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啧了一声,“这第二老爷倒是好谋算,只是他谋算这么多,目的又是什么?” 家徒四壁的一间茅屋,除了地上沾血的柴刀,便只有靠墙的一张床。 那床破败不堪,边上却放着一个订得板板正正的狗窝,只是如今已经沾染了血迹。 根据周围看热闹的邻里透露,这家死者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翁,无儿无女,孤身一人。 平日靠着砍柴卖炭维持生计,两年前从追云山庄买回来的狗。 有猎犬帮着在山里捕猎些山鸡野兔的,日子比两年前过着要顺畅得多。 因此,老者平日对那猎犬也格外的好,一人一狗形影不离,感情深厚。 却不料那追云山庄的猎犬,昨夜里突然发疯,咬死了跟随两年的主人…… 遍地都是杂乱的痕迹,还有些褐色狗毛,不难看出死者死前与猎犬进行过一番殊死搏斗。 案发现场的情况一目了然,李莲花避开血迹在屋中转了一圈,目光一顿,停在墙角处。 他蹲身下去,从灰土中捡起来一样东西。 深褐色的,黄豆大小,像是什么飞蛾的茧。 捏在手里有些柔韧,里面已经空了。 他凑在鼻尖嗅了一下,李相夷抬手想阻止,却见他已经面带思索放了下来。 李相夷迈步过去,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李莲花回过身递给他看了一眼,“看着像是某种虫子的卵鞘。” 李相夷面带嫌弃没有伸手接,“你捡这东西做什么,你就不怕它有毒吗?” 李莲花笑了一声,撂了那东西拍去手上灰尘,撑身站起来。 “这世上能放倒我的毒,可不好找。” 李相夷闻言眉锋一紧,唇形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李莲花问道,“对了李门主,这尸首是如何处置的?” “第二平秋带回去安葬了。” 李莲花摇头,“我说的是狗。” 他抬手指向那柴刀附近淌开的一滩血,与四周凌乱的血迹并不相同。 “既然是被刀所伤,自然不会是人血,流了这么多血,那咬人的狗也定是活不成了。” 李相夷抬眸看他一眼,“不清楚,出去问问。” 三人提步离开了茅屋,询问起守在边上的几个家丁。 那几个家丁回道,“扔到郊外的土坡去了。” 李莲花点头,转向那个随从,“烦请带路。” 那随从虽心生不解,还是带着他们三人,去往了城郊的土坡。 那土坡就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大型垃圾堆,远远冒着一股剧烈的臭气。 边上围着几个第二府的家丁,正在往上浇火油。 李莲花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边上的随从如实应答,“每隔三个月,老爷就会让人来此焚烧一次。” “昨日千灯祭祀,倒来的东西格外多,这一回便提早来了。” 李莲花若有所思的点头,快步上前说明来意,那几人便停下手上动作,让他们过去了。 其中有一角格外明显,堆了数条毛色相似的狗尸。 李莲花抬手捂着鼻子仔细数过,发现不多不少,正好十三条。 “昨日才发生的命案,今天就要烧尸,说这些狗没问题我都不信。” 他折下一根树枝,戳着一条翻了个身。 “你们看,这些狗死状各异,但好几条都没什么外伤,只有脑袋正中间有个孔。” 李相夷点头,顺着他的话道,“每一只的头上都有这个孔,想来这才是这些狗真正的死因。” 李莲花目露思索,“这也很有可能,就是猎犬突然发疯的原因。” 李相夷思忖片刻,又道。 “他一夜辗转十三处地方,操控猎犬发疯咬死主人。” “也就是说,这操纵的法子,只有他会。” 李莲花沉下眼眉思索了片刻,抬手撂了那根棍子,转身离开。 李相夷提步追上他,“不管这些狗了吗,也算证据。” 李莲花摇头,“证据他昨夜已经送到我们手里了。” 笛飞声远远看着二人并排走远,眉头微微上挑。 这俩人碰到一起,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理出个大概,好些他全然想不通的地方,二人不过零星几句,便已经串联起来。 他抬脚跟上去,与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身后的土坡被一把火点燃,火苗顺着火油一路蹿得老高,很快便覆盖了所有的杂物,将一切付之一炬。 李莲花那话李相夷听得一知半解,不由得问他。 “什么叫证据已经送到我们手里了?” 李莲花问他,“昨日他留下你,为的是什么?” 李相夷想了想,“将我留在府中,方便他夜间在外行事?” “那昨夜他不在府中,为何寝院还有这么多人把守?” 李相夷的神色突地一阵恍然,“说明寝院里,本来就有很重要的东西需要看管。” 笛飞声沉声开口,“所以他按下昨夜之事不表,是因为那很重要的东西,并没有被闯入者发现。” “但若此事泄露出去,四顾门很有可能介入查案,届时……” 李相夷眼眸一眯,“届时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第二平秋操纵猎犬发疯的秘密说不定也在其中……只要能探清楚第二府的寝院,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难怪你说证据就在我们手中,今夜回去再好好翻翻吧。” 李莲花颇为满意的扫了二人一眼,跟两个带脑子的探案,比带着轩辕琅省事多了。 此时远在京城里巡逻皇城的轩辕琅突然打了个喷嚏,茫然不解的搓了搓鼻尖。 他这身子骨可没那么容易伤风感冒,说不准是谁在背后编排他什么呢。
