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从袖中取出那支玉簪,向他递过去。 季平川见了那玉簪,霎时变了脸。 他一把将玉簪夺过去,冷声质问,“这发簪怎么会在你手里?蝉儿呢!” 李莲花叹息一声,“她没什么事,只是托我把这玉簪给你还回来,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季平川面色紧张起来,“什么话?” “她说,季蝉跟你的缘分,到此为止。” 季平川一听这话,面色骤然沉如锅底,一把揪住李莲花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不可能!” 锵然一声光影一闪,笛飞声的刀便架在了季平川的脖子上。 季平川愕然对上笛飞声冷厉的双眼,一时间心头再大的火气也压下去了。 这面具男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正面对上,才发现一身气势格外的骇人。 他下意识松开手,李莲花退了两步,无奈掸了掸自己被扯皱的衣裳。 “怎么这么粗鲁呢。” 笛飞声这才收了刀,冷眼扫过季平川,却惊得他背后起了一层细汗。 李莲花继续道,“如今李门主查清了疯狗案的真相,相信不日就会大白于天下,先前云州百姓对追云山庄的误会也自然就解开了。” 季平川却对此并无多少关注,他只问了一句话。 “那季蝉呢,她为何不回山庄?” 李莲花看他片刻,才道,“季蝉姑娘恢复了记忆,自然回了她该去的地方。” 季平川愣在原地很久,才满目怒火的看向李莲花。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李莲花白他一眼,摊手抖了抖袖子,“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拿什么藏人?” 季平川又满目怀疑看向笛飞声。 李莲花嗤笑一声,“你觉得他像能被我随意指使的人吗?” 季平川看他一眼,又看笛飞声一眼,最终低下了头。 “她就算恢复记忆,就算要走,也该……再见我一面。” 李莲花摇了摇头,“季庄主,有时候呢,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离别。” 季平川沉默良久,苦笑了一声。 他踏入那方亭子里,坐在石凳前。 “二十年前,我从山中河流捡到她。” 那时候,他还不是追云山庄的庄主,只是庄子里众多不受宠的少爷之一。 她被季平川藏在后山悬崖下的洞穴里,陪着他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忍辱负重,受尽欺凌,耗时五年,终于夺下山庄大权,成了这座山庄的主人。 日复一日,他逐渐习惯了季蝉静默无声的陪伴,在这种漫长的守候中爱上沉睡的女子。 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季平川花重金打造了一副棺木,辅以最柔软的云锦,只为了让她躺得舒服些。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无比期盼季蝉的苏醒。 捡到她是在一个夏日,夏蝉格外扰人,她却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他为她起名叫季蝉。 希望她如那夏蝉一般,有朝一日从沉睡中醒来,攀上枝头,与他有说不完的话。 许是这个名字起得不好,季蝉真的一睡就是十七年。 季平川本有终身不娶之意,但家族长辈容不得他如此胡作非为,施压安排他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他给了那个女子应有的一切尊重,二人相敬如宾,唯独从来不碰她。 他心怀期待,想着自己心中所爱之人,总有醒来的一日。 苍天不负,他苦等十七年,终于等到了季蝉苏醒。 可季蝉虽满头华发,容貌却与当年别无二致。 再看他,早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两人这样大的差距,让他开始自惭形秽,不敢逾越半分。 甚至在陆宁秀提出要纳季蝉为妾时,大发雷霆。 他心中最深爱的女子,怎能作妾? 陆宁秀逐渐把季蝉当作女儿来养,季平川挣扎许久后,也默认了她的做法。 季蝉能醒过来,便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不管是什么身份,能守护她一世安稳,对他而言,其实足够了。 三年来,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李莲花的出现,季蝉处处待他不同,季平川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真心祝福所爱之人。 他嫉妒得要发疯,恨不得李莲花死…… 李莲花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季庄主,这事情呢,全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季蝉姑娘对我之所以有所不同,是因为我与她有几分渊源。” 李莲花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认为,她失忆之前认得我,但我并不认得她。” 季平川重重叹息一声,“不重要了,我如今所求不多,她安然无恙就好。” 他昨日夜里,已经集结了整个山庄的人手。 本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季蝉。 可今日出去探查的探子却来报,说第二府出了变故。 他一心想护着季蝉,季蝉最后却因为追云山庄,身陷险境。 或许,她本就不需要什么保护,她身手不凡,又得动物亲近,能驯得数百猎犬争先相随。 是他先入为主,将季蝉与追云山庄绑在一起,这才为她招来如此不必要的麻烦。 李莲花叹息了一声,有些感慨。 “话呢,我给你传到了,东西也送来了。” “看庄主也没有留我二人用饭的打算,李某这便告辞了。” 季平川笑了一声,“我的确看不惯你,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李莲花挠了挠鼻翼,干笑一声与拱手他辞别,带着笛飞声一道出了追云山庄。
