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了。 时闻腰间的神之眼重新焕发出光芒。 这一次,他亲手将他的少年留在了人间。 …… 不远处的山崖之上,气质沉稳如磐石的青年垂眸看着发生的一切。 发尾为丹霞色的长发被规整地束在身后。 一团白雾出现在他身边。 钟离轻笑,“老友,好久不见。” [摩拉克斯,好久不见。] 白雾虽不能见其全貌,却也能窥见几分仙风道骨。 他们一同站在山崖之上,看着头戴斗笠的少年抱着他们的晚辈离开。 时闻曾经将能抵御业障的平安扣赠予五位夜叉。五位夜叉也因此得以全部存活。 只是,逆天改命,颠倒因果,时闻命中必有一死劫难解。 [你我之间曾签订契约,护时闻周全。]白雾声音平淡,却隐有质问的意思。 “此番是唯一的生门。” 白雾一甩袖,不语。 [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过了一会儿,白雾“看着”走向远处的头戴斗笠的少年。 “心有执念。”钟离背着手,说出自己的判断,“但对时闻还算真心。” [……罢了。] 白雾化风散去。 已逝的仙人若想再现人间,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如今,它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钟离闭眸,感慨似的说出那句话: “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可惜故人,何日再见呢……”
第59章 扯星落人间 “嗯……怎么办?”伐难如水的眸子装满愁思。 平日里最活泼的应达也没了声音。 魈倚坐在窗台上,怀里抱着和璞鸢,神色淡淡,眼睛看向窗外。 树梢之上的两只鸟儿嬉闹得正欢。 “哎呀!小时闻老是这样消沉不好!我去说说他。”身长四手的夜叉浮舍手一拍大腿,就要站起身离开。 鸟儿受了惊,一下子飞走了,只剩下微微摇晃的树枝。 浮舍被弥怒重新按回座位上。 弥怒沉稳道:“喂,浮舍,冷静些。你这气势去找时闻,比起开导更像兴师问罪。” “就是!大哥,你这样子去了,小时闻会害怕的,他才一千岁……比魈还小,还是个孩子。”应达也搭腔。 “……不会。” 魈感受到兄姐投过来的目光,紧了紧怀里的和璞鸢,“时闻不会害怕。” 他胆子大的很,连冰冷的死亡都不害怕。 “我早该想到的。”伐难低着头,有些自责,“早在时闻让我去接引那位执行官回来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时闻做好了他自己回不来的准备。” 他什么都想到了,什么也都做了,就独独把他自己忘了。 伐难只要想起那一天蜷缩在散兵怀里生死难辨的时闻,就觉得心痛难忍。 时闻虽然不是夜叉,但在他们的心中,那个黑发的少年早就成为他们的弟弟了。 “哼,愚人众。”应达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不满,“那个执行官现在能在沉玉谷活动不还是因为时闻吗?你们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 时闻自醒来后便不顾自己还虚弱,第一时间去奉仙客栈寻找散兵。 当然,不出所料地吃了闭门羹。 每一天,每一天, 门都是紧闭的。 可少年, 一日又一日, 执拗地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 门外的人不说话,门里的人也无言。 直到昨天半夜,门外的少年才终于失魂落魄地拖着自己回到药泽观,把自己锁进后庭的静室中。 “他太过分啦!他怎么能不理小时闻!?” 应达越说越来气,手不住地拍着旁边的桌子,震得杯子里的水直晃,“时闻也真是,那个执行官有什么好?就算他是至冬来的,咱也没必要这么给面子!” “时闻喜欢那小子。”弥怒沉声说出自己的结论。 “哈?”应达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瞪向发声的夜叉,“你再胡说,咱俩打一架。” 一旁的浮舍也挠挠头,表示一头雾水,“嗯?弥怒,魔物可以乱杀,话不能乱说。” “你们没听伐难说吗?”弥怒手抱着胸,眼睛微眯,“那个执行官刚来,时闻就拉着人去游抱月湖了。” 魈也把目光从外面的光景转向弥怒。 抱月湖,因为两位仙君的故事,前去游玩的多是情侣,故而它又被称为“情人湖”。 “还一起升山,写了花牌祈福。” “还带着人去自己的竹屋过了一夜。” 弥怒每说一句,伐难就一点头,其余三位夜叉瞳孔就一震。 弥怒说完最后一句话,应达彻底待不住了,“哈?还过了一夜!?” “应达,你干嘛去?” “我去教训一下那个小子。” “魈,你又想干什么?” “…我也去。”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待着吧。你们还不明白吗?”弥怒和伐难拦下两人,“时闻很在意那位执行官。你们这么做,让时闻怎么想。” “时闻本来心情就不好,又刚从死亡线上回来,你们还是别刺激他了。” “所以小时闻就活该伤心吗?他就应该被这么对待吗?”应达难忍心中怒气,给了弥怒一拳。 “我看那个执行官也不是对时闻无意。”弥怒接下应达挥过来的一拳,“他将时闻送回来后亲自照顾了一段时间,直到确定时闻没事才离开。” “他让时闻吃吃苦头也好,免得时闻下次还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可是……” “左右是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比起别的,我觉得准备一下聘礼比较重要。” 