第88章 听见了吗李相夷,说你呢 三人一路出了城郊,低眉沉思的李莲花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猜想需要验证。” 他抬眼看向身边的红衣少年,开口道,“李相夷。” 李相夷突地被点名,嘴快过脑子应了一声。 “嗯?”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还是李莲花第一次不管他叫门主,而是连名带姓的喊他。 “今晚可能要托你帮我个忙。” 红衣少年爽朗的点头,“你说。” “你轻功好,今夜能否将第二府的账簿给我取来。” 李相夷唇角一扬,“没问题。” 他甚至没问取来做什么,李莲花说要,他自然就给。 少年眉眼间都是张扬的自信,对他来说,第二府的布防犹如纸壳,想取什么东西不过是探囊取物。 笛飞声看他这么嘚瑟,开口插话问道,“今夜不探寝院了?” 李莲花摆了摆手,“昨夜寝院遇袭,第二平秋今晚肯定不会再出门。” “重兵布防,守株待兔,亦或者想方设法揪出昨夜的刺客,才是他当下要做的事。” “今日并非最好的探查时机。” 笛飞声道,“若按你这么说,接下来一段时日,寝院怕是都会严加看管,不好探查。” 李莲花斜他一眼,“那就想想法子,比如调虎离山什么的。” 笛飞声恍然点头,“就像在四顾门的时候那样?” 李莲花表情僵住,李相夷脸色刷的一声垮了下来。 “什么意思?” 笛飞声耸了耸肩,快步往前走去。 李莲花抬手指着他追上去,“我很难相信你不是故意的,笛飞声,你给我站住!” 李相夷看着两人远去,脑中思绪几转,终于想明白了个中关窍。 原来不是李莲花趁四顾门大乱跑出来了,四顾门这场大乱就是因他而起! 李相夷快步跟上,“好你个老狐狸,把话说清楚!” 三人前前后后追赶了一会儿,在城门入口处停了下来。 此处集结了很多云州百姓,正齐刷刷大喊口号,浩浩荡荡往追云山庄的方向走去。 李莲花随即逮住一个路人,问询道,“这位兄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道,“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这些买过猎犬的自然得上门去讨个说法!” 旁边一人开口,“狗我们已经关起来了,现在看着正常,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疯咬人。” 还有人哭丧着脸哀嚎,“三条那么会打猎,它现在就是我的命根子,它要是疯了,我也不活了!” 人声如沸,群情激昂。 李莲花看着数百人的队伍,啧声摇头。 “季蝉训犬三年,卖出去的猎犬不知凡几。” “这一瓢脏水泼下去,追云山庄这回想洗都洗不清了。” 李相夷看着那群人,眉头紧皱,“我自会查明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李莲花回眼看他片刻,笑了一声。 李相夷看过去,“你笑什么?” 李莲花随口应道,“没有,想起我一个朋友。” “他跟你很像,又不完全像。” 他跟你很像,而不是你跟他很像,这话极大程度上让李相夷觉得满意。 “哦?你说说看。” 李莲花也不介意展开说说,反正现在那个朋友尚且年幼。 “他与你一样,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心怀江湖大义。” “武学天赋极好,悟性也极佳,千里挑一,人中龙凤。” 李相夷来了兴趣,这江湖上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呢……” 李相夷下意识接话,“不过什么?” “不过他没你这么心高气傲,脾气也没你臭。” “是个聪明懂事还听话的乖孩子。” 李相夷眉角隐忍的跳了一下,险些咬碎了一口牙。 他皱眉怒视李莲花好一会儿,气得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江湖上说他如何目空一切自视甚高,他不是没听过。 只是从来不敢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偏偏这人还真就有教训他的资格。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忍着。 最让他来气的是最后那句,训就训了,还要拉踩一脚。 这笔账他记下了,别让他把这劳什子朋友揪出来,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笛飞声啧啧摇头,迈步走近。 “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这么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李莲花低咳一声,“他自己非要问,我要是藏着掖着不说,指不定哪一日又要谴责我骗他了。” 笛飞声好笑的暼他一眼,提步跟上了李相夷。 这并非回第二府的方向,他们去的,是追云山庄的方向。 李莲花也抬脚跟了上去,一路越过游行呐喊的人群,追上了前面的两人。 笛飞声负手在身后,余光转过去,“看热闹倒是跑得快。” 李莲花摇头,“我可不是来看热闹的,如此短暂的时间集结这么多人,不可能没人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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