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才死了表妹的男人和杀死自己表妹的凶手搅合在一起,到底是事后通奸,还是联手杀人? 这显然不归莲花坞管。那具走尸被魏婴一曲笛子吹傻了之后又躺在了地上,周围看热闹的有人报了官,两个人当场裤子还没系牢,就被带进了当地的县衙去审问了。 “这事儿解决得挺快啊……两天就完了。” 魏婴慢悠悠的走在江澄身边,后者路上没怎么说话,显然是被刚刚的一男一女躯体纠缠的场景刺激得不轻。 又走了几步,魏婴斜眼正好看到个做糖人的,伸手就用手肘戳戳他,问道:“你吃吗?” 江澄看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你想吃就去买吧。” 魏婴顿时乐得开了花,迈开腿就准备往那边走。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恶犬,直直朝着二人冲过来。 一条 大狗狂吠不止,凶相横生,别说是怕死了狗的魏婴,就是一向喜欢狗的江澄,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就要帮魏婴挡狗,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二人的身体居然撞在了一块儿——都是一副要给对方挡狗的架势。 那狗很快就被旁边一个男人拉走,连声道歉说着自己没看好。 “哟?”江澄没理会那男人,倒是十分惊奇地转头盯着魏婴的脸看,“你不是见狗怂吗?怎么这会子不怕了?” 魏婴的脸色有一瞬间不太好看,等那条狗被牵走后很快又恢复过来,挠着头笑笑:“以前怕,之后就不怕了。” 却不想江澄下一刻就捏了捏他的手,紧接着略带嫌弃地松开了,啧啧道:“这一手汗。害怕你就直说啊,冲上去干什么,我还能比你更怕狗么?” 魏婴拿出帕子来在自己手上擦了擦,赔笑道:“是是,江大爷说得对,我下次一定认怂。” 经此这么一吓,魏婴早就把他刚刚挂念着的糖人丢到脑袋后头去了,二人慢吞吞的溜达到一处酒楼里吃了顿不三不四的下午饭,紧接着就一起乘船回了莲花坞。 “今天的船倒是宽阔多了。” 江澄突然道,魏婴闻言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下,似是在为自己上次故意租小船的行为心虚。 是的,江澄肯定看出来了,且不说他如何露馅,最尴尬的就是等到二人乘着船到了地方,那边的码口停着至少三四排比他们坐着的那条阔得多的船…… 他那“今天租船的人多,只剩下这条小的了”的借口瞬间不攻自破。 江澄当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婴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就上了岸,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今天又被再度提起,魏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还是很不要脸地又凑上去,把江澄从背后一抱,道:“你想乘小船?可以啊,那我们之后就……” 此时船夫回头,看了看两位男客官的怪异举止,但又碍于两人身份,所以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又把头扭了回去。 江澄出奇的平静,没有抗拒也没有怒骂,任由魏婴抱着他,一路小舟在湖面轻轻荡漾,他俩也就轻飘飘的晃回了莲花坞。 等船只荡进莲花坞范围内的湖里时,江澄都快睡着了,魏婴也正在一下下的眼皮打架,二人看着停靠的岸边,难得的意见十分统一。 “好困,真不想下去。” 然而就是他们不想下去,船夫也还要回家,两个宗主中的其中一个在莲花坞里也还要脸,魏婴慢吞吞的掏钱,江澄慢吞吞下船,动作配合的很默契。 路上魏婴对江澄提议“今天就洗洗睡吧?”的时候,后者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等到两个人一起滚到床上,魏婴搂着江澄几乎下一刻就要开始打鼾,江澄突然迷迷糊糊地想。 自己之前在莲花坞,几乎每天都是又困又累的,也没见哪天这么早早地就上了床,还上得十分心安理得…… 果然是魏婴把自己养娇了。 这样不行啊……要是哪天不小心回去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想清楚如果不小心回去了要怎么办,困意就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两个人很快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江澄是自然醒的,他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江澄头发有点乱,坐在榻上稍稍发了一会儿的呆,脑中浮现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今天没有被顶醒,太好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可能已经被顶过了,只是没有醒而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江澄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和处变不惊的承受能力都强悍了许多,他决定不和莫须有的臆想做斗争,而是转战魏婴今早做的早餐。 他今天照例又换了一条路走,果不其然看到了魏婴好几天前说的一群鸟儿。 五颜六色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也不知道魏婴养这么一群聒噪主儿是干什么,还嫌不够吵么? 那群聒噪主儿们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第二个主人的不悦,依旧叽叽喳喳的在笼里蹦蹦跳跳。 