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该惭愧!若是这批劣铁打造的兵械运到了西北,发放到边军战士的手中,来年西北蛮族南下攻城,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徒述斐说到这里,差不多是用童音在尖叫着质问了。 若是普通的场合,皇子贵重的身份如此失态,是会成为旁人的笑柄的,可此时此刻,却没人敢笑徒述斐。 “你此举,如同毁了我十数万北地军民的性命!届时蛮族长驱直入,我大庆危矣!杀人偿命,若是因为你的行为导致大庆子民殒命,你蔡家的人口全都斩尽可够偿还这生灵涂炭的罪过的?” 虽不是朝堂上,可这样的问话既然被问出来了,包裹蔡尚书在内的所有兵部官员都跪了下来,口称“有罪”。 “本殿一个十岁孩童尚且懂得的道理,你一个尚书却不懂。你也不必向本殿请罪,本殿没这个资格让你一个朝廷尚书请罪!本殿会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父皇,到时候,自有三司来负责此案。” 徒述宏刚才还和郎中官聊天聊得很尽兴的样子,此刻却也板着脸冷着面站在徒述斐的身后,无声的支持着徒述斐。 “此事事关重大,谁也别有什么侥幸之心,或者想着自己一死了之觉得祸不累及家人的。本殿明着告诉你们,这件事,谁要是死了,就必然会累及家人!”徒述斐看出来蔡尚书是心里存了死志的。 这也是历来的规矩,人死账消。不过徒述斐不这么想,凭什么你一死,全天下的道理就跑到你那边去了? 蔡尚书不知道是不是徒述斐看出了什么,身上一震,不说话。 徒述斐看他这个样子,反倒是没了遮掩,走到蔡尚书跟前,声音不高不低的,刚好也就蔡尚书和左右离得近些的几个人能听见,直接就道:“蔡尚书,你大概觉得自己一死,朝廷就会念及你为官几十年的功绩上放你家人一马。可在本殿这里,你若是没等三司审明就死了,那你的家人扶灵回乡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以至于一家人死绝了,那可该如何是好呢?” 不光是蔡尚书,就连旁边跪着的褚先额头上也立时冷汗涔涔的。也顾不得因为冬日里跪在地上而疼痛不已的膝盖了,只瞬间就被徒述斐的话惊得后背都湿透了。 反倒是冯毅,却在心里为徒述斐的心机手腕赞叹不已。他心中暗想,若是六皇子有心社稷宝器,那么这样的一个主子,还是可以追随的! 才十岁不到,就有这样的杀伐果决之心,他是不是该在下次休沐的时候,好好和自己的次子谈谈了呢? “圣旨到!” 正当徒述斐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唱和响了起来,传旨的黄门就来了。一起前来的还有大理寺、刑部和督察员的人。 包括尚书、侍郎、郎中、给事中在内的几十人,都被暂时□□起来,家人不得探望,只等着会审之后再说。 黄门传完了圣旨收押了兵部一众官员,由吏部暂领兵部衙门事宜。而后就凑到了徒述宏和徒述斐的面前来:“二位殿下,陛下让您二位回宫呢!” 说了一句,觉得不太对,好像少了一个。四处打量了一番又低头问道:“怎么没见到五殿下?” “五弟和白将军一起,去西门兵械库去了!少不得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还请公公担待一下。”徒述宏对黄门一拱手,笑着说道。 “哎呀当不得殿下一声担待!”黄门也不敢在徒述宏面前拿大。虽然宁妃不是很得圣宠,可到底也是给圣人诞下两个皇子的,而且过几年就要出宫开府建衙了,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人!
第105章 黄门也无法, 只能先打发人回去给宫中报信,自己陪着徒述宏徒述斐又进了兵部衙门,一起等徒述亮回来。 徒述宏和徒述斐抬腿往兵部衙门里走,还留着等礼部接手兵部衙门好继续考核的武官们无声的让开了一条路, 对徒述斐颇有些惊惧的意思在。 徒述斐失笑着摇摇头, 对徒述宏咬耳朵:“看他们的样子, 还以为我能吃人呢!” “你是不吃人。”徒述宏白了徒述斐一眼, “你直接把兵部衙门一锅端了。” “哪里是我的过错?我分明就是给父皇背锅呢!都是他事先布置的,而且你是和我一起来的, 还有五哥呢!怎么就成了我一个人做的了?” 徒述宏摇头, 不理徒述斐了。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弟弟说话:来的时候说好了,只是闹上一场。结果呢?他差点逼死一个尚书!这种战斗力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回去之后, 少不得父皇也要念上几句,他才不在这个时候和他这个弟弟顶牛呢! 过了一会儿,徒述亮领着人回来了,说是西北边军的人太热情了,非要送自己到兵部衙门口来。 “他们是怕你有个什么好歹的, 这临近年下, 京中少不得有些鸡鸣狗盗的人不太安分。”徒述宏比自己这个同胞弟弟看得清, 胡撸了一下徒述亮的脑袋,就摸到了一手的汗水,“还不赶紧擦擦,当心着凉了!” 徒述亮被徒述宏说了, 也不生气, 只笑着接过内监递过来的布巾, 草草的擦拭了一番。 黄门看人齐了,就催促着三兄弟赶紧回宫。 ---- 御前殿里, 祁顺正给圣人揉太阳穴。 圣人皱着眉头不说话,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又气又笑的摇摇头:“行了,别揉了。” 祁顺微微躬身,便退到了一边去,脸上带着点笑意道:“官家,您这是生气还是高兴啊?老奴可看不懂了。” 