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别人的体谅,也不想从中得到什么东西,我只想把他记在心里。” 弗丽嘉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既然是想记在心里,那为什么要选择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 索尔闻言不由微愣。 “同样是记忆,有美好的,有悲伤的,有绝望的。对这些不同的记忆,其保存的方式自然会有所不同。你可能会消极得对待,可能会不放在心上,也可能会珍藏在心里。可是既然都是记忆,为何不放下心面对?” “更重要的是,为你创造出这段记忆的人,是否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弗丽嘉的视线扫过索尔身上,让索尔不得不在这么些天里第一次注意起自己的形象。 面容枯槁,眼眶下充满了青黑色的痕迹,胡子拉碴早已把那完美的面部轮廓隐藏起来。 衣袍太久没有换洗,被撒上的酒水染红,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去吧,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弗丽嘉拍拍索尔的肩,示意他去浴室。 离开前弗丽嘉说:“明早去你见你父王一面,他有点话想对你说。” “什么?” 弗丽嘉露出一个微笑:“放心,不会是坏消息。” 这一晚索尔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改之前的颓废模样。 他清理了房间里堆积的所有空酒瓶,把那些从洛基那搜刮来的好酒放回了原处。打开紧闭的门窗,让经过大山绿树滋润的风吹进房间,吹走酒气,带来阵阵清新。 最后,他让自己在浴缸里泡了整整一个小时,刮去胡茬,打理好长发。并且好好吃了一顿饭。 可能是干净的空气,也可能是美食的安慰,更可能是焕然一新的床面,他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清晨,那个华丽帅气的阿斯加德大皇子终于回来了。面带微笑出现在众人面前,与路过的人亲切地打招呼。 穿过层层长廊,索尔来到了正站在宫殿顶层鸟瞰整个阿斯加德的奥汀面前。 “我听说昨晚你的母亲去找你了。” “是的。” 奥汀回过头看了索尔一眼:“嗯,看上去很精神。” 索尔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奥汀找来一张长椅,用眼神示意索尔陪他坐下。 “关于洛基的死,你是怎么看的?” 索尔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会如此直接地问这个问题,冷静两秒后回答:“自责,悲伤。” “弗丽嘉昨晚可是好好安慰了你一番。” “是的。”索尔点头,“现在大家能看到我这个样子,完全是母后的功劳。昨晚入睡前,我自在又安逸,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悲伤。” “但是?”奥汀从索尔的话中体味到了一层转折的意味。 “但是。”索尔低头,眼眸中终究没有光芒,“第二天醒来,悲伤还是深深埋藏在心里,无法消除。时间越久,越浓厚。” 奥汀笑笑:“说的好像是在酿酒一样。” “您难道一点都不悲伤吗?” 奥汀不回话,只是摇摇头。 索尔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却终究没有讲出来。 “好了,收起你的悲痛欲绝,有个任务交给你。” “什么?” “北部山林里的农户最近丢失了许多家畜,你去看看,顺便想个办法帮忙找回来。”
第二十一章 在索尔听到他父王的命令后愣了不止一两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等等父王,您刚才说什么?”索尔皱着眉头问,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没听清吗?”奥汀站起身。 “不,就是觉得有点奇怪。”索尔紧接着站起来。奥汀说任务,他是以为是去哪里参加什么重要的战斗,结果是去帮助农民解决一个芝麻小的问题。 当然他这并不是看不起农户,也丝毫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好像并没有上报给奥汀让他去解决的必要。 阿斯加德怎么了?阿斯加德的大臣怎么了?阿斯加德的村官们又怎么了?索尔不由思索起这个严峻的问题来。 奥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伸手想要拍拍儿子的肩膀却忘记了儿子早已比他高。讪讪收回不知该放到哪里的手,他只好咳嗽了两声。 “总之任务交给你了,现在就出发吧。” “额,能不能让沃斯达克替我去?我觉得以他出色的能力,刚好能够解决这个十分棘手问题。”索尔挑眉。 “不,就你,就现在。” “……” 于是索尔在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踏出房间门后,就被迫独自一人去往阿斯加德北部的山林,内心还带着些许的疑惑和不满。 更奇怪的是奥汀居然只允许他步行,别说飞过去了,连马匹都不配给他。这让索尔不由怀疑奥汀是不是在借机折磨或惩罚他前段时间的醉生梦死。 接近冬季,刚走到大山脚底索尔就感受到了阵阵寒气。明明太阳正照射在头顶,他还是不得不紧了紧衣物。 眼前的高山抬头都望不到顶,索尔皱眉,也不知道那家农户在哪。 深呼一口气,索尔展开手里的地图,迈进了踏入深林的第一步。 沿山路蜿蜒而上,四周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各种索尔叫不出名字的树交错生长,枝叶繁盛竟然可以遮蔽天空,让蓝色只能透过其中的缝隙点亮索尔的视线。 脚下是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下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来令人感到十分愉悦。 索尔对着手里的地图四处摸索,但显然这幅地图画得太过于抽象,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让他根本没法把图标和实际的场景对应上来。 此时远在宫殿里的奥汀打了个喷嚏。