跳着跳着,江澄看着它们跳,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小白鸟长得还挺肥。 又叫了一会儿,一只学舌的绿头鹦鹉似乎是到了每日按时练嗓的时辰,骤然尖着嗓子铿锵有力地叫唤起来:“江澄——江澄——我爱你——” 被一只绿鸟告了白的正主:“……” 他几乎是不忍直视地逃离了现场,一边跑还一边想:这魏婴整天都在教它们什么啊! 那鹦鹉还在他背后声嘶力竭地叫着他的名字。 等江澄到了偏殿门口,就闻到了殿里的香味,他走进去,还未来得及说那鹦鹉在叫什么,脱口先是一句:“好香啊,你弄了什么?” 饭桌正中心摆着一碟清蒸鱼,魏婴正端着两碗米粥从一旁走来,江澄顺手接了一把,和魏婴一起坐上了桌。 江澄道:“这鱼没弄成麻辣的,不太像你啊。” 魏婴笑着一边擦手一边道:“大早上的吃那么辣,怕你克化不动。” 江澄没接话,昨晚吃得早,今早又出门溜了一圈回来,他现在确实有点饿了,一筷子先将鱼身上铺盖着的姜丝和少量的青椒碎末稍稍拨开一些,然后从鱼尾上夹下来一条鱼肉送进嘴里。 肉还很鲜……大概不是昨晚就是今早才捕来的活鱼,可能就来自莲花坞的莲塘,刚刚的青椒碎的口感还留在表面,肉汁则透着点儿略带清甜的酱汁味…… 江澄慢条斯理地在口中剃着鱼尾细小的鱼刺,魏婴就在一旁看着。他小时候就挺喜欢看江澄吃鱼,他的吃相很优雅,而且因为魏婴他自己总是被鱼刺卡嗓子,怎么也学不会江澄那种不卡嗓子的吃法,所以就格外的爱看江澄。 有一次魏婴一边看江澄吃鱼,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饭,冷不丁就被一根长刺卡了嗓子眼儿,他当时习以为常的咽了几口米饭下去,鱼刺却没有顺利滑下,反而越卡越深。 直到那鱼刺卡到魏婴脸都涨红了,一口饭都再也咽不下去,桌上的其他人才觉得有些不对。魏婴那时已经说不出话了,捂着嘴就冲下了桌,嘴里的胃里的全吐了个干净,也没把那根造孽的鱼刺吐出来。 什么喝醋、吃橘子皮,能想到的损招儿都用了,可那根刺愣是克化不动,魏婴长这么大第一次想哭,但实在太疼了他根本不想张嘴。 干巴巴的等了一会儿,魏婴甚至苦中作乐的想,自己可能是死在鱼刺上的第一人了…… 最后还是江枫眠在他背上拍了一掌,总算把那根一寸多长的粗刺给拍了出去,等到一群人闹哄哄的回到饭桌上,他们才发现江澄也被鱼刺卡住了。 那是魏婴见过的唯一一次江澄被刺卡了喉咙,理由还是因为被魏婴猪肝色的脸吓得一口吞了嘴里的鱼,然后才惨遭了同样的厄运。 事后他们是怎么被虞夫人骂得狗血淋头魏婴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个傻子当天晚上肿着嗓子,一句话说不出来,但还是在床上脸对着脸傻笑了大半个晚上。 “思春呢?” 江澄的声音突然把他拉回了现实,魏婴眼神顿时一凛,才发现江澄可能是被他看得不大舒服,并没有动几下筷子。 魏婴嘿嘿笑了两声,又搬着凳子往江澄身边凑了凑,无比自然的把下巴贴到江澄肩上,双手抱着江澄的手臂,道:“我刚刚突然感觉,你特别好。” 江澄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继续吃着魏婴做的鱼。 小半碗米粥都下去了,江澄似有些疲惫地开口:“好了,你坐回去吧,这样吃东西不太方便。” 按照平时,魏婴肯定乖乖回去了,但江澄倦怠的语调突然让他心底没由来的有些慌,他下意识拒绝,口中拖着长调子像是在撒娇:“我不,我想抱着你——” “魏婴。” 江澄打断了他的话,眉间有些他们初见时才带着的疏离,眼神却没有落在魏婴的身上。他又夹了一筷子鱼,但还不急着放进口中。 半晌,他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江澄,你不用这样。” 魏婴的脸唰的白了。 他还抱着江澄的手臂,但和抱着一根木桩的感觉已经差的不大了。其实从他第一次见江澄就知道,这人和在这里死去的那个江澄不太一样。 从另一个莲花坞到来的江澄拥有大部分他们共同拥有过的相同的记忆,但在这边的江澄死后,那边的魏无羡死后,他们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魏婴试着用小时候的相处模式来逗江澄,效果显然不错,也总能撩得那人冲他发脾气,或者对着他笑。 但他也终日惶惶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还原不了这个江澄心里的魏无羡,或者又戳到他在那边的生活里不愿意被触碰的逆鳞。 他们都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他们经历过的已经够多了,佯装的和平也是一种和平,虚假的静好也是一种静好。 但江澄今天早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或者突然不想再陪他装下去了。 难道是他找到了回去的方法? 魏婴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江澄手臂的力道越来越大。 他还……他还没享受够这人再次回来的日子,怎么能说走就走。 至少,至少也要多留一阵……多留多久呢? 求他多留一阵也好,越长越好,期限到了那就再磨,江澄吃人嘴短肯定会答应他…… “魏婴。” 江澄叫了一声,魏婴没有反应。 “魏无羡,你太用力了。” 魏婴又突然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江澄皱着眉似是在疼,疼的原因是他紧紧地抱着江澄的手臂,手指几乎都掐进肉里去。 他如同被火烫着似的松开了手,紧接着又是慌张的道歉。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事。” 说到底也只是小伤小痛,连提都不值得一提。江澄和魏婴对视一会儿,似是要解答他心里的疑惑,踌躇开口道:“今天早上,我去看你养的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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