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当然不是说元新歌想要放弃此时手头的外勤工作,而是说他想要干脆放弃这个任务世界。总归第十一次循环是最后一次抉择的机会,他回到系统空间后便会立刻找出002所在的位置,然后经过会面、对峙、谈判、战斗等一系列过程要求离开。 无论他能不能摆脱穿管局的控制,他都不用再面对这样令人感到煎熬的局面。 但心中从乱到静,元新歌只用了走出三步的时间抛弃了这个念头。 元新歌想起了那本笔记,于是他蓦然回忆起第十次循环中的元新歌在面对蓝染惣右介时的无力与无奈、为后来者留下的三个保障和最后那份甚至不知道是否能得到回应的期盼。 那人明知前方危险,却毅然抱着必死的决心自请出战,元新歌接管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份与他的力量,没理由唯独抛下他最渴望达成的心愿。元新歌会背负起这一切,如果那人认为山本元柳斎重国值得,那么尽力去守护这份值得也一定有意义。 元新歌愿意交付这份信任。 雀部长次郎要求元新歌在离开十番队前保证文件最终到达队长志波一心手中,元新歌大概能明白其中缘由,于是便在上门时直接表示有指令要亲自口述。负责护卫工作的十番队队员并未怀疑,一人留下为元新歌带路,一人则一路小跑去提前通传,没过多久,先离开那人苦着脸回来,表示队长并不在办公室中。 顾及面前两位队员的羞耻程度,元新歌没将自己已经早有预料的事情说出来,他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平静地说道:“方便让我在这等一会儿吗?” “当然!请您先到会客室等待可以吗?”负责带路的队员大松一口气,他脚下调转了前进的方向,语气中尚还有未完全消失的小心翼翼,“我们会尽快通知队长。” 已经看出两人根本不知道志波一心究竟在哪的元新歌又点头,他坐在会客室之中,将文件放在距离自己极近的位置,然后彻底与这个安静的房间融为一体。元新歌希望志波一心能快点回来,他想要借助出外勤的机会到西流魂街去看看笔记中那位灵压极强的少年,不打算将接下来半日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中。 工作时间结束后,元新歌还要到十一番队报道,体术的修行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放弃辛苦争取来的机会。 在他于心底默默记诵鬼道咏唱文时,会客室的房门被猛然推开,一道嘹亮的男声打破了平和的气氛,看着那身着无袖白色羽织的高大男人,元新歌几乎是瞬间便将来人的名字与身份对上了号。 “久等了!”男人将右手举到脸颊侧面的高度,掌心朝向元新歌,露出了相当爽朗的笑容,“被队员揪起来时我还在队舍的屋顶上午休,所以来得慢了一些,真是不好意思。” 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刚才的言论会使形象如何大打折扣,志波一心拉开元新歌对面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在调整了一个相当舒适的姿势后才开口道:“那么,山本队长要告诉我的指令是?” “这边才是不好意思,”元新歌将手边的文件稍作整理,再次摆齐后起身,双手递过这叠被记满了公务内容的纸张,让志波一心甚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队长没有需要我带到的口信,但要求我确保这些文件由您亲自领取。” 志波一心接过文件,随便翻阅两下便又放回了桌子上,他沉默一会儿,面上显出纠结的神色,然后试图说服元新歌道:“如果不是那种十万火急的任务,其实下次交给我的副队长也是一样的。” 他显然不是因元新歌打扰了他在工作时间的睡眠而不快,大抵只是想顺理成章地逃掉一些本应由队长完成的公务。 “……啊,我忘记了,”男人挠了挠头,他恍然道,“乱菊他们一直在找各种机会试图邀请你去喝酒吧?所以你不太愿意和她单独接触来着。” 元新歌不置可否,他回应道:“我只是不怎么喝酒。” “那就足够成为你拒绝他们的理由了!”志波一心笑道,“但不足以成为你一直拒绝他们的理由。”他刻意强调了后半句话中的时间限制,像是在调侃元新歌的借口,也像是在隐约为自己的副队长打抱不平。 但无论出于哪种目的,只要元新歌未能感受到恶意的存在,他就将这视为彼此间正常的交往。于是他真的做出沉思的姿态,然后认真答道:“下次的邀请到来前,我会想出更加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多谢您的提醒。” 志波一心一愣,似乎没想到随口一句玩笑会得到这样一丝不苟的回复,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之前一直是从各种传闻中听说和你有关的事情,但该说你本人实际上是比他人评价还要认真的性格,还是说你显然更擅长这种一板一眼的幽默呢?” “已经找到队长了吗?” 还没等元新歌接话,门外先传来一声询问。十番队的队员应该是怕打扰会客室内看似内容正经的交谈,答话的声音又轻又细,令人分辨不出具体内容,只听门外的女人又问道:“都没出来的话……就是说,新歌也还在里面?” 志波一心神色一变,立刻收敛了方才的玩笑意味。他对看起来还没意识到严重性的元新歌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又飞快指了指与大门正相对的几扇窗子,示意他从那边离开。 “是乱菊。”男人用夸张的口型说明了来人的身份,他回头望了眼门上的影子,嘴角又咧出一个笑容,低声说道,“在你想好更加合理的理由前,这次的邀请就让我来帮你应付一下吧。” 