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复视若无物的踢翻了桌案,一步步走向骂得最凶的那人,众人还在奇怪,温若寒的眼里也露出几分饶有兴趣的模样,把视线放到了温复身上。 可等到温复走进了那人,那人抬头看着他,脸色突然大变。 这温复分明已经死了,满脸都是尸斑纹路,眼中只有森森眼白! 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那人大惊,急忙起身欲走,温复突然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温复身材瘦小,可居然硬生生掐着那高大修士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方才辱骂温复的人喉中发出几声痛苦的嘶叫,不断地挣扎着,可旁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这时,大殿门外似乎传来一阵悦耳的笛音,奏响着欢快的曲子。可那曲调越是欢乐喜悦,温复苍白且布满尸纹的手臂上就越是青筋暴起,他的情绪似乎也越来越狂躁,掐着那人的手也越来越紧。 温若寒毫无动手的意思,而温复身边的人此刻总算反应过来,急忙抽出剑去砍他,可是一下两下砍不到要害,那温复依旧稳稳地站着。 笛音突然一停,温复的动作也顿了顿。 紧接着,那些人都看到了,温复那张满是尸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而又兴奋的微笑来。 几乎是同时,温复狂笑着徒手就撕碎了方才辱骂他的那个温家人,炎阳殿的大殿地面突然有一条条青白手臂钻破白玉地砖,纷纷破土而出。 十几个温家的低阶修士当场尸化,互相撕扯着四处厮杀,温若寒冷眼看着殿中大乱,依旧巍然不动。 温瑶此刻难得的有些紧张起来,低声道:“宗主……” 温若寒突然笑出了声:“能闹到这个程度的,我还从未见过。让他闹。” 白骨尸块遍地,原本森白的玉阶只剩下刺眼的血红,炎阳殿只在几息间便化作修罗炼狱。唯独温若寒卧在玉座里,温瑶垂手立在他的王座边,仿佛与这等血场毫无瓜葛。 偶尔有一两个不长眼的走尸上前来,还未近身就被温若寒强大的修为震得飞出数十丈外,也有几个温家的修士口吐鲜血,拖着断腿扑到温若寒脚下,大声的哀求:“宗主救命!宗主!救救我!” 那修士被温瑶一脚踢开,转眼就滚回了极狱的厮杀之中,很快又被疯狂诡笑的尸群淹没。 惨叫声、狂笑声、肢体碎裂声不绝于耳,响彻整个炎阳殿。温若寒似是听得倦了,正准备起身灭了这大闹一番的尸群,骤然,所有的响声一瞬间都消失了,整个大殿全部安静,烛火微微摇曳,沉浸在死一般的静谧里。 温瑶的手微微发着抖,站在温若寒身后。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阴风袭来,炎阳殿门轰然打开,所有的烛火一瞬间全被阴风熄灭。 一轮弯月在黑夜中散着淡淡银辉,殿外狂风大作,尸群恶鬼簇拥间,似有一黑衣青年,面上凝着笑意,款步踏入殿门。
第27章 (二十七) 来人是个看起来至多二十岁的青年,周身的鬼气极盛,身后就是尸山血海,他姿态却仿若流连花丛,在万鬼群魔之中风姿绝然,画地称王。 单凭一己之力能够催动数不尽的邪妖进入符咒封锁的岐山,畅通无阻地攻进炎阳殿,了不起。 温若寒双眼微微眯了一下,再过十年二十年,若这青年能够保证不被邪鬼蚕食,并且钻研此道,自己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只可惜他没有那十年了! 温若寒的眼中骤然暴出两道狠戾的精光,他抬起了手。 可还没等他将这黄口小儿一击致命,孟瑶已在他背后猛地抽出了恨生,银光一闪,迅速割下了他的头! 温若寒连错愕都没来得及就已经倒下,没了他的庇护,魏婴又站在门口,尸群骤然向孟瑶疯狂涌来。 孟瑶匆匆两剑刺死了几具走尸,眸光迅速瞥过四周熟悉的布局。 他与聂明玦约好的时间还有一盏茶,但方才千钧一发,温若寒出招后魏婴必死无疑,他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温若寒无暇顾他的机会。他实在不得不动手! 这该死的魏婴!跑出来破坏他的计划! 孟瑶踏在家主王座上,他可以照原计划绕柱从屋顶的窗外逃离,他修为较低,逃窜的速度却很快。 可是他快,魏婴却比他更快! 一道轻快笛音响起,如微风绕耳而过。孟瑶御剑而起的动作生生一凝,有两只只剩森森白骨的细手抓住了他的脚,狠狠一拽,他顿时从剑上跌下,直直朝着地面摔去! 这时魏婴恰好出现在他要落地的位置,一伸手就掐住了孟瑶的脖颈,将他举在空中。 魏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呀,抓住了。” 从他那张脸上孟瑶就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他听说江晚吟在温家人手里出了事,就觉得这魏婴恐怕要疯魔。但他好不容易才杀了温若寒,怎么能就这么折在他手里?! 孟瑶两手都握住魏婴的手臂,勉强挤出一丝呼吸,哑声道:“魏无羡!你别发疯,我刚刚才杀了温若寒!你没看到吗?!” 魏婴歪了歪头,似是觉得他这话说得很好笑。他一手提着孟瑶的脖子,孟瑶这时才看到,他的另一只手从肩上道小臂就有一道极长极深的伤口,分明是他自己划伤,正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 有厉鬼实在发馋得紧,但又不敢贴上去吸,怕魏婴动动手指掐死它们,就只好张着嘴,凑到他的手下面,等着血液滴进它们的嘴里。 孟瑶被他掐住脖子,透不过气,眼前开始有些隐隐的发黑,他开始挣扎,心中默念着时辰,倒着数到最后几位,聂明玦突然从正门破门而入,手中拎着霸下。 聂明玦暴喝道:“魏婴!