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怪罪Hannibal了,不再像是从前那么听从于信赖Hannibal,因为Hannibal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Will的思维又开始活动,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自由拼组,他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 警笛声传来,在雨中听起来杂乱不清。 “你介意过……吗?”Will迷茫地问。 “你离开了我,而不是Lecter,你带着我的Omega,离开了我的世界。”Lee说,“我介意我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但是……是的,我知道你选择了Lecter,我希望家庭被保留,而他却辜负了我的期望,他搞砸了,导致你离开家庭。我已经无法再完全相信Lecter。” Will说:“Hannibal随时可能找到我,威胁我,或是杀死我,这不能算是意外情况。所以,我必须在他找到我之前,杀了他。” “你不是怕Lecter找到你,威胁你,或者……杀死你。而是怕自己忍不住回去找他。对么?Will,你是如此爱Lecter。” Will对Lee的说法不置可否。 “Lecter爱你。”Lee说,“我从未见过他像是爱你一样爱其他事物,因为你不可被代替,他才不允许你擅自切断你们之间的联系,不惜引火使你愤怒,冒着生命危险引诱你来杀他。我也曾经在意你,甚至爱你,Will。” Lee观察着Will的脸色,捏住了拳头。 “头顶的乌利尔在怂恿着你,背叛你的归宿。游戏已经到了焦灼的时刻,如果你不肯停下来,不肯回到他身边去,或者和他作对,不论杀或者被杀死,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殉情。” Will的眼睛里有了一种感情元素,不过在他移开视线的时候,又将那种难以舍弃的感情隐藏了。 Lee走过来,把手搭在Will的肩膀上,慢慢抱住了他。 就像在抱着自己的过去,他的姿势小心而珍重。 “我和Lecter都曾因你而入迷,而你选择了他,于是我不得不面对嫉妒。开始的时候,我们总不知故事的结局会如何,现在,我已经接受了失去的结局。” Will知道Lee说的是:失去一切。 Lee失去他的同时,也失去Hannibal。又在失去他的同时,失去Orlando。 “人类对伤害的记忆总是比爱更深,你摔碎了我的心,所以,我爱你,Will。” Lee快速地亲吻了一次Will耳朵,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等等……”Will叫住了他。 “放过Orlando,他和一切都没有关系。”Will说。 雨后的街道上,到处弥散着难闻的气味儿。 急救车的轮胎将酸性雨水溅在铁皮垃圾桶上,油松自从被栽在这儿已开始急速腐烂。 Hannibal从事务所东侧的巷子里闪出来,跟随着Will。 他没有打断Will的脚步,这一次,也没叫住Will。 他在试着与Will进行诀别。 如果成功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拦住Will的去路,给他一刀,像是两年多前一样。 冲动愤怒,使他想粗暴地报复Will,这个本质上毫不无辜的背叛者。 一开始只是一丁点儿。 在那个只有十米宽窄、终日不见阳光、散发着腐烂气味儿的铸铁囚牢中,他多看了Will一眼,只是这样而已。 他妄想停止时间,用尽了办法,直到上一次分别。 可惜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他也没有真正地杀死Will。 杀了Will,又不真正杀了Will。 事情走出了设想。一切就像飘散的灰,再也回不到掌握之中。 对于征战的将军而言,赢得战争最重要的是信心,对于创作中的艺术家与造物主而言也是相同。 时间流走,背叛升级,信心已失。 Hannibal转弯进了一条路。 他站在路边吸了口气,睁开眼睛。一辆节能车驶入银行门前的百合花广场,发黄的植物在烂泥中坚挺,摇摇欲坠的花蕾已经绽放。 天空是异状。 远处的云发红,而近处的全灰,不是霾。每经历一场雨,城市与废墟,同时被洗涤一遍。 那个,被他极力支持的战争所毁灭的世界,有了复苏的迹象。 全盛的时代过去了,他把自己的印记留在了Will身上。Will就是回忆,永远无法回到宫殿里。 Will像个没有容身之所的流浪汉一样,走在阴天的街上。 城市的各个角落,都能听见空气过滤厂传来的低频噪音。前方就是穿过整个城市的河,水面上漂浮着雨的油污,反射着神秘的颜色。 狭窄的道路一旁,许多建筑仍是遗迹。人们住在公共设施完全被损毁,只赖钢架支撑的楼房里,用装潢板填充烂掉的墙壁。 流水污垢从窗口、外置机箱架的底部蔓延,后期重装的排水管道经由楼面,钻每一户的墙里,单元门口,摆置着大量的降解塑料袋。 临街一面开设的建筑材料门店、家具直销店、餐厅或是家庭旅馆,门窗外都有冷轧带钢轧制成重叠联锁门,用来抵挡劫匪们凶恶的刀枪棍棒,和自己的不安。 Will走到一扇烤漆防护门前,突然停住脚步。 他开始觉得不安了,因为意识到Hannibal走了。 他咽了口吐沫,抬起头看了看天。 如果天亮了,他就该回去,回去对于他来说只有一种含义:回到Hannibal的臂弯里。 Hannibal是夜晚,就连星星和月亮也没有,幽暗寂静。 自从离开Hannibal,他没有一次在入睡时把头探出被子。 