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平安什么的……也很好啦,走吧?” 硬币投进赛钱箱,发出叮当的响声。 摇动铃铛的时候我大不敬地想,如果铃铛能够提醒神明听到的话,今天应该会被吵到耳朵都要聋了吧。 二礼二拍一拜。 “希望家人朋友身体健康平安,爸爸妈妈工作顺利,姐姐考上理想的院校,啊……还有分班考试务必也要顺利。” 千万别像去年一样错过了,我被妈妈念了好久。 还有什么呢…… 我看向影山,他还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说完了?” “嗯。” 他这才转过脸去,飞快地说了句,“一切顺利吧。” “就只有这样?” “一起说的话不就听不过来了吗?”影山小声嘀咕,“清水你的愿望又特别多。” “毕竟一年只有一次啊。” 我们退出拜殿去,因为一年来一次,来都来了就不能浪费的心态,我提出还是去抽个签比较好吧。 影山则没什么所谓。 红白服饰的巫女将六角形的木盘沿着桌面推过来,我将一百日元放在上面,影山也跟着从口袋里取出钱币放在上面。 我从签筒里取出一包,小心撕开纸条,影山已经飞快地拆开了,也不管有可能会撕坏纸包里面的签文。 “抽到什么?” 影山仔细端详了一会签文的内容,然后在我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将它倒转了一下。 “……”那刚才是在认真看什么嘛。 我低下头去,继续拆自己手上的纸条。 “吉。”他说。 “诶——那会有好运呢。”我心不在焉,随口应道。 影山把头凑过来,“看看你的。” 我在打开签文的一瞬间就将它合上了,“别看了吧。” “抽都抽了啊,胆小鬼。”影山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我来替你看。” 影山从我手指间抽出纸条去,在见到我的新春兆头时也沉默了下去。 怪异防忧恼,人宅见分离。 惜华还值雨,杯酒惹闲非。 ——凶。 我的心情一下子都写在了脸上。 影山重重叹气,利落地将手另只手上的签文塞到我手里。 渐渐浓云散,看看月再明。 逢春华果秀,雨过竹重青。 果然是一支吉签。 但是……给我干嘛啊? 影山义正言辞道,“反正我不信。” 虽然很感动没错,但是我憋着笑,“你该不是觉得这样就可以交换吧?” “……”影山涨红了脸,而且看起来不怎么高兴,“那要怎么做?” “好啦,先把那个表情收一下。”我拍拍他肩膀,指指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幼童,对方正惊恐地看着这边,“你看都吓到小孩了。” 影山看过去,吓得对方直接哭了出来。 “哈哈哈哈。” “……” 纸签被我迭成细细长长的一条,挂在绑签的绳子上,看到细绳上挂着不少凶签,我终于感觉宽慰了一些。 “清水。” 影山端详被我折好挂上的纸签,迭得仔仔细细,边缘折角很是整齐。 “你其实很相信有神明吧。” 当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就算不信,我也不想在神社里说出来。” 四班的月岛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啊啦,王様抽到凶签了?原来王様也有不被神明眷顾的时候嘛,出门时小心看路,别磕着碰了哦。” “你说谁会磕了碰了!” 影山已经变得气呼呼了。明明是每天都在一个球场的队友,结果却一点就着…… “月岛同学,新年快乐呀。”我打着圆场,“你们可不要在这里吵起来……” “噢,新年快乐。” 月岛不再说什么,翘翘嘴角,愉快地从我们身边路过,不知为何,我似乎很能理解他乐意看到影山炸毛的心情。 好坏,难怪我会抽到凶。 我突然无地自容。 饭点一过,人似乎多了起来,一时间人潮涌动,气氛非常热烈。 “好像,快到放烟花的时候了……等看完我再去找洁子吧。” 影山表示都行,于是我们找了个靠近篝火的草坪坐下来,捧着神社里派发的酒酿圆子喝。 “不介意圣诞礼物的事也是假的吗?”他冷不丁说。 影山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礼物是那个他所敬仰的AD二传手的纪念球衣。 因为是很多年前商品,我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在闲置网站上找到了一件,价格不菲,因此很久都没有人拍下来。 虽然钱包有点痛,不过用反正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礼物来说服自己,最后还是买下来了。 “啊,那个是真的。”我忙从胡思乱想里抽出神来,“礼物你喜欢就好了。” 他说了“也”。话一出口,我立刻意识到这样回答的话,不就等于承认我其实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影山显然没意识到这点。 他摇摇头,似乎觉得就这样翻篇不好,“在东京太忙,所以我忘记了……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我再送给你吧。” “就那样吧。”不过,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上次从赤苇前辈那里收到了签名本以后就完全满足了,衣帽一类的用品,又从其他人那里收到了太多。 在东京的事,我倒是有一件在意的。 “说起来,那个名字的前辈很像是什么意思啊?” “噢,佐久早前辈的名字是,佐久早圣臣。” 我睁大眼睛。 然后你的是—— 清见啊。 影山颇为不解,又把这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很难听懂么?” “不是,只是感觉有点……”我挠了挠脸,想着自己大概满脸羞赧之色,“你还是别那样叫了。” “为什么啊?前辈们不都那样?” 影山抱着膝盖,头侧着压在上面,露出清俊的侧脸,此时,那张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谷地对我说,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是什么来着? 名字? 手中的甜汤在火光的映射下微微泛着亮光,我从上面移开视线。 不是,是那个吧—— 在我视线落下的地方,似乎是一对情侣。 火光映照出两个人形的边缘,随着两人的靠近,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团。