第101章 他去了一趟天机山庄 出了庄门,李莲花回头看了一眼追云山庄,有些感慨。 “老笛啊,你说,若这封姑娘一开始遇上的便是季庄主,如今又会是怎样的一番物是人非?” 笛飞声看他一眼,没说话。 李莲花只好思索着自问自答,“话又说回来,季平川在谋得大权之前几乎没出过山庄,基本没有遇到她的可能性。” “对他这样年幼遭逢苦难的人来说,对旁人想来极为戒备,若没有季蝉多年的陪伴,也不会对她情根深种。”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如此阴错阳差。” 笛飞声思索片刻,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你说得不对。” 李莲花倒是好奇,他能有什么别的见解。 “哪里不对?” 笛飞声道,“你指使本尊还少了吗?” 李莲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真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他拱手抱拳,偏头看向笛飞声道谢,“那……多谢笛盟主赏脸?” 笛飞声浑不在意,“不必谢,你我是朋友,本尊乐意给你这个面子。” 李莲花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起弧度。 追云山庄外有个半山亭,二人上山的时候,马儿是拴在这里的。 谈话间,两人已经折返到了这座凉亭。 笛飞声取出马背上的地图,展开看了片刻。 “云州到宣城将近六百里,驾车需要七日,骑马大约四日。” “如今忘川花还没有消息,不急着进宣城,便乘车吧。” 乘车好歹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李莲花这个身子骨,餐风饮露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病倒了。 李莲花对此倒是没什么要求,给钱的是大爷,“成,你说了算。” 他解了绳索牵着马往山下走,笛飞声走在他另一侧。 李相夷不在,李莲花便问起那天在客栈没有谈出结果的话题。 “诶对了,我记得你先前说,你有角丽谯和单孤刀的消息。” “说来听听?” 笛飞声一挑眉,“怎么,想明白了?” 李莲花自然记得,他让自己以一战之约来换消息。 只是,已经失约过一次,他实在不愿,也不敢再许诺什么了。 “这样吧,我再帮你一个忙。” “换他们的消息,保证你不亏。” 笛飞声来了几分兴趣,“哦?” 李莲花道,“你的悲风白杨,如今练到第几层了?” 笛飞声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却也并未隐瞒什么。 “第七层,在宣城的时候隐隐有第八层瓶颈突破的迹象,但……” 李莲花接下他的话,“但仔细感悟下来,却全然察觉不到什么。” 笛飞声没应他,但神色已经肯定了他的话。 “我助你突破第八层,你告诉我他们的消息,不亏吧?” 笛飞声的神色有几分复杂,皱眉看他好半晌,才道。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过招?” 李莲花无奈摊手,“我这不是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经不起折腾了。” 笛飞声不屑冷嗤一声,“你不过比我多活十年。” 李莲花认真解释道,“十年很长的。” 那十年,比他人生如梦似幻的前二十年都长。 笛飞声不说话了,他看着李莲花,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金鸳盟传来消息,在蜀州斜云山附近见过他们的踪迹。” 他们,说的自然是云彼丘和角丽谯。 “至于单孤刀,他从云隐山出来以后,去了一趟天机山庄,而后便不知所踪了。” 李莲花一愣,“他去天机山庄做什么?” 笛飞声摇头,“不清楚,不过第二天是被何庄主赶出去的。” 李莲花略略思索片刻,心中大抵有了猜测。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前面有一方茶棚,李莲花把马拴在一边,将笛飞声马背上那张地图取了下来。 二人一同进了茶棚歇脚,李莲花叫了两碗阳春面,找了张桌子坐下。 摊开那张地图,仔细翻看斜云山的位置。 蜀州与云州相邻,斜云山离得倒是不远,也就是两三百里的路程。 李莲花看了片刻,奇道,“她怎么像是在跟着你?” 笛飞声冷笑,“金鸳盟早已对外公布了她叛逃出盟的消息,如今不仅四顾门要找她,金鸳盟也不会放过她。” “这中原武林,她很难再呆得下去。” 李莲花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蜀州临近西孛国,她这是想混出关去?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以他对角丽谯的了解,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阳春面来得很快,一同送来的还有两个馒头。 李莲花叫住摊主,“老板,我可没点过这个。” 老板回过头笑了笑,“客官,这是我们铺子送的,每桌都有。” 李莲花这才抬眼四处扫视了一圈,茶棚下四五张桌子,的确每桌都送了馒头。 “那就多谢了。” 李莲花道过谢,掰了一块馒头放进嘴里。 笛飞声伸手去拿,动作却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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