹珠,窝在卧室里慵懒地看着烟火画册集。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削弱了冷硬的下颚线条,不会显得不近人情。 他看着我,还是会露出傻乎乎的笑。只是笑里面有了多余的东西,他偶尔会突然袭击,脸颊上会留下他黏糊糊的口水。真是让人讨厌极了。 我战战兢兢步履薄冰地呆在他身边,趁他睡觉时,我才敢去看柚杏。 运气不算太好,和一个男孩起了冲突。小孩子之间发生冲突是很正常的事,我并没有在意。 可是,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 和我起过冲突的小男孩被五花八绑地扔在地上,他的唇腔被布塞住了。高高肿起的脸颊泪流满面,穿着白大褂的梶井基次郎站在身侧,露出黑暗中的半张脸,得意地冲我笑。 我心猛地一跳。 “嘻嘻嘻~” 熟悉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他神色沉沉,虽笑着,却冰冷狠绝。 “嘻嘻嘻~我呢,真的超级讨厌碰我男孩的人呢。”他踢了踢小男孩。 小男孩悔恨的痛哭流涕直摇头,恐惧的下.体失禁。 梶井基次郎毫不在意,他舔了舔刀尖,嘴角的弧度裂到耳根,“我看看,是这只手吧,这只手推了白濑吧?” 他虽然在问,锋利尖锐的刀已经扎进了小男孩的手背。 “呜呜呜——” 小男孩的身体猛地抽搐,疼的活生生弹了一下。 “住手!”我颤抖的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干什么?”我不敢置信的问。 他回过头,歪头看我,无辜又理直气壮,“他欺负了你。” 我猛地摇头,却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小男孩手背的血液很快染湿了地面。简直是一种错觉,我感觉小男孩就是我,我会被梶井基次郎这样一步步逼疯,逼死掉。 这样的场景仿佛和当初贝尔图乔逼着他如何杀人一样,只不过位置互换了。 我捂住脸,蹲下身子,无声流泪。 这都什么事儿啊。 5. 小男孩的尸体还在我的房间,梶井基次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让我去他卧室陪他。 梶井基次郎变了,他笑起来更可怕了。 半夜里,他会偷偷醒来,打开暗格里的门。端着烛台去地下室,半醒半梦中传来似远似近的剁肉钝响。一声又一声的,“Duang——!Duang——!Duang——!”它们有节奏撕扯着我的神经,让我疼痛不堪。 6. “白濑!”柚杏突然叫住我。 她心疼的看着我,想碰碰我,却被我躲开了。 她眼里闪过受伤,我垂下眸。 自从小雏菊那件事后,我就一直和柚杏保持距离。我害怕她因我遭遇不幸,没想到还会有人因我而受伤,只是因为起了小小龃龉而引起了梶井基次郎的杀心。所以,我更不敢靠近她。 “你瘦了好多。”她难过的看着我。 我怔怔摸了摸脸,这段时间以来,我被梶井基次郎弄的神经衰弱,头发总是一大把一大把掉。 她咬着唇,晶莹的泪珠几乎要落下。她忍了回去,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见她的嘴型一张一合。 脑袋轰然一响,像两颗手榴弹炸的我耳边嗡嗡作响。 她说:我会等你的。 我曾答应过柚杏,我们会逃出孤儿院,两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遗忘的承诺戳的心很疼,悔恨、不甘通通化为对自己懦弱的憎恨。 7. 我策划了逃跑计划。 那天,如往常一样,梶井基次郎半夜去地下室。临走之前,他却坐在床边看了我很久,盯得我毛骨悚然,差点让安然入睡的我破功。他轻轻为我掖了掖被角,轻轻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如果你逃跑的话……”他顿了顿,半响才贴着我的耳边说:“我会很生气的。” 我的心猛然弹了一下,他冰冷的呼吸化为一声轻轻的笑意,佛过我的头发,才慢慢离开。 过了好久之后,地下室熟悉的Duang声响起。 赤脚踏在地面上,冰冷的气息从脚底板窜到头盖骨,打了个冷颤。 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盘绕在心头。可是,我等不下去了。我和柚杏约好了,如果没事我就去接她。 我飞快地朝梶井基次郎带我走过的暗门跑,脚底被锋利的树枝割破了我都没有发现。 我气喘吁吁地停下,发现空无人把手时,心下一喜,雀跃的步伐快要飞起来。 转过身猛然瞥到瘦削高大的身影,我露出的笑容卡在一半。 梶井基次郎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在地下室吗? 又热又傻的笑容从他脸上褪去,怒气染上眼角。语气却可怜又难过,“我本以为,你不会离开我的。我明明警告过你了……” 他手上拿着不大、很沉、泛着光的锤子。锤子还滴着血,似乎刚刚经过一场残忍的杀害。 他不再像以往一样歇斯里地,他的步伐很稳,质问的振振有词,“为什么你要逃跑呢,你明明知道我最舍不得伤你了。” 快跑啊! 快跑啊! 快动起来啊!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脚底仿佛生了根一动也不动。 他轻轻扶上我的脸颊,仿佛一只冰冷的毒蛇盘住了我的身子。 我来不及思考,我是怎么被发现了。 脚踝传来剧烈的疼痛,我发出凄厉的惨叫,眼泪扑簌簌落下。也无法撼动梶井基次郎的决心…… 你看,梶井基次郎也是一个骗子。 他嘴上说,最舍不得伤我,却一直是伤我最深的人。 8. 再次醒来,我躺在黑暗、逼仄、阴冷的地下室。 脚踝痛的要命,梶井基次郎不紧不慢锤断了我的小腿髌骨,疼痛像一把尖锐的刀一样戳着我的太阳穴,冲破我的天灵盖,让我痛不可忍。 全身剧痛,仅仅是动一下就好疼。 我小声的哭泣,梶井基次郎却向我走来。 他抱起我,把我放到轮椅里。 “这是我以前坐的,很适合你呢。”他轻描淡写地擦干我的眼泪,无奈又苦恼,“为什么还要哭呢,你看你一直哭哭啼啼的。我都这么好心的给你包扎伤口了,为什么还要不满足呢?”