他和温家人没关系!放开他!” 魏婴悠悠的转过头去,全然不为所动,嘴角嵌着笑意道:“他身上这身炎阳烈焰的袍子,难道是我眼花?” 聂明玦额上青筋暴起,他本可以一刀就劈了这人,但孟瑶的脖子还捏在他手里,他也不清楚是他的刀快,还是魏婴的手更快。而且魏婴此番全为复仇,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杀了他。 聂明玦忍了又忍,大声道:“魏无羡,你师弟的死、云梦江氏的灭门之仇都与他无关!他是我送来的卧底!你放过他!” 魏婴突然狂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阴狠,他伸手一指着地上的尸海,厉声道:“无关?这些人或许都无关,但又与我何干?!” 陈情在他手中翻了几番,他手臂上的鲜血涌得愈发厉害,魏婴又道:“我放过他?为什么?你怎么不叫他们放过江澄?” 听着江澄的名字从魏婴嘴里说出来,只怕这人是真的疯了。聂明玦脸色铁青,他来之前金子轩曾拜托他如果看到魏婴,一定要拉他一把。 当时他答应了,可眼下这种情况,还叫他怎么拉?! 聂明玦握着霸下的手紧了紧,他看到孟瑶的脸已经开始泛青,一定要快速解决,不能拖延。 聂明玦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道:“魏无羡,你有什么冲我来,放开他。” 魏婴神色不变,倒是孟瑶已经无神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异。他又把孟瑶举得高了些,甚至还在手中晃了晃,奇道:“赤锋尊,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冲你来?” 聂明玦咣的一声将霸下砸在地上,怒喝道:“你与他也无怨无仇!” 魏婴面色一变,突然露出一个阴狠决绝的笑来:“姓温的,都和我有血海深仇。” 他话音刚落,掐着孟瑶脖子的手突然一松,孟瑶直直坠进簇拥在魏婴脚下的尸群里去,他大口的喘气,就看到魏婴的手中似乎拿着个身边鬼将递来的东西,那东西一落下,他的左腿顿时传来一阵极其惨烈的剧痛。 他听到自己惨叫一声,紧接着就是聂明玦近乎狂怒的暴喝。 聂明玦和魏婴在炎阳殿中就动起手来,聂明玦修为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孟瑶,行动难免受阻。 他并未祭出杀招,即便这人当着他的面砸断了孟瑶的腿,他答应过金子轩的事也不能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可魏婴步伐轻盈,根本不正面接招,鬼怪多变,每当聂明玦就快抓住他时,又有各种各样的鬼物突然变了模样,惑乱他的眼。 这一代中修为最高的聂明玦,再加上百个聂氏门生,竟然都抓不住这一个人! 魏婴足尖轻挑,几转间便坐在了温若寒的王座顶端,唇边抵着一支黑亮挂携红穗的长笛,突然吹出一道极其凄烈的悲音。 聂明玦还以为他要进攻,没想到下一刻,所有邪魔狂鬼一瞬间都调转了方向,齐齐朝着座上的魏婴奔去。 聂明玦骤然明白过来,那些鬼怪他早就控制不住了,他方才吹的是他的绝命曲! 魏婴瞬间就被那些鬼祟吞没,他腰间的江氏银铃疯狂作响,笛音逐渐转为呜咽,在万鬼狂啸中几乎再听不见一丝声音。 对于魏婴,他本就不打算见死不救。何况如果他救了魏婴,金子轩必然欠他一个极大的人情。 战功易得,人情难觅。 孟瑶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聂明玦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刀,他放下孟瑶。霸下的刀锋一瞬间红光耀眼,他凌空一劈,强烈的刀气将团团围住魏婴的万鬼尸群中生生劈出一条血路来。 他劈完这一刀,霸下就已经失控,数十斤重的大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也同时口吐鲜血,摇摇欲坠。就在这一刻,他除却孟瑶最得力的下属迎着霸下的余威冲进尸群,浑身的聂家虎纹红袍被刀风割得四分五裂,但还是挣扎着把魏婴拖了出来。 聂家门生把魏婴送到了金鳞台,金子轩立刻兑现诺言,直接安排孟瑶腿伤好后第一时间归宗认祖,只是聂明玦伤势颇重,刀灵一发狂躁后再难压抑,需要借助外力。 不止他深受刀灵困扰需要静养,孟瑶的腿骨也被魏婴那灌了全力的狠狠一砸碎得不成样子。这伤一般的大夫也能治,只是日后难免会留下些瘸拐跛脚。 而温情在屠山之前就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她也因此契机被聂明玦保了下来,将孟瑶的腿治得几乎与以往无异。 孟瑶在那之后就住在了不净世,等他归宗认祖之后,就宣布与赤锋尊结为道侣。 魏婴一直被关在金鳞台,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有人来时就锁死,不能动弹。半年内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心病却毫无好转,甚至隐隐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他趁着别人给他送饭时仅用牙齿就咬死了好几个金氏门生,到最后来给他送饭的人都穿着金丝软甲,戴着结实的铁头帽、厚厚的手套,才敢上前来给他喂饭。 看到他们捂得这样严实,魏婴就坐在原地冷笑,笑得那些人依旧不敢上前,每当这时,他就会破口大骂,譬如懦夫孬种不能事,最好能骂到那个人实在忍受不了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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