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一片嘈杂。 不多时,一位穿着精致的儒雅随和的老者率领着沉玉谷算得上有脸面的人物来到这观中,站到他的面前。 由老者带头,众人向时闻鞠躬行礼,“见过真君。” 时闻同样躬身,回了一礼。 “真君,这天灾异象……”老者双眼看着黑发的少年,眼里有些焦急,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说。 时闻稳稳扶住老者,声音清润,“我知你们来意。我在这药泽观也是在等候诸位前来。” “但是,人还不齐,我不能说。且去把沉玉谷所有子民唤到这里来吧。” “到那时,我会将一切告诉大家。” …… 平日里清静的药泽观今日比奉茶典仪之际还要热闹。 人头攒动,人们交头接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将所有人聚集起来。 在人群之中,斯泽扶着田莺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角落。 “娘,您不行就在这里坐一下。”斯泽用袖子擦了擦巨大的石头表面,笑着说。 田莺已经恢复了一些气色,满含爱意地拉着自家儿子的手,柔声说:“我没事,托时先生的福,我已经好多了。你也别把我当作祖宗一样供着。” “那怎么行?!我发过誓了,不让您再受一点苦。” “好孩子。”田莺爱怜地看着斯泽,眼含热泪。 “今日请大家来,是要将一件关乎所有人的事情告诉大家。”温润的少年音在仙法的加持下,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刚刚还在讨论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是时先生。”田莺喃喃道。 时闻站在药泽观大殿门口,向远处望去。 他的面前,站着沉玉谷所有儿郎。 时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身为在沉玉谷生长起来的儿郎,我们都听过祖辈讲过千年前的那场战役。” “千年前,海的部族冲毁了归离集。我们的先民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大山之乡。“ “海浪企图侵蚀我们,海水企图淹没我们!”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在不久的将来,比海浪更加危险的考验即将到来。”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炸了锅。 关于千年前的那场战役的历史,沉玉谷的每一个人都熟记于心。 那一场战役,百姓十不存一,即便最后大山胜了海浪,那也是一次十分惨烈的胜利。 而如今……那场掩日般的绝望又将笼罩沉玉谷的上空。 “娘,时先生刚刚在说什么?”斯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莺亦是一脸不敢相信。 所有人都被惊惧抓住心脏。 “神明让我们低头,神明让我们屈服。” “祂要我们永远臣服于神的权威之下。生杀予夺,不在我们。” “……” “一直以来,人类就像是一只宠物一样处于神明之下。神明若是高兴,人类则安然无虞;神明若是不渝,将人类倾覆如翻掌一般容易。” “在五百年前,神曾经覆灭过一个国度——坎瑞亚。” “那是一个单纯由人类建造起来的强大国度。人类以它空前的繁荣与辉煌文明自豪。而之后的事……则是这个人类的强大国度的所有一切,都毁于神灵之手。” “现在,人类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来临,那是来自神明的试炼。”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是残酷的、冰冷的。” “你们也许有人认为,人类的力量如此微弱,怎能与神力争辉?” “没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绝没有获胜的可能。我们的末日快到了。” “也许就在半个月之后,也许就在明日。赤松山外便会再次出现千年前魔物入侵的景象。” “我们是束手就擒,哀叹天不垂怜;还是殊死一搏,在绝望之中撕出一道生的口子?” …… 时闻站在高台之上,以尽可能平静的语调发表演讲,陈述利弊,鼓舞民心。 时闻温润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世界的真相被人撕开,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人们的面前,人人面色沉重,不发一语。 “千年前的先辈都能做到,我们凭什么不能做到!” 一道充满血气的声音划破寂静。 斯泽直挺挺站着,双手握拳,“沉玉谷每年的奉茶典仪都白过了吗?!” “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 “神明又如何?凭什么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 一番激昂的话语如巨石入海,激起千层浪。 人群躁动起来,很多人的脸上充满决绝与愤慨。 人们激动着,人们附和着。 流浪者看着人群中的斯泽,眉毛微微一挑,如今他才算对这个孩子高看一眼。 时闻一步步慢慢走下石阶,从象征仙人的高台之上走下,走入总以普通为代名词的人群中。 普通本就不凡。 “在此危难之时,没有什么仙人,没有什么贵人,只有沉玉谷的子民,璃月的子民。” “掌握与被掌握,这是神唯一允许我们作答的选择题。” “以前,我们为神明高呼万岁。而今天,我们要为自己欢呼。” “璃月万岁!人民万岁!” “璃月万岁!” “人民万岁!” “璃月万岁!” “人民万岁!” “璃月万岁!” “人民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气氛的感染,振臂高呼。 震天的声响从药君山顶荡开,将无言的山脉震撼。 而类似的情况在诸国上演。 人类,不做朝生暮死、只知晦朔的蜉蝣,要做便只做扑火的飞蛾。 哪怕被“疯狂”命名,哪怕下一刻便成灰烬,也偏要做那不熄灭的野火,把这天地四合点亮,将世界烧成自己的颜色。