圣人摇头:“别说你这老东西了,朕自己也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想了想,原本还打算把人叫回来之后好好训上一顿的,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也不用让他们再来朕这里了。都回去好好歇着吧!” “是。”祁顺这就出去传话了。 等徒述斐三兄弟进了宫门不久,正要去御前殿呢,就有内监来传话,说是圣人觉得三位殿下一早出来,定然疲累了,直接回去歇着就好,不必去御前殿了。 徒述宏和徒述斐对视了一眼,都猜不透圣人这是对他们满意还是不满意。三人就先后回了撷芳殿,在殿门口各自分开了。 徒述斐进了自己的院子,奉砚和捧墨就应了上来,换衣服的换衣服,递热毛巾的递热毛巾,等安置好之后,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候了。 冯唐和贾赦顶着寒气进了屋子里,看到徒述斐安坐在正座上,就是一阵抱怨:“殿下您可不仗义!” “我怎么不仗义了?”徒述斐喝了一口热乎乎的人参枸杞茶,笑着反问二人。 “没听说谁家殿下不上课了,结果两个伴读巴巴还跑去晒脸的。”冯唐摇摇头,对于今天一上午自己和贾赦当了一回珍稀动物的事情特别不堪回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不懂规矩呢!人家四殿下和五殿下的伴读就没去上课。” “你们俩要是没有秀才功名,我还得着巴巴的催着你们去?还不是为了你们名声好?现在跟我抱怨了,怎么不想想做了秀才的好处?” 贾赦和冯唐不说话了。 不过他俩不说话了,徒述斐还有事需要交代一下:“冯唐啊,我今天出去了一趟,一个不小心,把你爹弄进大理寺去了。” 冯唐瞪大了眼睛,看向徒述斐。当他发现徒述斐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之后,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怕说错话,好半天才做好了心理建设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和你爹应该没关系。”徒述斐挥手,“也就是在大理寺里头住上几天,而且说不定能因祸得福呢!” 关于这点,是徒述斐自己的猜测。不然的话,为什么偏偏那么寸,运送兵械的船只就被漕运的人发现了?而且还不是报到别人那里,而是报给了冯毅。而且冯毅也没有趁着上朝之前告知蔡尚书,反倒是被逼到那个份上才开口说话? 这里面要是没有圣人别的安排,他可不信。 所以,冯毅如果真的是圣人安排的另一层手笔,那这回肯定是能因祸得福了,尤其是在自己差不多一进把兵部尚书干掉的这种情况下。 “因祸得福?”冯唐重复了一遍,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徒述斐点头,“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往家里传个话,别让你家的人四处活动什么的,到最后反而坏了事。” 冯唐迟疑的点点头,最后还是相信的徒述斐。 贾赦被扔在一边当背景板好半天,心里好奇得要命,偏偏徒述斐说话留了一半,一点都没有告诉他们的意思,只能“哼”了一声,出门到小厨房找捧墨去了。 和冯唐说完了他父亲的事情,徒述斐就想起来石光珠名义上的“父亲”还没被解决呢!还有石家那些不是善茬儿的女眷们。 这样想着,徒述斐直接招呼了奉砚一声,让他把自己的饭菜端到后院石光珠住着的房间去。 进了屋门,徒述斐就发现今天石光珠的精神状态比前几天要好上不少。他猜可能是石光珠已经知道石家二老爷的事情了。 不过就算如此,徒述斐还是没有给石光珠换食谱,仍旧是一碗白粥,一点咸淡都没有的样子。 反观自己面前,两荤一素,还有一盅汤,碧粳米单着点翠色盛在瓷碗里,可是丰盛许多了。 徒述斐出去一上午,也是饿了。饭菜端上来,也不管石光珠是不是眼馋,就自顾自的吃起来。动作一点都不粗俗,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石光珠知道这是徒述斐故意的,也不上去和徒述斐抢着吃,带着点包容的看着徒述斐快速吃光了饭菜。 这样的目光让徒述斐有点着恼:他可是希望石光珠能可怜兮兮的求着自己给换个食谱的。可对方却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弄得他好没意思。 这样一想,好像每顿给石光珠吃白粥也没什么用处了的样子。 “光珠啊,白粥好不好喝啊?”徒述斐决定还是最后挣扎一下,看看石光珠的反应再说换食谱的事情。 石光珠似乎早就料到徒述斐会有这么一问,只是淡淡的扫了徒述斐一眼:“尚可,及不上六殿下菜肴丰富。” 既不过分渴望,也没有丝毫的不满。好像每顿饭吃白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还真就没什么意思。 徒述斐摸了摸鼻子,决定换个话题:“石家二老爷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石光珠点头,“早上灵宝走了之后,太子殿下身边的石榴来了一趟,已经告知给我了。” “我可是掐着时间算的,而且保证没人能发现破绽。”徒述斐微笑着道,对自己的布置很满意,“还有大老爷,估计也就这几天了。你只等着看戏就好。” 石光珠这几日呆在徒述斐这里,心里原本积压的郁气和戾气每日里都被消磨着。如今看徒述斐带着笑意的脸凑近自己让自己等着看戏,忽然就有种想开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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