元新歌的确没时间领教来自松本乱菊的热情,他从笔记本中连目光接触都要避免的提醒看出了事情的难办程度,于是并未过多推辞,告辞后便毫不犹豫地调转灵力发动瞬步,从大开的窗子翻去了屋后,悄无声息地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十番队。 志波一心确定属于元新歌的灵压已经消失,这才朝椅子上懒洋洋地一靠,主动邀请道:“是乱菊在门外吗?可以进来哦。” “我听说新歌也在来着,原来已经离开了吗?”没怎么客气的松本乱菊大步进屋,她环视一圈,见屋里只有队长一人,便忍不住露出遗憾的表情,“他只在最初那次答应参与我们的酒会了啊,明明过程还挺令人愉快的,为什么不肯再来第二次呢?” “你们的小团体很执念于邀请他去喝酒啊,”志波一心因为她那毫不遮掩的失望无奈问道,“连京乐队长都已经成了你的酒友,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之处?” 松本乱菊托腮,她难得显出些许忧愁的神色:“是修兵啦,桧佐木修兵,大家想着他因不太依靠斩魄刀的战斗方式总是吃到苦头,所以如果能得到完全不使用斩魄刀的新歌的一些指点的话,说不定能得到很大进步呢。” “然后呢?如果只是鬼道方面的问题的话,他应该不会一直拒绝吧。”志波一心似乎已经通过这些提示看穿了那场酒会上发生的一切,他露出了然的神情。 “……然后……大家一起喝到了第二天早晨,总之……最后唯一没有喝醉的新歌结了帐,还处理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作为“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极重要一部分的松本乱菊目光游移着说道。 “太好了,即使是没有目睹到现场情况的我也在为今天新歌君早早离开感到庆幸!” 志波一心发出了声音格外洪亮的感叹。 会客室中当即吵闹起来,随后在松本乱菊瞟到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时重归寂静。女人右手成拳锤在左手掌心,表示突然想起某队员还在等她去处理麻烦事,转身便要离开。志波一心呼唤她的名字未能得到回应,由于也想逃脱令人头痛的公务,队舍中又是一阵争执的喧嚣声音。 不了解自己走后的十番队究竟产生了怎样的花哨闹剧,元新歌早已经到达瀞灵廷的最西侧。他有意要在日常锻炼瞬步水平,于是一路使用瞬步尽力维持最快速度,等奔过面积极广的瀞灵廷来到边缘时已经有些气喘。 死神前往流魂街不算罕见之事,但如此匆忙地独自一人出现则并不常有,西瀞灵门的看守贯坂兕丹坊以为元新歌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消息要传递出去,连闲聊都没说一句便痛快放了行,元新歌见对方也一副火烧眉毛的表情,一时间感到疲于解释,干脆带着这样的误解进入了西流魂街。 流魂街与流星街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街区的号码代表生活环境的优劣,作为一区的润林安在入口处甚至有叫卖零食的小贩。 元新歌早已了解到这个世界中的所谓人类即是人在死后的灵魂,平日只需摄取空气中的灵子和食水便可正常生活。对于普通魂魄来说,零食只是供消除口腹之欲的非必需品,在流魂街便显得有些奢侈,因此摊位中销量最好的商品就是小而便宜的彩色金平糖,仅是驻足一会儿的时间,元新歌便已经看见数拨孩子接过糖果又欢喜跑走。 他并非毫无准备,笔记上早就尽可能详尽地说明了与那位名为日番谷冬狮郎的天才少年有关的内容,其中便包含他的魂魄灵力较高、仅摄取灵子不足以维持生命一点。 元新歌早就打算在拜访时为日番谷冬狮郎带些食物,于是他摸出袖子里的钱袋,站在小摊前犹豫起究竟该买些什么才好。 “死神大人!您又来探望朋友呀!”售货的男人在小摊后极为麻利地为金平糖的分装系上红绳,见元新歌过来便惊喜地招呼起来,“许久不见,您的气色看上去都不像原先那样红润了,就算工作再忙,也千万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面对这样的客套,元新歌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目光在商品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定在了金平糖上。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立刻拿起一袋已经装好的糖果介绍道:“最近我家新做了青梅口味的金平糖,这个口味可是从未有过地大受好评!过了这个季节便要再等上一年才能吃到!” 他热情地从一旁的糖块中抓出一枚青绿色的,元新歌放进口中,酸甜的清凉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的确足以得到好吃的评价。他没怎么犹豫,指了指那堆糖果,说道:“单独拿两袋青梅味,再额外装包大些的,所有口味各来一点。” 这里正是瀞灵廷与流魂街的交接处,想必能在此处摆摊的小贩也算是见多识广、能说会道,在包好金平糖后,他又不断推销着自己的其他食物,显出了对元新歌购物习惯的极度了解。 男人一会儿说“您不是每次来都会带点黄豆粉卷走吗”,一会儿说“仙贝是我妻子刚从家里送来的,现在还冒着热气呢”,一会儿说“现在的小孩都爱西瓜,虽说季节不太对,但吃口新鲜也是好的”——他忙东忙西,为元新歌打了不少包裹。 元新歌在心里算着账,发现这男人虽然介绍起来没完没了,叫价却相当实惠,加上在与小贩的寒暄中意识到自己不能常常到日番谷冬狮郎这边来探望,便干脆顺着这小贩的意接受了大多数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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