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同样是元新歌,我的确没有他的记忆与经历,我们却并非取代与被取代的关系,而只是循环中不同时间段的相同个体。如果每个灵魂都有其特殊的灵压与灵力波动,作为斩魄刀的你应该最能感知到这具身体中的情况到底如何,关于我们究竟是否是同个存在,你也应该是最先意识到真相与答案的同伴。” 回应元新歌的依然是长久的沉默。 像是对着一颗石头说话,只能知道自己有开口,却连对方是否能听见也无法确定,这是沟通中的最糟状况,也是最容易令人丧失耐心的状况。 元新歌却并没有退缩的想法,他补充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别为我百分百判处死刑,我会用自己的行为重新和你建立羁绊——是一份全新的、而不会覆盖在原本的回忆之上的羁绊。等你真正愿意承认我拥有与你并肩作战的资格时,我将会获得与蓝染作战的最强助力。” 或许是蓝染惣右介的名字触动了斩魄刀敏感的神经,元新歌似乎听到那把未出鞘的打刀有微微震颤的金属之音,他无法辨别这种反应是激昂的战意还是隐忍的悲鸣,于是只是注视着它,希望能得到更加明确地反馈。 但猛然间,元新歌脑中如同惊雷炸响般爆开一声怒吼。 “完全不同的记忆、经历、人格与羁绊——在他人给出评判之前,你不如扪心自问,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认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他是高尚而忠诚的存在,已经找到了值得此生誓死追随的对象,本该继承他意志的你却重新做回那个甚至抹消了他本身存在的组织的走狗!任何一个世界都不需要外来的救世主,我劝你别再自以为是!” 蹒跚云就存放在元新歌的意识之中,沟通时无需真正开口、只消在脑内进行交流即可,也正是这个缘故,他们有着比其他死神和斩魄刀更加紧密的联系。在几乎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情绪波动之下,元新歌只感到脑内传来仿佛被生生撕裂般的尖锐疼痛,使这具身体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话音落下,痛感在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只有那令人心有余悸的心慌之感能证明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觉。而此时,元新歌像是被人从门内整个掀翻出来般再也察觉不到意识内空间的存在,他试图集中精力与蹒跚云继续交流得到更多信息,斩魄刀却好像整个消失,形魂俱灭,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 元新歌这才明白,若将蹒跚云比作隐居山中不出的谋士,起初尚且开着院落的大门,不过是不想见客,便只隔着薄薄一扇窗子听着客人的话,分辨其中是否有可取之处,以此判断自己是否有出山助人一臂之力的心情。 而元新歌道出要抹消高危不可控因素的根本目的,那谋士便被戳中痛点,恼怒地将他赶出门来,连院落都不再让他踏进一步。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 按照蹒跚云的说法,原本的元新歌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反抗穿管局、从而决定长久停留在这个世界之中——这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死神没有明确的年龄上限,只要任务没有完成,元新歌就不会有寿终正寝而强制脱离世界的情况出现。 除了想要逃避穿管局对命运的操控以外,他大概还甘愿效忠于这个世界中的某人,想必感情真诚又坚定,蹒跚云才会用“高尚而忠诚”来作为形容。 元新歌思索了一下,初步认为那人即是山本元柳斎重国。 两人的关系中显然还有很多他未曾了解到的秘密,山本元柳斎重国对元新歌那不同寻常的耐心与包容本就令人感到意外,元新歌会在进入十三番队之事几乎已经落定之时自请加入一番队的原因也尚且存疑。 不过,如果元新歌真的与山本元柳斎重国构建了某种主从关系,至少能看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达成双向奔赴、而并非元新歌的一厢情愿。 而且,还有一件令他在意的事情。元新歌回忆着蹒跚云爆发时的那番言论,不禁猜测原本的元新歌是否已经将穿管局存在的一切和盘托出,并且不打算执行抹消高危不可控因素的任务——蹒跚云显然仍不希望这具身体做出违背主人意志的行为,才会在听到蓝染惣右介的名字时勃然大怒。 或许在上次尝试逃离循环之前,元新歌已经找到了全部真相,因此才会如此笃定地告诉蹒跚云“世界不需要外来的救世主”这一完全违背分部原则的信息。 想到此处,元新歌只觉得之前头痛的感觉似乎还若有若无地存在。 这个任务比他往常遇见的所有情况都要棘手,疲倦大于挑战感,与其说一切都在脱离掌控,不如说事件的发展根本就从未在他的掌控之中。 ——还有,蹒跚云口中有关记忆的那个说法…… 次日他出现在一番队的办公室内时,面上难以遮掩的憔悴之意几乎震撼了所有队员。元新歌不过是一夜未眠,但或许是思虑过重,那细微的痕迹在一向没有加班传统、生活作息健康的死神之间变得格外显眼,就连雀部长次郎都忍不住询问一句是否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身体的损伤对死神来说算不了什么,摧毁一个强大战斗力的主要因素常常是精神上的煎熬,波及到数位队长级人物的虚化事件绝对是尸魂界数百年来最大的打击,元新歌作为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心理压力的确是需要被纳入考量的要点之一。 