第39章 交往 “可以。” 我不再盯着前面的情侣,将视线挪向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要那样叫也可以。” “哦?” “我叫影山的名字也没有问题。” 大殿外的篝火燃得比先前还要旺盛了,爆裂的木柴噼啪作响。 火光的映照下来往的人面上都红彤彤的,远远地就已经不再能感觉到冬日的寒气,让我不由得想要多靠近一点。 “不过那样叫的话,我会以为我在跟影山交往噢。” 我回头看去,一脸惊愕的影山正微微仰头看过来。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呢?因为整件事全然是我的误解,因为一点点自大日积月累变成的武断吗?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烦闷,头一次生出了想要将话说尽的想法。 “不是朋友之间的,是想要牵手、想要接吻的那种交往。”我将他的手握住,不由分说地放在我的胸前,影山想缩回手又顿住,只是一下子坐直了。 “互相叫名字的话,心脏跳得这样快,是不是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呢?” 影山的脸上露出羞赧的神情,结结巴巴地将我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等了很久,也没听他有所回应。 “在想什么?” 虽然影山僵直着背,面目呆滞,一协处理器已经烧焦的样子,但似乎还能听得进去我说的话。 “嗯……”他的视线略微下移,“在想你的事。” 影山已经不再伏在自己的膝上,火光映照下一瞬都不转移地盯着我,整个人好像散发着喜悦的气味一般,实在太容易误导人了。 再这样下去,心脏都受不了。 “我说……” 耳畔人声喧闹,即使竖着耳朵也听不清大家在议论什么。 远离光源的我们被夜幕昏暗的影子笼罩着,躲藏在此处,就连神明也不能发现。 影山歪了歪头。 “有件事我后悔了。” 这个人,我喜欢他。 占有的欲望,就像天上落下来掉在掌心的雪,即便瞬间就会变化不似从前,也想在完全消失之前紧紧攥在手中。 在我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已经变得这样贪得无厌、不懂满足。 “你说什么都可以的那个礼物,我现在就要。” 我攥住影山运动服的衣领,不知道是不是靠过去时的动作太过用力,额头和他重重地撞在一起。 “痛……” 不知道谁的声音被谁堵了回去,因为念头就断在呼吸触碰到对方的此处。 放大的感情下失去理智,回过神来时,才想起刚才目光似乎相撞、手指胡乱交缠之下的草坪还有些扎人,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变成了靠拢的一团。 只是嘴唇的接触而已,但是我的耳朵好热,影山的视线同样闪烁,最后无处可躲似的,将额头靠在了我肩上。 篝火越燃越旺,我原本想要背过身去,不过以被拥住的姿势动弹不得。 “感觉如何?”我问,“讨厌?” “不讨厌。” “噢……” “喜欢。”闷闷的声音从肩上传来,温度钻进耳朵、流向心脏,最后传遍四肢百骸。 “要不要那个、就是……” 影山像是第一天意识到世界上有“交往”这个词一般,磕磕巴巴地将它的碎块吐出来。 我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手臂上收紧的力道,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明明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所以不必如此。 我犹豫一下,脱力垂下的手掌紧握成拳,顺着他身侧上移,触到背时轻轻在上面拍了拍。 “要啊。”我说。 没等影山再说什么,身侧就传来陌生人的呼喊。 “燃烟火了!” 我还没来得及从相拥的动作中抬头,烟花窜上天空的声音就突兀地划破人群的喧闹,随后,巨响和绚烂的烟火在我们上方的夜幕中炸开。 一时间,四周噪杂的声音变成了此起彼伏的祝语,新年分明已经开始整整一天,但烟花绽放时,人们依旧兴高采烈地举臂高呼新年快乐。 “感想。”影山松开我,在烟花燃放到最后时,有些钻牛角尖一般地开口,“为什么只有我说。” 要问我的感觉吗? 说起来,我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大概是刚才喝得太多了。 低头去看被我当成罪魁祸首的酒酿,装着甜汤的纸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手里掉出去、撒出来,水珠渗进了草坪里面,在枯叶的尖上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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