第25章 番外·伯尔维治庄园 9. 从那一晚之后,我被梶井基次郎软禁了。 梶井基次郎的房间永远黑暗、密不透风、布满寒气。 时间的流逝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无论是身体的疼痛,还是精神的摧残,只能让我默默流泪。 梶井基次郎更喜欢捧着我的脸,修长的食指一遍又一遍擦干我的眼泪。动作慢斯条理,也很有耐心。我却不寒而栗。 因为,他是一个疯子。 10. 他驻足在地下室的时间更长了,他时常哼着怪异的小调从逼仄幽深的台阶传来,一点点撞击着你动荡不安的心。 贝尔图乔的离开,解放了他心中被捆住的野兽。 我被他安置在轮椅上,逃不了也跑不了。 他摸着我的脸,露出怀念的神色,语气亲昵,“还记得吗?我的男孩呀~我们一起去看烟花的时候,有一个讨厌的坏蛋,欺负你。” 他见我没有反应,一直沉默不语。 他半跪在地上,半仰着头。露出祈求的神色,“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僵硬地移开视线,不想看他。 每次他都是这样,扮演着可怜的角色,反过来伤你更深。 猛然,他捏住我的下颚。力道很大,捏地我痛极了。他逼着我看他,以往淡淡的茶眸变得幽深漆黑,我被他看得冷汗涔涔。他却倏然一笑,“所以,我帮你报仇,这样就不会有人在欺负你了。” 随即他露出冰冷的脸色,我的心猛地一突。 “不、不要……”我攥住他的袖口,摇头示意不要去地下室。眼泪条件反射的大滴大滴涌出,地下室对我来说如同噩梦。我在这里遇到了梶井基次郎,也在这里因他而被打断腿,我不想再去! 他单手扣住我的手腕,无视我的意愿将我抱到地下室。 我在他怀中瑟瑟发抖,阴冷的空气冻地我直打哆嗦。 “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他强迫我看向一片狼藉。 一片阴云飘到我头顶,电闪雷鸣轰然巨响,狂风抽打着我的心。我面色一白,嘴唇失去血色。整个人都是晕眩,不安和愧疚捏紧了我的心,感到强烈的恶心和不适。 孤儿院的修女、死对头男孩、还有在庄园和我起过龃龉的人变成了尸体,他们堆叠起来。恐惧地睁大眸子,颈部均有刀的血窟窿,一直不断流出温热的血。 “啊啊啊啊啊!”我绝望的发出凄厉惨叫,如同抽筋剥骨般软了身子。 我死死揪住头,为什么梶井基次郎要这样做?!他这样只会让我感到更愧疚。 可他阴魂不散的凑在我耳边说,“你看,白濑,这样就没有人欺负你了。” 我猛地摇头,泪如决堤,却推不开他。 他反而抱起我,拍拍我的背,一脸无奈,“为什么要不高兴呢,我都为你摆平一切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感觉我的喉咙好痛,每看一秒尸体我都觉得眼睛好痛。 我从不知道小小的男孩身躯有这么丰厚的血液,殷红的血液涌了出来。弥漫了整个地面。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将自己陷入黑暗中,贝尔图乔成功了。 梶井基次郎最终成为了和他母亲一样的人。 11. 上帝,创造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所以,他是十全十美的。 可是,梶井基次郎只会毁灭,所以他只走完了一半路,他是不完整的。 他焦急的在我旁边踱步,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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