如果没有Hannibal,时间毫无流动意义。 Hannibal是如此重要,不可缺失。 一旦依赖Hannibal,就怨恨Hannibal;说思考Hannibal,而不是想念Hannibal;不论想回到或遗忘过去,杀死Hannibal;在那些缠绵悱恻的梦境结束以后,称之为极端噩梦。 Orlando把手机放在窗台上,看向窗外。 这是住宅卧室西侧的阳台,正对着钢铸森林的东南方。 狭窄的道路旁,绿化用土堆积着,有新来的人正在占用空地建造住房。 几个带橙色安全盔的人正在造房子,一个穿背心的工人忙着踢打偷材料的小孩。 附近的房子构造都很简单,有一半以上不是采用预制硁、板条进行构筑的,为了省钱,平民们也不愿动用大型机械对房屋进行浇筑。 房子的砌体内只有少些钢筋,圈梁是不存在的,承重依赖料石。复合板以交叠的方法一层层搭上去,那就是楼板了。 从10楼的窗户看出去,附近两三条街巷的格局非常清楚,因为这儿的房子都很矮。人们用“平摊”的方法占有空间,随处可见铁丝网、防雨塑料、铝板圈建的院子和棚子,公共用地所剩无几。 这种棚子的好处是随时可以拆除、转移、变形、变小,不需要考虑荷载、整体刚度、沉降等建筑因素,很多人家的阁楼也是用废弃的铝皮搭建在房顶上的。 住在这样一群贫民中间令Orlando感觉不太好,虽然他经常出没于街头,甚至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成为朋友,但他从没有在这么落魄的地方居住超过一个礼拜的时间。 除了Will,没有任何人能带给他一丁点儿安全感。他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在这地方呆多久,生活的境况已经不能再窘迫了。 Orlando重新拿起手机,坐在茶几上,低头凝视着半透明屏幕上自己的脸,这么看了一段时间,然后打开手机。 在拨通电话之前,他的脑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Orlando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就算打通了又有什么作用,他已经意识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没人会放过谁,他自己已经陷入了怪圈。 或许是太想回家的缘故,他抱着几乎不存在的希望,拨了Lee的电话。 “Hi。”
第21章 雨洗刷着写字楼的马赛克玻璃墙,积水漫过建筑布满菱形花纹的装饰基座,这样的雨即便在战时也很少见。 这个时期,只有高层建筑之间才存在楼距。它们仍伟岸、醒目、独霸一方,大部分六七层的建筑物,颜色不同、格局迥异,彼此相互连接,扶持支撑。 有时,这种形式能从一条街的最东部延伸到最西部。唯一能够排放积水的只是间距较大的盖沟板与道路本身。 有些车因发动机进水无法行驶,停靠在路边等待救援。车内电视播放着东南部立交桥下的交通事故,四辆自动驾驶汽车因未能及时分析道路坡度,而一头扎进了洼路,造成追尾。 手机响起的时候,Lee差点就没听见。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的人与此时的他并不在同一城市。 Lee按下显示屏的通话键,广播的声音自动消失,方向盘旁边的通讯孔内却没有声音。 “Hi。”Lee试着打了个招呼。 也许是暴雨的缘故,信号不是很好,一点儿“渣渣”的响声传来。打电话的人仍旧保持沉默。 “hello……” “hello?” 打电话的人一直不说话,Lee纳闷儿地看了眼手机屏幕。 ……Orlando沉默地坐在茶几上,闭了下眼睛。 这几乎耗尽了他的勇气,他得耗尽勇气才能给Lee打个电话。 在听到Lee的声音的同时,Orlando感到自己的耳鼓颤了一下,他的脑神经甚至产生了刺痛感。 Lee的嗜好,对于Orlando而言已不仅是简单的一次绑票,而成为阴暗晦涩的回忆。 又是在听到Lee的声音的同时,他本能地颤抖。是身体反应,由恐惧、排斥、兴奋、期待等多种情绪引发。 “Orlando。”Lee突然叫出他的名字。 Orlando诚实地说:“我很难受。” Lee把跑车停在路边,按下车门上的按钮,车窗内的遮光层发生融色效应,除了风挡以外的玻璃渐渐变为黑色。 单向光使Lee的轮廓显得更立体,他盯着手机屏幕,笑了。 “你弄坏了我。”Orlando说。 声音似乎是带电的,传入耳鼓,感染神经末梢,Lee的情绪在亚原子吸引力影响下迅速发生变化。刚才,他还是这辆车的司机、是『Push』的董事,正急着赶去医药大厦开会。这一秒钟,他已经被彼方的声音诱发了反应。 “你在哪儿?”Lee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但是他的语气还是没变,在Orlando听起来,他仍是温和善意的。Orlando重新闭上眼睛,想象着Lee。 他无法将Lee此刻的表情在脑中勾勒出来,这太难了,却能意识到,Lee是在面无表情地说话。 Lee极度虚伪,有野兽和绅士两副嘴脸,且随时转换。 “我在一个……你知道,但是到达不了的地方。我现在很安全。”似乎只有这么说,Orlando才能找到一点儿安全感。 Lee咬了一下牙齿,猎物在取笑他,不过他并不介意,他有耐心观察Orlando接受注射后的反应。 “……昨晚,我出了很多汗,我感觉生不如死。” “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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