第116章 七日狂想曲-变奏 沉玉谷地下巨大的防御工事,时隔千年终于被重新启用。 时闻手持烛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人,男女老少皆有。 “此阵是按八卦之理修建而成,每过一刻便发生一种变化。”时闻温和的声音让因黑暗而有些不安的人心情平静下来。 “乾三连,坤六段,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此为八卦,一卦可发展为六十四卦。而每一卦又皆有六十四种可能性。” “如此,这个石阵便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 整个工事由于年久无人进入,显得十分幽深安静,走在通道之中,时空交错感浮现心间。 “我之所以带你们前来这里,告诉你们其中的一些关窍,是因为知晓你们懂一些八卦推演之理。”时闻停下步子,对自己身后的人说:“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我需要你们带领着沉玉谷的人民躲进这里。” “届时,你们需要避过刻意设下的障眼法、攻击的机关,并快速推演出正确的道路。”时闻平静地说道:“当年为了防止海之部族潜入,是设计了死门的。” 这一句话顿时让一行人感到压力。如果真的到了那种需要躲进这里避难的情况,他们肩上便背负着所有人的性命。 所有人的神色都更认真严肃了几分。 “真君,若真到了那个时候……由您引路不是更有保障吗?”一位年轻人壮着胆子询问出声。 “我会留在外面,为你们争取时间。”时闻如此回答。 若说让所有人进入地下…那必然是十分危急的关头。他是一定会守在外面,拼尽全力为百姓争取逃命的时间。 时闻没再说话,带着人们七拐八拐,拐进一间小房间。 里面摆放着巨大的书架,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典籍。 在他们走进房间的一瞬间,墙角的照明灯便自动亮起。 “很多年了。”时闻放下烛台,看着书架上的古代典籍,颇有些感慨。 “这些都是……”众人亦是惊奇,“都是千百年前的典籍吗?” 书,是文字的载体;而文字,是文化的火种。 千年前,雨君曾将璃月所有书籍各取一份保存在这里。 这样,即使所有人死去,沉玉谷不复存在,属于“我们”的文化也不会消亡。它会沉睡在地底,等待着后人前来探寻。 这些被留存下来的器物典籍会向“他们”诉说“我们”的故事,告诉“他们”这里曾经存在一个灿烂的文化。 正如飞鸟在天空飞过,没有留下痕迹,云朵却知晓它曾经存在。 “与之类似的房间在这石阵中还有很多。” “里面全是璃月的典籍与器物。千年前曾经添过一回,五百年前也添过一回。 经过百年的时光,璃月又出现了不少可传世的经典。我需要你们将那些各取一份,按照类型、日期分类保存在这些房间中。“ 恍惚间,时闻站在这里的身影与千年前的那位鹤发仙人重叠,时隔千年的两个时空似乎在此刻交汇。 [我们需要留存火种。]清冷如冬日雾凇的仙人如此道。 “我们需要留存火种,留下我们存在的痕迹,告诉后人,我们曾经来过。“温和似秋水的少年如此说。 “路径已经带领你们走过一遍了。“时闻将手中照明的烛台交给一个能主事的青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他还要去处理其他的事宜。 …… 自地下的石阵走出,时闻一路走来,一路感受着沉玉谷紧张的氛围。 年轻力壮的儿郎皆去了赤松山,那里是最有可能有魔物最先攻来的地方。 所有人拼了命般搭建工事,修筑瞭望塔,搭设武器。 可以看到千岩军,可以看到普通百姓,可以看到男性儿郎,也可以看到年轻的女娘。 即便是力微的老者幼儿亦在后方积极备战,帮忙囤粮囤衣。 沉玉谷所有的力量被调动起来。 但其中亦有散布谣言,煽动人心,妄图从中夺利者。 “你们想拉着所有人去死!凭什么?!我有什么错!”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被斯泽一种扭压到他的面前。 “真君?”中年人冷笑一声,“呵……我只不过是带着不想死的人出沉玉谷而已。他们出钱,我出力……我有什么错。” “去哪呢?” “沉玉谷不安全了,总有地方安全的吧!” 时闻摇摇头,“你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沉玉谷的情况已经比外面好……” “我不信!你就是想拉着我们一起死!”中年人怒目圆睁,在他的眼里,时闻已经成了不让他逃命的仇人。 “你闭嘴!不敬仙师!”斯泽钳制住已经丧失理智的中年人,不让他冲出去。 时闻静静看着在自己面前拼命挣扎向他冲过来的中年人,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被抓回来的数十位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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