大臣一惊,连忙上前询问是不是最近受了风寒,导致有些小感冒,并且迅速召来治疗师展开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时间渐渐过去,眼前的路显得越来越复杂,把索尔内心最后一点耐性也消磨殆尽了。 索尔啧嘴,越找越觉得目标太小,希望渺茫。一生气就把手里的地图给揉成了一团随手扔了。干脆随便乱走,反正奥汀也没有说完成任务的时间限制。 没有了恼人的任务要求,索尔就按照自己的性子乱逛起来,看哪里顺眼就往哪走。 仔细看看索尔觉得这座山林还是挺美的。在充满酒气的房间里呆久了,呼吸到如此清新的空气让他感觉实属来之不易。 说不定昨夜房间里被北边的风带来的气味就是从这里染上的,清凉、干净、自然。索尔甚至还觉得风中有一丝丝洛基身上的味道,清甜,又不腻人。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片山林。树木茂密,一路上都是各种植物,连大片的空地都没有,让索尔不由怀疑这里真的会住所谓的农户吗。 别到最后实际上是奥汀的一个恶作剧。索尔暗自下决心,等再过一回,要是再看不见人烟,他就直接飞回宫殿质问他的父王。 像是上天要立刻推翻索尔的决心似的,走着走着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平坦的小路。路上没有泥土和植被的保护,灰褐色的岩石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与其他地方有着明显的区别。 不知道是受什么驱使,索尔内心犹豫了一小会,竟然不由自主踏上岩石,沿着路一步步往前。 走了没一会儿索尔便后悔了,这路上比起湿漉漉的枯树叶确实好走很多,但是路旁的杂草居然把索尔红色的长袍给勾出了几个口子。 但心想前边可能就是那个农户的住处,解决了问题可以快点回家,索尔还是走了下去。 他用手拨开一层层纷乱的藤枝,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明朗。 这是一片开阔的区域,却没有房屋建筑。最里面是一个大山深处的天然山洞,不一般的是洞口有一扇石制大门,索尔走近观察,上面竟然雕刻着复杂华丽的花纹。 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农户的住处,更像是灾难时期皇室的避难所。 索尔一晃神,等视线再度清晰,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山洞里面。 山洞里出乎意料地明朗,丝毫昏暗潮湿的气息都没有。 索尔抬头一看发现顶部实际上是露天的,光芒可以毫无阻碍地照射进来。几条藤蔓从外边生长进来,给里面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绿色。 四处转了转,这里的空间不大,可生活设施却很是齐全。除了那些生活必备的物品,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装饰精致的壁炉,虽然积满了灰尘,一看就长时间没有被使用过。 最重要的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索尔苦笑,他刚刚在期望些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还想着可能见到某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不过也好,太阳快落山了,就把这里当作一个稍作休息的地点。 索尔解下长袍,看了看刚刚被划破的口子,心疼地把袍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一个放松毫不客气地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养神,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后,索尔发现心脏处的疼痛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就会消失,反而变本加厉,依旧折磨着他,让他无法放松。 但终究是前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和神经都太过疲惫的原因,索尔还是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浅眠的梦中,他见到了洛基。 依旧是一件绿色的长袍,依旧是那个华丽的头雕。 站在万丈光芒下,对他露出一个绝世的微笑。 索尔满心欢喜,激动地向洛基奔跑。可是他明明使出了全力,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他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脚下的花田变成了泥泞的沼泽,索尔一个不慎踩上去被泥土紧紧缠住无法再次拔起腿来。很快,他就被吸进深渊,暗黑色的泥土渐渐淹没过他的胸膛,让他变得呼吸困难。 越挣扎,越下陷,越痛苦。 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吗?洛基问他。 为什么?索尔不知道。他的口鼻已经被泥土掩埋,无法呼吸和出声,只能对洛基摇头。 因为,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洛基抚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还是站在光芒里,对他微笑。口中说的话却残酷到让索尔一次次陷入绝望的深渊。 不,不,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索尔想要呐喊,可是根本出不了声。 但是结果还是造成了。洛基又说。 索尔使劲摇头,终于连双眼都被泥土盖住,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视线里的最后一幕是洛基收起了笑容,正转身离去。 而他连高高伸起的指尖都被吸进了泥土,混乱的沼泽再次陷入平静。 不,不——! 索尔猛然睁眼,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一抬头,山洞里已经昏暗了下来,看来是太阳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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