浮舍点点头,“确实如此,咱们得准备好。不能让小时闻到时候丢了面子。” “…你说得对。” “咱们是按照璃月港那边办还是按照沉玉谷这边的?” “璃月港?” “还是沉玉谷吧。” 魈点点头。 一旁的伐难看着讨论正欢的兄弟姐妹,尝试开口道:“那个……” “那个……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准备嫁妆……诶?魈,你干嘛去,你快回来!你把和璞鸢放下!” …… 药泽观•静室 时闻蹲坐在床脚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从窗棂溜进来的阳光停在了距离时闻的咫尺之间。 时闻脸埋在曲起的腿弯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呆呆望着身前的光亮。 他好像又做错事了…… 时闻眼睛有些发涩,转了转眼珠,突然发现对面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 时闻眨眨眼,起身走过去拿起来。 那是一张写满优雅字体的纸张。 时闻拿在手中读着,眼睛逐渐睁大,手也开始不住地颤抖。 他猛地将纸张攥在手里,眼底有惊惧和愤怒。 下一秒,他打开静室的房门,跑了出去。 宽大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黑发少年跑过后庭曲折的长廊,经过禅香缭绕的大殿,跑出药泽观,直奔山下的奉仙客栈而去。 [……时闻阁下,十分感谢您的付出。如果没有您,我的实验可能不会这么顺利……您为我理解仙人提供了可能……当然,还有……] 时闻头上的发带在奔跑中松散,被抛在风中。 发丝打在时闻的脸上。 时闻心底越来越冷。 是博士。 他直到刚才才明白:博士的实验品从来不是被抛弃在鲤跃天的愚人众。 他和散兵才是被实验的对象。 博士在观测人偶的情感模块,也在探究璃月的仙人。 时闻心底直发冷,他想看到那个头戴斗笠的少年。 可是当他看到“奉仙客栈”四个大字的时候,他却觉得脚下有千斤重,一个步子也迈不开。 时闻垂下眼。 他的少年还在生气, 他的少年不想见到他…… 他现在连确认那扇门是否还在紧闭的勇气也生不出来。 他驻足在客栈大门前良久,终于转身离开。 风撩起少年的发尾和衣摆。 他也许天生胆小, 不敢扯星落人间。
第60章 轻语唤卿卿 散兵随手翻看递交上来的报告。 站在散兵对面的愚人众士兵站得笔直,一颗冷汗挂在额头上。 散兵大人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该不会是出错了吧? 女皇保佑,兵兵我啊,还想多活两天,嘤。 报告被砸到桌子上。士兵的心也跟着颤了两颤。 完咯,散兵大人大概又要说他是个废物了。 “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让他们去调查搜集璃月仙人的信息,交上来的却全是他一早就知道的内容。 嗯…散兵大人果然这么说了。 士兵咽了一口唾沫,颇有些胆怯,“散兵大人恕罪,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滚吧。” 士兵恭敬地行礼,正欲离开又被散兵的声音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里窜出来。 “站住。” 士兵稳了稳气息,恭敬地弯下身子,等待散兵的下文。 散兵状似不在意地将话扔出来。 “那个人今天来了吗?” 那个人?哪个人? 士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有出声,直到散兵不耐烦的眼神劈向他的时候才明白过来散兵说的人是谁。 那个近期每天站在散兵大人门前却不叩门的少年。 “来了。”士兵回答。 “让他进来吧。”散兵低下头,看向摆放在一旁的新沏的茶。 他是生气时闻起初对他的隐瞒,但他更生气时闻对他自己生命的漠视。 他原本想在时闻醒过来的时候好好说教一番,可是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即将要醒来的时候,他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说到底,他对黑发的少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他呆在门后这些天,与其说是埋怨时闻,不如说是在怨怼他自己。 他的力量还是不够,不足以将珍视的人保护好。 今天,他不会再把时闻晾在门外了。 “……他又走了。” “走了?” “今天,那位大人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散兵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晦暗。 今天都没上楼吗? “罢了…你下去吧。” 士兵打算开门的一瞬又被散兵叫住。 “他看起来怎么样?” 身体还好吗?脸色有没有红润一点?还在咳嗽吗? …… 散兵快步走下楼,身后的纱帘猎猎作响。 楼下休息的愚人众见到长官下楼,纷纷起立问好。 散兵没有给周围恭敬的愚人众士兵一个眼神,只留下一句话就踏出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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