或许他被噩梦缠身,或许他感到已经痊愈的旧伤仍在流血,或许他在独自一人之时会反复想起同伴的哀嚎与悲鸣——那是需要四番队继续介入的特殊情况,雀部长次郎当然不能轻视。 即使元新歌表示自己只是单纯因为想着席位挑战赛的事情而没能入睡,这位尽职尽责的副队长也依然和山本元柳斎重国报告了这个异常之处。 “无妨。”老者平静地回应,他丝毫不为这位天才的命运而担忧,“看起来,那孩子在经历了这件事以后只会变得更加坚强。” 雀部长次郎又一次意识到队长似乎将虚化事件当作元新歌蜕变的重要节点。 上次他与山本元柳斎重国闲谈时无意提起和元新歌之间那场极为跳脱的对话,老者也只是在听到元新歌问出“我的卍解是什么”那句话时点了点头。 那时,山本元柳斎重国说道:“不知道却想知道卍解的真正力量,对于经历过那一切的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山本元柳斎重国表现出的平静使雀部长次郎安下心来:既然连队长都认为此事无伤大雅,他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元新歌能够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在离开队长办公室前,他想起什么,又询问一句:“既然新歌此时已经痊愈归队,是否要让他照常履行近侍之职呢?” “如果他没有主动来,就不必要求他那样做。”山本元柳斎重国面色不变,却也不想让作为心腹的雀部长次郎过多猜疑,因此又补充一句,“他应该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就给他一些时间吧。” “我明白了。”雀部长次郎点头,没忘了在退出房间时将门关好。 从门缝间透出的光亮越来越窄,最终如同山本元柳斎重国的思绪一般变成长而轻飘的细线。 此时此刻,山本元柳斎重国突然想到那孩子被指派加入救援队的前一晚还曾跪坐在他身旁,边为他斟茶边应下他的话,难得低声说出了句煽情至极的话来。 “您再也不会遇到同我一模一样的人了,百年、千年、直到生命尽头,皆是如此。” 自四日前于会议室中匆匆一见,山本元柳斎重国就知道,元新歌的确从不骗他。 ----
第142章 === 固然能从面上看出昨晚未能安眠, 元新歌的办事效率却未被影响,他很快便正式上手了一番队四席的工作。尽管有些不懂该如何操作的具体步骤需要不动声色地向其他队员稍作询问,他还是顺利完成了上午的全部日程, 并在午休时抽空读起了那个曾被蓝染惣右介格外关注过的笔记本。 那本子相当朴素,封皮上没有花纹装饰, 内页也只是连篇累册的各种记录, 蓝染惣右介当时画出的简易版瀞灵廷地图反倒是其中最为活泼的元素,足以说明笔记本的主人性格如何。 整本笔记并未被划分出专门做某用途的板块, 更像是一个被装订成册的备忘录, 只一页页朝下记着, 唯一能稍微看出条理的标志便是每翻几下便会在页脚处出现的日期。 本子用了一半左右,但考虑到每日记录的文字量不小,元新歌最开头那页的日期推算, 发现上面的字迹不过是在大约一个月前落下。相隔如此之短的时间让元新歌心中产生了一种有些奇妙的感觉。 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都不相同,庞大的数据库中也有无数个任务可以被指派给员工,但在或许是他留有记忆的最后一段时光中, 他在极小的概率下与曾经的自己来到同一个任务世界之□□用一具身体,书写同一个故事——这让他第一次能够察觉到某种存在的延续。 似乎只是因为他发觉了这种延续, 他就不再是一个突兀出现在时空中的外来者, 而只是一个短暂弄丢了过往经历的探险家。 笔记本上的内容过于日常,每日开头都是数条被划光的备忘事项, 之后会根据完成情况与突然发生的变故在后续空白页上进行补充修改,显出原本那人的干练可靠。 其余内容中, 或许会有几页密密麻麻地记录了经过专门实验后评测出的最适合叠加释放的鬼道组合,再有几页于战斗或思考时灵光一现闪出的巧妙思路, 等待在更合适的条件下再被深入研究、以创造出鬼道的新效果与新思路。 在已经被使用过的半个本子之中, 较少出现的是元新歌本人对某些事情的个人观点, 大多是些日常闲事:瀞灵廷中哪家店铺能做出令山本元柳斎重国最满意的和式饮食,雀部长次郎的红茶在种植时又该注意哪些细节,进行会议记录时要注意别和十番队副队长对视,真央灵术院最擅长鬼道的老师休假时常常躲在家中最偏僻的竹林小屋中不肯见人…… 元新歌一目十行,飞速扫过这些内容,还没发现蓝染惣右介要取走本子的真正用意,直到他翻到最后数页时,终于被其上熟悉的文字牢牢吸引了目光。 根据日期推算,那大概是虚化事件到达最高////潮的几日前。 依然是如之前一样的字体,工整间带着些许过于精密而甚至显出刻板之态的气息,但这几页的记录已经不是死神惯常使用的日语,而是一种元新歌更为了解的文字。 那是从他拥有记忆之初便似乎已经自然而然地掌握了全部内容的文字,因过于寻常而甚至没有生出进一步了解其名称、出处或使用范围的想法,只是单纯重复着输入和输出的过程,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当然、平淡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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